前殿,众大臣涛涛不绝的细数着萧满的罪过,从她把持大萧朝政说起,一直说到她买香水揽财,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听的贾怀仁头疼不已。
好在太子满西长得像他,否则就是来路不明的野种。
“行了,停一停吧,你们的意思,本王差不多听明白了……”
贾怀仁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被吵得晕乎乎的,“皇后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用不着你们在三强调。”
“皇后现在是什么人,我也很清楚!她是太子的生母,爱孩子胜过爱自己,又岂会做出有害国本的荒谬事来?”
“话虽如此,但皇后娘娘策反我勾越将士的罪行,已经调查的非常清楚,证据确凿!”
有大臣截获了萧满的资金走向,还找来穆蓝麾下的亲兵前来作证,每一条证据都能将萧满按在地上摩擦。
但贾怀仁非但不采纳,还气恼道,“行了,行了!兹事体大,本王会亲自调查,你们都下去吧。”
大臣们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暂且退下。
贾怀仁瘫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一堆的证据,气的直接踢翻了龙案,“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
那些从勾越军营判出的逃兵,本来就是他骗来的萧武旧部下,现在跟随他们的主子归隐,乃人之常情。
皇后不过出点钱安置旧部,何错之有!
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一群臣子指摘!
一个个揪着不放,还要跟之前的《一代女帝武则天》的故事放到一起说,这是非要逼死他的皇后啊!
贾怀仁气的面色铁青,牙根紧咬,沉声道,“乌雷!”
一袭黑色身影从横梁上翻身而下,半跪在地,“王,属下在!”
“你觉得皇后如何?”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皇后,却一直被人误会,贾怀仁为她打抱不平,也很想从别人嘴里得到对她的肯定。
乌雷是乌鸦军团的头目,从萧满逃出大萧那一刻起就一直跟着她,对她的了解也自然胜过那群迂腐的大臣。
“皇后娘娘艺高人胆大,敢作敢为,气魄肚量不输男儿!而且她很爱王,愿意冒着天下不大容的危险,留在王身边。”
“也只有你们最懂她……”
贾怀仁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激烈,“把这些所谓的证据都烧了吧。”
“遵命。”
乌雷吹起口哨,又有两袭黑影从意想不到的角落里窜出,捧起一地的狼藉,飞身而出。
乌雷仍旧跪在贾怀仁的面前,“王,木王爷已经逃往大萧,属下这就前往……”
“不必了!”贾怀仁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这天下若容不下本王的皇后,我杀再多的人也没意义。”
乌雷脸色微变,“若王只想与皇后娘娘长厢厮守的话,为何不与她一同前往西荆山?”
贾怀仁惨淡的笑了笑,“西荆山不是铜墙铁壁,也并非固若金汤,本王能打上去,他国也能打上去。我与皇后得罪的人太多,一起上山,就没人留下来断后了。”
刀口上舔血的乌雷,自然明白个中意思,沉默的低着头。
贾怀仁慢悠悠地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护好自己,哪一天我倒台了,你们就挑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结婚生子,平安度日吧。”
“王……”
“罢了,我要去看我的皇后跟孩子了。”贾怀仁轻甩衣袖离开了。
乌雷跪在龙椅脚下,久久不起。
贾怀仁还没踏进后殿的大门,就闻到一股可口的饭菜香,烦恼瞬间消失了。
早上赶着去议事,都没来得及吃早饭,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
贾怀仁揉了揉肚子,满心欢喜的踏进后殿,“满儿?”
“哎~”萧满抱着孩子迎出来,满面春风。
贾怀仁上前揽住她,亲了一口,随后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满西,你有乖乖听母亲的话吗?”
满西不理她,手里正握着根一指长的玉米,努力的啃着,两腮沾上几粒淡黄色的玉米胚芽,可爱的不得了。
“小东西,有好吃的就不理父亲了。”贾怀仁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与萧满一道往殿内走去。
一家三口欢欢乐乐的吃了午饭,谁也不提不开心的事。
吃完饭后,满西皮闹了一会儿,便打着哈哈睡午觉了。
萧满这几日在穆蓝的家里睡的很不好,也躺到床上小憩,贾怀仁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往萧满的被窝里钻。
手脚不似昨晚那般干净,借着被子的掩盖,在萧满身上到处乱摸。
都是过来人,谁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萧满让伺候在左右的宫女放下床幔,退出去,随后与身侧那人缠绵在一起。
一番云雨过后,萧满靠在贾怀仁的怀里沉沉的睡去,他的胸膛比以往宽阔厚实了许多,让人倍感踏实安心。
但萧满却意外地做噩梦了!
她梦见林臣率军踏破勾越与大萧的边界线,一路横扫千军势如破竹,如山洪猛兽般杀进了勾越的皇宫。
贾怀仁倒在血泊中,脑袋被割下,高悬在宫门之上;双眼被剜出,吊在横梁之上,要他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子被如何折磨至死!
满西被从藏身之处翻出来,士兵用绳子捆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小满西奋起反击,用力咬了那士兵一口,士兵气恼不已,用力连踹了他好几脚,小满西口吐鲜血,不断的抽搐着……
而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在被大萧的将士轮翻羞辱过后,气若游丝的瘫在林臣的脚下。
她无力地扯了扯林臣的衣摆,求他饶过自己的孩子,但被林臣厌恶的踢开。
“你不是很会蛊惑男人吗?今天就让你蛊惑个够!”
宽大的衣袖从眼前翻过,萧满再次被强行按在地上,只是这次插入她身体的是一柄冷冰冰的利器,然后第二根,第三根……
萧满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伸出双手,想要去够贾怀仁,去够满西,却怎么也够不到。
眼前的逐渐模糊起来,最终是一片黑暗。
“满儿,满儿……”
无边的黑暗之中,忽有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满心头一紧,想睁开双眼,但眼皮实在太重了,怎么也睁不开。
五官触感却越发清晰,周围有氤氲花香,清脆鸟叫,还有吵杂的叫卖吆喝声,好像是一处花鸟市场。
“哟,大侄女今天气色不错嘛,我早说让你给咱闺女招个女婿,你还不乐意!”
“那是我不愿意嘛,来相亲的小伙子哪个不是冲着我家闺女那间厂子的,有几个正眼看我闺女的。”
听到第二个人女人的声音时,萧满顿时心头一热,因为那是她的母亲啊!
她激动不已,想要开口说话,嗓子却像被什么塞住了,任她怎么撕心裂肺的喊叫都喊出不声来。
母亲与花鸟市场摊主的谈话还在继续:
“倒也是!不过现在招的这个女婿怎么样啊?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能帮上忙吗?”
“小凛那孩子……虽说脑子不怎么好使,胜在人勤快,又有一把力气,给我们家满儿翻翻身子,抱进抱出,还真帮了不少忙……”
“人勤快就行,咱闺女也算有指望了!他不是每天都跟着你瞎逛吗?今天怎么没来?”
“嗨,什么叫瞎逛啊,我这是带我们家闺女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总不能一直闷在家里吧?”
“对对,带咱闺女出来转转……”
“小凛呀……怎么说也是个标标致致的大小伙,整天跟傻子似的到处乱转也不是回事,所以我儿子就给他报了个成人大学,让他读点书去,日后也好帮衬帮衬家里。”
欸,小凛?难道是贾怀仁?
他怎么会出现在现代社会里,还成了老萧家的傻女婿!
萧满慢慢地冷静下来,身体轻盈的浮在半空,聚精会神地听母亲谈论小凛。
“哎呦,我说惠萍你真是糊涂啊!你怎么能让他去上学呢?等他长能耐了,还能踏踏实实跟咱闺女过日子吗?”
“小凛可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渣男,外面追求他的姑娘一抓一大把,他一个都不理,一放学就回家,给我们家满儿洗澡按摩,讲故事……”
“还讲他当皇帝,咱闺女给他当皇后那茬呐?”
“是啊……我们家小外孙还配合说,他是太子咧,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奇奇怪怪的,可有趣了。”
“惠萍呐,你心也太大吧!我觉得你还是别忙着送小凛去读书了,要不先送他们俩父子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早看过了,一切正常,估计是古装剧看多了……”
之后,便是一阵哄笑。
萧满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是贾怀仁与满西穿越到了现实世界里,在亲戚邻居跟前闹了不少笑话。
片刻之后,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萧满不想就此离去,焦急的呼喊起母亲,没想到卡在喉咙的声音终于冲破出来,“妈!”
沉重的眼皮也随之被支撑起来,她看到是自己从小睡到大的房间,有一台立地电扇摇头晃脑的吹着风,满西穿着件蓝白条纹体t恤衫,正趴在她身侧画画……
“满西?”
萧满伸手去够他,却什么也没抓到,眼前的一切也随之变幻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她午睡的寝殿。
原来是做了一场白日梦啊!
萧满即庆幸而又遗憾的笑了笑,好歹是场白日梦,她的夫君与孩子都还好好的活着。
忽有一双大手紧紧的拽住她,“满儿,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萧满转头看向那人,顿时吃惊不已,不过是睡了个午觉,贾怀仁竟然苍老邋遢了许多,眉眼无神,胡渣丛生。
“宝贝儿,你怎么了?”萧满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又气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几个太医连忙冲过来为她诊脉,“皇后娘娘,你已经昏睡了三年,现在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吗?”
萧满怔了一下,脑子里对过去的三年一片空白,根本接受不了太医的说辞。
她疑惑地看向贾怀仁,见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仍一脸茫然,“满西呢?”
正在太子殿学习的满西听闻母亲苏醒后,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母后,母后……”
萧满着急见孩子,猛的从床上翻下来,好在贾怀仁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别急,满西就到了。”
满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逆光而站,眉目清秀,完全是他父亲贾怀仁的缩小版,他早已忘了母亲怀抱的滋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相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的儿,快过来。”
萧满冲他招了招手,满西这才红着一双眼睛扑进了她的怀里,一家三口紧紧地搂在一起。
“我的儿长大了!”萧满真真切切的搂着五岁的满西,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昏睡三年的事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昏睡过去,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再次昏睡过来?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昏睡很可能跟梦境有关系。
“老贾,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贾怀仁会意,连忙屏退左右,“满儿,你想说什么?”
萧满叹了口气,把梦境提炼了一下,“勾越会亡,我们会死!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的地址,死后去那里找我……”
父子俩面面相觑,萧满几乎一字一顿,“a市xx区斜拐路35号幸福家园二期三单元301室!”
不管这对父子会不会如梦境中那般死后穿越到她的世界去,萧满都要做好准备。
不然他们真穿过去了该怎么办?一大一小俩黑户,吃饭都成问题,流浪到她家,起码能混个一日三餐。
“这是母后在阴间的地址吗?”满西人小鬼大,童言无忌。
“嗯,没错!”萧满揉揉满西的脑袋,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穿越”再吓着孩子。
“母亲昏睡的这三年,可没闲着,在阴间赚了很多钱,还买棟大房子。等狗贼林臣攻进来的时候,你们别慌,先把我勒死,然后你们爱怎么死怎么死……”
满西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我想吃糖吃死!”
贾怀仁:……
不过他的皇后向来神神叨叨,总爱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姑且先把那地址记住吧,说不定以后还真用得上。
“行啊!母后认真研究研究药材,保准能做出一颗毙命的糖丸。”
萧满疼爱的搂着满西,对着他肉嘟嘟的腮帮亲了好几口,“哎哟,明明还是个吃奶的小可爱,这一眨眼,都长成大可爱了。”
“母后……”满西从没被人夸过可爱,也从没被谁这般肆无忌惮的宠爱过,一下子就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低着头。
贾怀仁见人母子俩亲热的不得了,根本没他什么事,酸溜溜道,“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儿,你别太宠他了!”
“男孩子怎么了?男孩子也是孩子,怎么不能宠?我自己生的孩子,就要宠着……”
萧满搂着满西又‘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贾怀仁,“你不会是在嫉妒咱儿子吧?”
贾怀仁傲娇地一甩衣袖,“胡说八道!”
“好好,我胡说八道!”
话罢,萧满凑到贾怀仁跟前,也亲了他一口,“老公,辛苦了!”
“哼!满西这孩子生性随你,一天到晚闯祸,管教起来自然是辛苦的很!”
贾怀仁煞有介事地告起状来,满西则不以为然地冲他吐舌头,正面挑战他身为人父的权威。
老父亲贾怀仁被熊孩子瞬间激怒,气的揪住他的耳朵,呵斥道,“以前是看在你缺少母爱的份上才一直纵容你,日后再敢调皮,看我不扒你一层皮!”
满西吃疼,一个劲儿地往萧满的怀里钻,“母后,救我,救我……”
萧满缺席了孩子最依赖母亲的三年,自然护短,“亲爱的,意思意思就行,别弄疼咱儿子了……”
“你就溺爱孩子吧,这孩子再不管教就废了!”贾怀仁虽然放开了手,却气哼哼的转过身去,跟萧满怄起起来。
萧满怀里搂着满西,手里牵着贾怀仁,温言道,“就让我溺爱一次嘛,以后全听我们家老贾。老贾要收拾谁就收拾谁,我保准站在边上呐喊助威!”
“真的?”贾怀仁回眸睥眼萧满母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忤逆他的父亲。”萧满的手轻轻拍打着满西,示意他忍一忍,让让他的老父亲。
满西躺在她的怀里,果真一言不发。
“这还差不多……你是不知道,这臭小子有多调皮,上次一把火烧了老先生的胡子,气得人直接告老还乡,不愿意教他了!”贾怀仁一边告满西的状,一边靠过来,又把萧满母子搂进了怀里。
满西瓮声瓮气的辩解,“哼!谁让他说我母后坏话……”
“还敢顶嘴!算你那次理由充分,否则为父非要敲断你的手!”
贾怀仁抬起手,作势要打满西,最后却停在了半空,再落下来时已经变成疼爱的爱抚。
“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可不许再惹是生非了,你母后身子弱,经不起你折腾……”
“知道了,我以后会乖乖听母后的话!”
“就听母后的话,不听父王的话?”
“也听……”
萧满靠在贾怀仁的怀里,听着父子俩斗嘴,幸福的笑着,只是眼皮越来越沉,在努力支撑下片刻后,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