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赵拓听了这话呆呆的望着青年人,竟奇异的觉得有了可以指望的对象。
夜色越发深沉,车子穿行其中,就像是猎物飞扑向巨兽的爪牙。赵拓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害怕实在太难,尤其是前面的刘良在月光下似乎变得更不像个人形。他浑身抖得像个筛子,眼睛渴求的看着青年,却发现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
“师傅,就这吧,我要下车了。”自称顾双的青年人突然出声说道,就好像他真的看清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一样。
“不是说让送你一程吗?没送到地方怎么能轻易下车呢?你当我的车想坐就坐想走就走吗?”刘良的声音变得恶狠狠的,像是同青年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变故就在此时突然发生!
还没等赵拓明白怎么回事,车子前后的玻璃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全部炸开了花,他惊慌失措的躲到车座下面,就发现那个顾双和刘良都消失了踪影。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响起,赵拓隐隐约约听到牙齿咬断骨头的渗人声响,伴随着一阵极为清越的鸟类啼鸣。
汽车尾部猛然被一股力量高高翘起,赵拓一阵手忙脚乱才平衡了自己,就看到车前盖上稳稳地蹲着一个人,看样子正是之前坐在自己身旁的青年。他背对着自己,双手似乎正掐着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新的动静,赵拓大着胆子爬出车来,野地里漆黑一片,他刚刚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被地里的野风一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周围并没有刘良的影子,可看刚刚这个青年人的身手,只怕也不是什么凡品。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那刘良是个怪物,这年轻人其实也说不准是敌是友。
赵拓前二十来年过得虽说不太如意,也到底是平平安安,哪经历过这等惊险刺激的事情,眼下连惊带惧,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色里,不知此番是否还有命回去。
“高、高人,那个刘良呢?他跑了吗?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话说到最后已带了哭腔,那刘良蓄谋已久,若是过后再执意伤他性命,也不知这名叫顾双的青年还救是不救。
那青年人扭过头来,随手将掐着的东西甩到地上,赵拓这才看清,原本在他手中抓着的,竟是一匹尚在微微挣扎的狼。
哪里跑出来一匹狼?看着那狼头的细密绒毛和狼眼里透出的微微绿光,赵拓随即意识到,这狼不是别的,正是他那一路开车的好同乡。
“刘良是谁?要是那个司机的话,抱歉,他已经变成这样了,但他还活着,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还没谈完,不用管我,大可继续。但在此之后他的命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抢。”
谁敢跟大佬抢狼……
赵拓巴不得从没见过这两位,这刘良莫不是个狼妖?他该不会因为知道什么太多了而被灭口吧?
想到小时候在村子里听长辈们吓唬小孩子,他们嘴里的妖魔鬼怪杀人剖心,赵拓又觉得十分庆幸,居然能够狼口逃生。到底一路被刘良吓得够呛,他微微向前几步,打算端详一番这落败狼妖的模样。
那微微眯着的狼眼猛的睁开,绿光四射,地上的狼身一窜即起,血盆大口冲着赵拓的脸面而来,狼牙在月光下泛着寒意。
“吧唧”,吓得摔倒在地的赵拓看到狼身和他同时摔在地上,原来狼尾早早被青年人踩在脚下,真是虚惊一场。
青年人踩紧狼尾,伸出修长细白的一只手,轻轻向上撸了把袖子,随即狠狠一拳砸在狼脑袋上,刚刚还试图挣扎的狼立刻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敢造次。
赵拓听得牙酸,他觉得这一拳头若是砸在自己身上,只怕他都没有躺倒地上叫爷爷的机会。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没什么事情要和他谈的话,我就把他带走了,他害了不少人,总要付出代价。”
赵拓意识到不能放弃这么一个抱大腿的机会,“没,没事要谈,高人,您怎么称呼?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再请您帮忙吗?”
青年人十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过我叫顾双了吗?而且,相信我,普通人应该不会太愿意遇到我的。”
赵拓眼睁睁看着青年人拎起狼妖,就像是提着一只玩具狗,轻轻松松几个起落就没了身影,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救他性命的奇人。
“最后我爸在原地等到天亮,搭别人的车到了火车站,辗转回到b市,便老老实实给我外公打工来着。”赵小胖子喝完瓶子里最后一口果汁,总算把故事讲得圆圆满满。
庄玙笑眯眯的推过去自己一口没动的杯子,“这就完了后来呢?你爸爸在见到我哥之前难道就没有找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吗?也不知道他什么来路?而且事隔多年,当时又是夜里,他怎么确定那恩人就长着我哥的模样呢?”
赵小胖子简直要笑出声来,“不是吧,庄玙?我爸爸就编一故事,你居然还能当了真?我五岁之后就不信他这一套胡话了。”
“嗯,也是,可能这故事编的太生动,我都听着入了迷。”
他别过赵小胖子,一路晃晃哒哒溜回了家,路上拐过街角,顺手买了庄朝爱吃的烤红薯,他哥贼爱吃这种东西,又死要面子不肯自己来买,好像捧着热乎乎的地瓜来啃就有损了他高大帅气的形象似的,庄玙才不戳破他呢。
进屋的时候庄朝房间的门没有关,看起来好像在书桌前无比认真的看着数学题,庄玙心里门清,他哥八成在看着课本发呆,要是仔细翻翻,课本下面的草稿纸上估计还能找到一片画的乱七八糟的乌龟王八什么的。
实在跟赵拓故事里那个冷酷强大的高手差的有点远,庄玙自嘲真是被故事洗了脑,就算确有其事,那八成也只是赵拓融汇了过往经历与个人幻想,遇到了跟庄朝有血缘关系的某个人而已,这和哥哥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在此地,在此时,他就是自己的哥哥而已。
他顺手将地瓜带了进去,就见原本眼神迷离的庄朝瞬间正襟危坐,左手还下意识的翻了一页书,等到一系列动作做完,才看清进屋的是他而不是常女士,索性把笔往书本上一扔,连看书的样子都懒得再装。
庄玙把烤地瓜递了过去,“哥,我顺手买的多,你不吃就浪费了,帮个忙呗。”
庄朝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接了过来,“你怎么最近回来的这么晚?好几天没见着你在家吃晚饭了,是跟新朋友出去玩了?”
庄玙无意识的转着桌上的笔,心想,玩什么玩,还不是忙着追查你的身世,合着你自己根本没理会这茬。
“没有,上次咱们不是跟我们班赵胖子和他爸爸一块吃了个饭嘛,这两天关系自然比以前亲近些,那家伙快把我当成他的树洞了,成天跟我吐槽他们家的破事。”
庄朝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家家大业大,家里事情杂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一个男孩子,嘴怎么也这么碎。”
庄玙当然知道自家哥哥处事的风格,一向都是能动手就绝不逼逼,可这回真是冤枉了赵小胖子,他说的那些还不都是自己套的话。
就见庄朝吃完地瓜像模像样的翻开习题册,大概是庄玙就坐在旁边,而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道题能做的出来,要是什么也写不出来又太过丢人。庄朝终于认命的又把书合上,“对了,上次送你们班小胖子上学的那个难道就是他妈妈?我看着岁数不太对。”
庄玙将板凳凑近庄朝几分,一脸八卦相,“当然不是了,他亲妈哪有这么年轻,听说是总部派下来的秘书,挺漂亮是吧?赵小胖子烦死她了,他和他妈都觉得那女人长了个狐狸精样,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偏偏不好赶走,天天见着不知道有多堵心。”
狐狸精?嘿!还真是高手在民间,庄朝也是那天早上仔细辨别了半天才确定那是个道行不浅的狐狸,合着人家广大人民群众早就看清了事情的本质。
那狐狸精虽说皮囊艳丽,但是从她周身的妖气来看倒也不像是害过人的。再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灵气稀薄,灵物消减,人家也总要赚钱吃饭,便是真有什么不妥,也自有研究室的人冲锋在前,自己早就不管这些事了,还瞎操什么闲心。
殊不知被他们品评的小狐狸精这会儿正不好过,她坐在研究室的办公室里,外勤组的萧清队长都快把指头尖怼到了她的脸皮上,“查来查去,漏子居然出在我们研究室自己身上,好死不死还出到我的外勤身上,我告诉你,这个责任你背不起,我也背不起。”
小狐狸不服气的站了起来,“队长,这也不能怪我啊,按说之前技术部门的实验废弃物是该我清点销毁,可当时我交接外派,接手人员应该清查数目的,丢的这些也不能全赖我一个吧?”
“你还有理了?接手人员确实清查了数目,可东西十有八九是在你手上被掉了包。你们这次联合清查,除了前几次案件当中发现的和黑市缴获的,没找到的还有多少?”
“除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还有个不太成熟的法阵。之所以说不太成熟并被当做废弃物处理,是因为这玩意吧,它危险程度有点高,而且,打开之后好像关不了。”
小狐狸怀疑自家上司大概学了川剧的变脸,这会儿萧清的脸简直变成了猪肝色,他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那你最好盼着它在打开之前被找回来,否则我不介意今年冬天多一件狐皮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