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徐然吗?
蒋顺安惊讶的甩开时磊的手,险些把手机甩了出去。
“时主管怕是困到说胡话了吧,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时磊依然执着,“你就是徐然,对吧?”
蒋顺安忽然很想笑。
是与不是,还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我是徐然,你做过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难道我是徐然,你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坦然的过你的生活?
时磊,你真让我觉得鄙视!
“我是蒋顺安,”他说,“请你不要把我和那位徐先生混为一谈,还是说我和他太像,你想从我这找到点心里安慰?”
蒋顺安冷笑看着他:“不过,我比较好奇,这么晚还不回去,你家里的那位不会打电话来催你吗?”
“我……没有这么想。”
时磊灰暗的脸色更加难看,如同一片死灰:“有人登过小然的空间,我碰巧看到,就查了一下……”
“你……”
蒋顺安被惊到了。
一句话,将以前所有的记忆勾回了眼前。
一句话,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
那么青涩年少,那么单纯无邪,那么……刺人心扉。
“你……你还看他的空间做什么?”
“随便看看,”时磊说,“感觉他没有离我太远。”
“这又是何必呢?”
蒋顺安笑笑,心中不是滋味:“他就算还活着,也不会想再见你。”
“……我知道。”
时磊呆坐会椅子上,仰面看着吊灯后的那一小圈阴影:“我知道无论我再做什么,他都不会原谅我的。”
原谅?
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原谅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原谅你摧毁了我们的生活。
原谅你为了那个祸害一拳打碎了我对你最后的一丝幻想。
时磊,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侥幸能活下来的普通人。
放下这段经历,不去掺和你们是我最后的底线和矜持。
所以……
请你别再来招我!
“请回吧,”蒋顺安压着怒火,“看在我们还有工作往来的份上。”
“抱歉,我这就走。”
时磊叹了声气,拎起公文包,离开的身影摇摆不定。如果没有室内的灯光,看上去就是在夜晚游荡的孤魂野鬼。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
蒋顺安叫住了他,嫌弃的人走了,嫌弃的东西他也不想在看到:“你不带走我也是要倒掉的。”
“倒了吧。”
时磊没有回头,停在了大门前:“如果你觉得解气的话。”
解气?!
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非常生气,气得快要爆炸!
“拿回去!你当我这是垃圾桶吗!你点的菜,你买的单,凭什么要我来帮你擦屁股!时磊,你还把我当成七年前的毛头小子吗?你还觉得我会吃你这一套吗?省省吧,包好你最后一点尊严赶紧给滚出去!”
时磊没有回话,默默的调转身子,双手的颤抖的重新把剩菜打包,凉透的菜汤溅了他一手。
难看,丢人,羞辱。
蒋顺安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直接丢进后厨的垃圾箱。
越是生气,心里就越痛。
心痛时磊,心痛这个叛徒,心痛从前的一切。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时磊低垂着头始终没有抬起,声音嘶哑得难以发声:“我会申请调离这个项目,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时磊拎着那一袋残羹冷炙,灰溜溜的离开了蓝岸。
办公室里只剩下蒋顺安一人,还有溅出菜汤散发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把拉开窗户,寒风猛地涌入室内,桌上的纸张被吹得哗哗直响,文件资料如爆炸般散落在各个角落。
蒋顺安站在窗前,任凭寒风刺痛他的皮肤,留下如刀割般的触感,握在窗框上的双手红得发紫。
散落的纸张一次次被寒风吹起,屋子里下着一场不会停息的暴雪,纷纷扬扬,直到把他掩埋为止。
这一刻,一切回到了那个夜晚。
自己坐在天□□自喝酒发泄的夜晚。
可正是回想起那个夜晚,蒋顺安慢慢找回了些许理智。
对啊,自己早就不是徐然了,徐然在那个晚上已经死了。
带着他所有的怨恨和悲伤离开了。
离开了这个人世。
蒋顺安摇摇头,关上窗户,无力地蹲在墙边。
雪白的纸张终归安静,落在他的身上。
“嗡嗡嗡……”
蒋顺安捂着双眼,头疼的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
“顺安,你在哪?还在店里吗?”是魏景荣的声音。
蒋顺安看了眼手机上的名称显示。
魏扒皮。
从存号码的那一刻起一直是这三个字,没改,用到现在。
“我,”蒋顺安清了清嗓子,“我还在店里,手头还有点事……”
“等着,我来接你。”
不等再次开口,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蒋顺安看着屏幕,点开通话记录,魏扒皮三个字还在那,就像是魏景荣在看着自己一样。
呼……
蒋顺安笑了,深深呼了口气,拖着身子开始收拾散乱不堪的资料。
收拾是快,可整理起来……
蒋顺安,你就是个mdzz!
骂归骂,该干的活还是要干。
收好的资料摆在桌子上,擦干净桌子,然后垂头丧气的给资料整理顺序。
“这张放后面,这张还有这两张都是前面的,还有,这是……”
厚厚的一打一资料里,夹着一张同样大小的a4白纸,上面是时磊的笔迹。
‘小然,对不起。’
前后两面,密密麻麻的只有这一句话。
小然,对不起。
再密密麻麻的字体也是那么的惨白无力,甚至俗不可耐。
看着这张不明意义的纸,蒋顺安耻笑一声,随手撕成碎末,揉成一团,然后揣进口袋。
关上办公室的门,检查了一遍店里的电器开关,锁上大门,横穿夜晚无人的街道,停在江边,用尽全力将那个纸团朝黑暗无迹的江里扔去,然后坐在长椅上吹着寒风。
时磊,已经晚了。
一切都晚了。
冰冷的椅背一次次阻止自己陷入无谓的幻想。闭上眼睛,可眼眶里依旧有什么溢了出来,冰冰的触感缓缓滑落,停在嘴边的位置。
冻住了,只剩下刺痛的感觉。
在脸上。
在心里。
“你怎么坐在这里,店里不是暖和一点吗?”
不知过了多久,魏景荣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借着黑暗,蒋顺安飞快抹去脸上的不适,起身扑向魏景荣,猛地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吻在他温暖的唇上。
魏景荣迟疑了一会儿,以深吻作回应。
“我想你,我想见你,一秒都等不了。”
蒋顺安窝进他的怀里,攀住他的后背不愿松开。
“怎么了?”
魏景荣拉开大衣,将他整个人圈紧怀里:“一见面就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我想你很奇怪吗?”
蒋顺安不满的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结果只咬到一嘴胡渣。
“不奇怪,”魏景荣笑了一下,亲了亲他的额头,“走吧,回家了。”
“恩。”
蒋顺安抱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恩……天就亮了?”
尹棋躺在床上,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了进来,利箭般插在眼睛上。
翻了个身,身旁没有人,只有淡淡的余温,门外洗漱的流水声扰得他睡意渐渐消散。
时磊已经起来了,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并不清楚。
昨晚,从酒吧回来已经过十二点了,那时磊回的还更晚。
去了公司?
在公司加班?
呵呵,有人会信吗?
叮叮叮……
床边时磊的手机响了,是信息的提示音。
尹棋探头,往门外望了一眼。
时磊还没有回屋的迹象,水声也哗哗的不停。
拿起手机,尹棋偷偷看着信息。
‘撇开别的,只谈公事,你别必要浪费这么好的业绩。’
叮叮叮……
又来一条。
‘昨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接着第三条。
‘帮忙的事,还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对方名称:蓝岸蒋经理。
果然,猜的没错。
好几次自己都觉得时磊看这个蒋经理的眼神不对。只要他在,时磊的眼中就没有别的,浑浑噩噩,丢了魂一样。
原来如此。
尹棋按了息屏键,悄悄起床在时磊的包里寻摸了一番,然后躺回床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睡。
石磊进屋,利索的换好衣服,在尹棋肩上拍了拍:“棋棋,起床了。”
尹棋闭着眼睛,慢慢翻了个身子,拉长声音,哼哼道:“就起床……几点了?”
“8点了。”
尹棋眯着眼睛,偷摸确认时磊看到了信息,把手机放回袋口里,背对自己站了会儿,才坐在床上,在自己的腿上拍了拍。
“再不起上班就该迟到了。”
“恩,这就起。”
说起床,可尹棋没有一点起床的动力。假意在床上躺了会儿,才拖拉撑起身子,揉了揉眼角。
“棋棋,今天我有事要先走,不能陪你了。一会儿上班前你自己买点吃的,中午我们在一起去楼下那家新开的餐厅看看。”
尹棋没有应他,时磊也没要求他有什么反应,已然穿戴整齐,管理检查公文包。
只是,有序的翻着忽然变成乱翻,最后包里所有的东西都散在桌上。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尹棋故意问道。
“我的u盘不见了。”
尹棋心中冷笑,脸上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你昨天回公司的时候忘了带回来。”
“不会在公司。”
时磊停顿了一下,但几乎不可察觉。换作平常,根本不会注意到。
“我记得出公司时我还看到了。”
时磊啊时磊,你还真是连撒谎都不会。
“别找了,你急的话就先用我的吧。”
尹棋起床,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时磊:“昨天刚买的,新的。”
“谢谢,”时磊接过u盘,在尹棋脸上亲了一下,飞快的离开了,“那我先走了。”
尹棋摸了摸刚才被亲过的地方,笑容好似蛇蝎。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