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换好了没？”
“马上，”蒋顺安隔着门喊，“我换衣服你也用不着站在门外等，都是男人没那么讲究。”
说完，蒋顺安推开了门：“怎么样，还算合身吧？”
魏景荣草草看了两眼，挺不错的。
蓝灰色的西装比店里的好看多了，纯白的衬衫，卡其色的领带，孔雀绿的小方巾，低调帅气，很明朗的阳光。
“就这样。走，上车。”
魏景荣出门，蒋顺安理了理西装跟着身后。
这套西装不是店里的。
蒋顺安很肯定。
穿在身上的那一刻，自己就能感觉到。
这西装的手感不是一般的好，穿在身上很舒服，感觉气质都跟着提上去了不止一档。
蒋顺安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手很小心的握着带子的边缘，轻轻的把扣环扣上：“魏总，这套西装不便宜吧？”
魏景荣开着车，双眼一直看着前方：“没花钱，这套衣服是借来的。”
“哦。”
我说嘛。
蒋顺安小声腹诽。
早上这个点不是高峰期，魏景荣的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
乘着电梯，蒋顺安看着自己一点一点与地面拉开距离。
一米，两米，
五米，十米，
二十米，五十米……
数到后面，蒋顺安不敢再数了。
“魏总，这栋楼有多高来着？”
魏景荣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全高433米。”
很好，这个数字必须记下，回头自己要是有什么意外，墓碑上的这么写：
蒋顺安，男，死于高空坠落，高度433米。
连墓志铭自己都想好了：
朋友，记住了，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到了，你还站在那里干嘛？”
“哦，来了，马上。”
蒋顺安深呼吸两口，硬着头皮跟着魏景荣身后。
第一次来的时候，自己脚软；
第二次来的时候，自己脚软；
如果以后还来，他相信自己还会脚软。
时间还早，没到开门迎客的点，starmissing的玻璃门紧锁着。
魏景荣掏出一张卡片在门口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门开了，蒋顺安紧跟着，生怕自己被丢在门外。
“好了，刚才说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欧总。”
“恩，开始准备吧。”
渍渍渍。
欧文那正经的模样，不管看多少次都就得受不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们来了。”
欧文说话压着嗓子，蒋顺安听着都替他觉得累。
“恩，我去换衣服，你带他先熟悉一下。”
魏景荣离开了，欧文带着蒋顺安开始瞎晃悠。
“西装不错啊。”
“谢谢，”蒋顺安笑笑，“昨天那身毁了，这套是魏总借的。”
“那是，你刚被泼的时候拿下去洗还有救，隔了一个多小时，可神仙也救不了。”
就他们两人，欧文的身影又轻浮了：“诶，下次你可要机灵点，人家再泼你记得躲，别傻站着。”
“说的我很喜欢被人泼一样。”蒋顺安回了他一个白眼，“我知道这衣服是别人的，我会很小心的。”
“用不着小心，一套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你又知道了。”
蒋顺安又回了他一个白眼：“人家把东西借给你，你回头把东西弄坏了还人，素质呢？”
“谁让你还了，穿着吧，算我送你的，就当做你一次被泼红酒的礼物好了。”
“哈哈。”
蒋顺安干笑两声，正要第三次翻白眼却半途停住了：“你说，这套西装是你的？”
欧文扭着眉头：“某些人好像挺嫌弃啊。”
“不是，”蒋顺安既尴尬又无语，“这套西装是你的？！”
“是啊，又什么问题吗？”
蒋顺安凌乱了：“我一直以为……”
“以为我的风格是骚里骚气和浮夸不实，不可能选那种土得掉渣的颜色。”
欧文抢了蒋顺安想说的，这会儿蒋顺安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啊。”
欧文没生气，只是笑笑搭着蒋顺安肩膀：“这是我唯一一套‘低调’的衣服，一直放在家里落灰。昨天魏景荣跟我借西装，说是你穿的，正好我就想到它了。”
“呵……呵呵，我该说声谢谢吗？”
欧文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人，别客气。”
客气你大爷！
“来，我先跟你介绍一下。”
欧文领着蒋顺安来到就餐区：“这边分四个区，东区15桌，北区6桌，西区12桌，还有6间包厢。一个服务生负责指定的三桌，包厢由一名服务生专管，固定每个人的工作量，这样不容易出岔子，也不会有多余的人力。”
“哦。”
整层楼都是魏景荣的地盘，所以实际上starmissing的就餐区很大，相比之下布置的台面挺少的，每张桌子都隔得很开。如果稍微调整一下布局，应该可以再多加10到15张桌面左右。
挺浪费的。
欧文接着介绍：“starmissing只接受预约的客人，如果没有预约，我们是不招待的。”
“好吧，”蒋顺安咋舌，“那一天能有多少客人？”
“也不确定。”
欧文戴上手套，也给蒋顺安递过去一副：“闲的时候勉强能坐满，忙的时候每张桌子固定翻两次台面。”
算下来最好的时候，一天的翻台率是四点几，最差的不到一点。
而蓝岸的桌面跟这里差不了不多，翻台率稳定在五点几左右，六点几，七点几都是很常见的，有时候还会更高。
四舍五入，岂不等于亏了一个亿？
“为什么不放开点限制？starmissing这样的翻台率是不是低了点？”
欧文擦拭着雪亮的汤匙，轻柔的放在餐具架上：“年轻人，你这么想可就错了。”
“少装逼了，”
蒋顺安学着欧文样子，擦拭着对坐的餐具：“这样的地段租金怎么着也能赶上天价，再刨去基础的开销，人工成本，日常损耗，跟本就赚不到几个子吧？”
欧文忍不住抽笑，笑得蒋顺安浑身不自在，感觉被当成傻子一样。
“你知道这里的人均消费额是多少吗？”
蒋顺安愣了会儿，果断摇头：“不清楚，我看下菜单就知道了。”
然而，蒋顺安自顾自的寻摸了半天，却没有看到类似于餐单的东西。
“别找了，这里没有餐单这样东西。”
“啊？那客人怎么点餐？还是说……”蒋顺安想了想，“客人想吃什么这么就有什么？”
“呵呵，你这想法挺好的。”
蒋顺安皱皱眉：“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像是在夸人啊？”
“恩，我当然不是在夸你。”
整理好一桌，欧文转身走向另一桌，“我知道你会用蓝岸的经营方式为模板来对比这家店，但不得不说，两家店虽然都是你们魏总开的，但差距很大。”
蒋顺安不再发表言论，专心听着。
“starmissing的菜单每天都换，客人不会知道当天供应的菜品，只知道点餐顺序。”
“点餐……还有顺序。”
“所以说，你还年轻，”欧文说正事，也不忘嘲讽两句，“点餐顺序依次下来，开胃菜一道，汤一道，主菜一至三道，甜点一道，相对应的酒品也需要更换两到三次，上不封顶。也就是说，一餐下来，一位客人使用更换过的餐具足够抵蓝岸两桌。”
蒋顺安凌乱了：“这也太麻烦了。”
“这就嫌麻烦了？”欧文笑笑，“菜品每天都换，所以每天的菜单都记在服务员的脑子里。”
蒋顺安瞪大了双眼：“你是想说，他们每天早上都要背一遍菜单？”
“不光是菜单，菜品的原料，产地，大制作法，口感味道都要明确，基本必修课。”
欧文说得轻松，蒋顺安已经头大了。
“万一，客人不喜欢当天供应的菜品怎么办？这选择的余地会不会少了点？”
“选择多了反而难选，”欧文解释，“三选一和三十选一，你觉得哪个容易？”
蒋顺安不说话了。
显而易见的答案。
“与其纠结选择，不如把心意放在每一道菜品上。不要餐单就是这个原因，神秘感和惊喜就是starmissing想要带给顾客的体验。”
蒋顺安想了会儿，恍然大悟：“我懂了，就是因为这种神秘感和惊喜，客人会对菜品产生好奇，选择少所以取舍少，反而会增加客人点菜的数量。到最后，就算把当天的菜品全点一边，也不足以揭开starmissing神秘感的百分之一，满意却不让人满足，存心吊人家的胃口。渍渍渍，难怪说无奸不商啊。”
难怪钱云生偷不走starmissing的配方。
这招不仅防外贼，还能防家贼。
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魏景荣的风格。
欧文笑了好一阵子：“哈哈哈，不错，总算掌握精髓了。”
但是，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能不能问问，这样费神的圈套，收益有多少？”
欧文费神的想了会儿：“一餐下来，抵你半个月工资吧。”
半个月工资？
也就是说，我在这吃一餐饭，然后……就可以考虑吃一个月馒头配咸菜。
欧文往蒋顺安身边靠了靠，小声耳语：“那是最低标准，上不封顶。”
恩。
很好。
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