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着一身湖蓝色长裙,坐姿端庄,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
萧满睡的头发凌乱,随意往一张梨花椅上一瘫,单手托腮,翘着二郎腿,跟个老北京爷们似的。
好歹是个公主,可言行举止却与之身份极其不符,让人不免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但周身不经意间露出的强大气场,又在无时无刻提醒旁人,她的确曾是个权势滔天之人。
二人坐在庭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终是静和率先打破了沉默,“满姑娘,舅舅跟我父亲还在书房商谈,估摸要晚点才能开饭,先吃点点心垫垫吧。”
“谢静姑娘盛情款待。”萧满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抓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只是刚入口,便感觉一阵恶心,干呕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静和还以为她故意碰瓷,吓的连忙站起身来,脸都白了,“满,满姑娘?”
“不妨事,不妨事。”
萧满冲她摆了摆手,喝一口茶压下恶心的感觉,“搞不好我是怀孕了。”
静和一愣!
未婚先育,逢人就讲,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如此不重礼节?
在静和疑疑惑惑的目光下,萧满再次给自己把了脉,果然是有喜的脉象。
萧满瘫回到梨花椅上,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还真有了!”
静和心头一颤,妒从中来,但依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恭喜满姑娘。”
“是件大喜事,至少你们家那个下人不用死了。”萧满抹了抹小嘴儿,咽下口中的苦味儿,“不过对静姑娘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静和脸上的笑僵住了。
萧满挠了挠头,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月凛,我猜你来找我也为了这事儿。”
静和握紧手中的帕子,垂眸颔首。她的确是为这事儿来的,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下也不用想了。
“而且我猜你们静家不把月凛扒一层皮,是绝计不肯善罢甘休的。”萧满摸了个点心,慢悠悠地吃起来,情绪波动不大。
主要是发现自己怀孕后,萧满开始注重情绪管理,因为太过情绪化对她跟孩子都不好。
静和凝了凝神,鼓足勇气道,“不管我父母有什么计谋,我都想与月凛结为夫妻,还请满姑娘成全。”
言语诚恳,是要跟她二女共侍一夫的意思啊!
萧满吃点心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窗外,“你们二人之间的事,不该我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窗外刚好有个白色的身影闪过,表情严肃,心不在焉。
萧满轻叹了口气,把手中剩下的点心全都塞入口中,小嘴儿鼓鼓的,像小仓鼠一般动来动去。
“满儿。”
窗外闪过的那白色的身影已经来到屋中,正到处搜寻她的身影。
“这边呢!”萧满吐词不清的应了一声。
静和听到贾怀仁的声音,目光不由自主的转过去。
很快,那袭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静和立马起身迎上去,萧满却是坐着纹丝不动。
贾怀仁眉头微邹,似有心思地看着萧满,也没再推开搂着他胳膊的静和。
萧满心中不爽,吃东西急了,被满嘴的点心噎了一下,贾怀仁这才忙不迭地推开静和,上前给萧满喂送茶水,拍背顺气。
清秀的脸庞,没有任何笑意,满眼温柔,却又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为难,不是冷血大反派该有的纠结表情。
“满儿,对不起……”贾怀仁靠到她怀里,把那娇软的身子搂的紧紧,生怕一松手,他的小丫头就会消失不见。
萧满心头发软,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也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贾怀仁抬眸看向萧满,是在要一个确定的结果。
萧满迟疑了会儿,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我怀孕了。”
贾怀仁先是一愣,随后高兴的把萧满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有了孩子这个纽带,他的小丫头应该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即便迫不得已娶了别的女人,他最宠爱的也永远只会是他的满儿丫头。
萧满伏在贾怀仁的肩头上,笑靥如花,也是非常开心的模样儿,鼻头眼角红红的,笑的眼含泪花。
静和默默地看着他们,不言不语,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不敢再奢求太多。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日子得一天一天的过。
她坚信,终有一天她也能像萧满那般依偎在心爱的人的怀里,肆无忌惮的耍小性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违背了对萧满的承诺,还是萧满有孕在身,贾怀仁一改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人前人后都对萧满呵护备至,被静侯府的人戏称为勾越王与他的妖妃。
皇后之位自然是属于静府的大小姐静和。
萧满也像接受了这个现实一般,整日旁若无人般腻歪的贾怀仁的怀里,相貌美艳、身姿婀娜,比妖妃还要妖妃。
两日过后,萧武身边的猛将孟芸来到了梁城,连声招呼都不打,当街把贾怀仁绑走了。
萧满那会儿正在跟他逛街消磨时间,见他被绑走了,象征性地掉了两滴驴眼泪,继续逛街嗑瓜子。
她身侧还跟着两个静府的小丫鬟,走到一处茶摊上,萧满累了坐了下来,然后遣两个丫鬟去给她买酸枣。
两小丫鬟刚离开,茶摊摊主端着杯粗茶走过来,轻声道,“老大,什么时候离开?”
“rightnow!”
萧满抬眸看向茶摊摊主,露出了久违的阴谋之色。
茶摊摊主头上戴着草帽,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刚毅的四方大脸,正是许久不见的穆蓝。
穆蓝把整个茶摊交给了跟着他干活的伙计,然后拉着萧满的手腕,迅速隐进了茶摊后面的一个小巷子。
巷子深处,有一个头戴草帽的女子等候在那里,见他们来了,连掉头往更深处走去。
巷子越走越窄,也越走越萧条,终于在巷子尽头一座年久失修的房屋前停了下来。
女子摘下草帽,转过身,激动道,“主子!”
是小丁!
萧满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主子委屈了!”小丁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趁着乌鸦军团还没意识到老大不见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穆蓝拉着二人走进破屋子,里面养着两匹毛色油亮的良驹,屋角还堆放着几壶水与干粮,已然为今日的逃走做足了准备。
萧满走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匹黑马,“天黑前,我们要抵达勾越的边界,否则就上不了西荆山了。”
话罢,便翻身上马,之前孕吐柔弱的模样儿全都消散不见了。
当晚,月黑风高,萧满带着穆蓝与小丁上了那座各路英雄豪杰集结的西荆山。
深渊吊桥上,没有腰牌,不予通行。
萧满不慌不忙地掏出最后的底牌,守桥人接过腰牌看了看,震惊不已,一声哨响立马响破夜空。
不一会儿,桥对面来了一位侠客扮相的女子,“长公主,你终究还是输了。”
萧满姗姗一笑,“不光输了天下,还输了自己。”
“我对你的那些破事不感兴趣。如果你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我这里随时欢迎。但如果你居心叵测的话,现在就给我立马滚下山去。”女侠客没有要轻易放她进来的意思。
“我怀孕了。”
“谁的?”
“勾越废太子月凛的。”
“他强迫你的?”
“没有,我们两情相悦!”
“不消半年,他会成为勾越的王,你不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跑到我这穷山恶水做甚?”
“勾越王有什么了不起,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过我小时候的日子。”
女侠沉默了片刻,一挥手道,“放他们进来吧。”
守桥人这才放在了吊桥,萧满一马当先,领着穆蓝与小丁通过了吊桥。
吊桥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也就此切断。
无论是王权富贵还是滔天战火,再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