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荣停下车,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过了12点。
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办公室里忙才对,要不是突然打来的一通电话,他也不至于出现在这。
“才来啊,动作真慢。”
欧文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打开冷气,呼呼的吹着。一股酒味顿时弥漫在车内。
“你送资料送到酒吧里去了?”
魏景荣打开车窗,却没看到附近有什么酒吧,路边摊倒是有好几个。
“开车吧,我今晚算是彻底认栽了。”欧文躺在座椅上有气无力的摇手,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你的车呢?”
“找代驾开回去了。”欧文叹了口气,一股酒味,“先送我回去,有事跟你说。”
魏景荣不再多问,驱车离开。
一路上,欧文撑着脑袋,闭着双眼。虽然没上脸,但醉意十足。
“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一箱加一半吧。”
“我记得你的量不止这么点。”魏景荣替欧文倒了杯水。
“这么点不过热身,”欧文喝了口水,缓了缓说道,“主要是受得刺激太大了。”
“说来听听。”
魏景荣拎了把椅子坐在欧文对面,似乎对他所说的“刺激源”有点感兴趣。
欧文端着杯子,犹豫的半晌才重新坐起身,神神秘秘望着他:“诶,你相信有人能借尸还魂吗?”
“无聊,等你酒醒了再说,我先回去了。”
借尸还魂。
这种东西正常人怎么可能相信,一没根据,二没证明。说出来,不是觉得你脑子坏了,就是脑袋有问题,弄不好直接被抓到精神病院呆两天,再不行就电击一下。
神经嘛,电一下就ok了。
“哎,就知道你不信。”欧文泄气的躺了出去,自言自语,“我也不信。喝多了喝多了,我一定是喝多了,蒋顺安是死后重生的人,怎么可能?”
“你说他死后重生!”
魏景荣回头一问,吓得欧文被水呛得咳嗽连连。
“咳咳咳……你不是走了吗?咱下次能不这么吓人成吗?咳咳咳……我差点死在你手上。”
“谁跟你说的?”
“哎,是这样的……”
舒慕蕊跟欧文来到路边摊,随便点了些东西和几瓶酒后就聊了起来。
当然,那什么合同啊,违约金啊的屁话都是欧文瞎扯的。目的嘛,就是想从舒慕蕊的口中套出点有关蒋顺安的信息。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要知道蒋顺安的弱点,再顺藤摸瓜。以蓝岸的条件,把他留下应该不成问题。顺带……多了解一下这个舒大美人也没什么坏处。
然而,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舒慕蕊身上。
这女人,不知道是一贯如此,还是今天抽风。三杯下肚就开始口无遮拦,不管什么事一骨碌的全说了干净,一点细节都没有保留。说得还声色并茂,好几次就差现场表演了。
欧文怕她惹事,磨破了嘴皮才让她收敛了一点。
酒嘛,倒是越喝越多。
后来,欧文只能背着喝得烂醉的舒慕蕊回家。
本以为送到门口就行,可谁知道蒋顺安的人都没看到,欧文也不好敲门。这么晚,也不清楚她家里还有谁,睡着了把人叫醒,又看到他们这模样,指不定弄出什么误会。
无奈之下,欧文只能把舒慕蕊丢到沙发上,又去卫生间找了条干浴巾给她盖上,然后才气喘吁吁的给魏景荣去了电话。
“她说,蒋顺安是他重生之后的名字,他原来的叫徐然。”
“徐然?怎么写?”
“应该是双人徐,然后的然吧?啊呀,她也只是这么说,酒喝多了,谁管说的是真是假。”
徐然……
那不就是墓碑上刻着的名字。
魏景荣回想着那天的情景,确实有许多说不出来的地方。
为什么蒋顺安会带着伤出现在那座墓碑前,为什么舒慕蕊会在他昏倒的时候喊的是‘徐然’这个名字,为什么蒋顺安知道自己撞了他之后却淡定的出人意料……
如果,蒋顺安真是徐然死后重生的,那这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清楚。
但,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死人能重生。
这种事情,魏景荣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可以,为什么自己的妻子却只能在死后化作尘埃。
执念吗?还是徐然他……死不瞑目?
魏景荣越想越着魔,脑中的想法不再是怀疑重生的真实性,而是渐渐变成了蒋顺安为什么会重生回来。
直到最后,魏景荣意识到了自己的偏差,才匆匆将思绪拽了回来。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魏景荣追问。
“她说,蒋顺安生前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原本跟他男友原本置办好了一切,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中途却被戴了绿帽子,他一时想不开,才坠楼死的。”
被恋人抛弃了,所以才……
“喔,对了,”欧文一拍脑袋,打起精神看着魏景荣,“她说,蒋顺安之前那个男友叫时磊,那个第三者叫尹棋,好像跟他是在同一个公司上班,是同事来着。”
时磊,尹棋。
不就是今天在设计公司遇见的那两个人。
蒋顺安那时的样子,就是在针对他们二人?
死后重生,所以他们俩并不知道蒋顺安是谁,但蒋顺安却认识他们,所以才会那么奇怪。
解释的通,一切的问题都能解释的通。
蒋顺安的能力,蒋顺安的过往,蒋顺安的目的,蒋顺安的一切。魏景荣现在统统明白了,但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他,真的是死后重生吗?
蒋顺安一回去就钻进了被窝,没开灯,没换衣服,直接就这么睡了。
这一晚,他深深地被噩梦折磨。
以前的一切宛如人生的跑马灯,他都身临其境的全部重新体验了一遍。
和时磊的相遇、告白、交往,被父亲打断双腿,看着流泪的母亲跟时磊逃回学校,毕业工作,买房买车。
最后,被时磊背叛。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在被泪水浸湿的枕头上浑浑噩噩躺了半天,他才起身打开房门。
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蒋顺安进了卫生间,洗漱一番出来时,才注意到鞋柜上的手机,还有一打东西。
是资料,餐厅的资料,从那家公司拿回来的资料。
资料的右上角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logo,那是公司的符号,那他一路拼搏过来的见证,也是他最恶心的标记。
“怎么样,明天的面试有把握吗?”
“不怕,慌什么。”徐然枕着时磊的大腿,悠哉的翻了个身,“都是板上钉钉的事,用不着你这样。”
“还是准备一下比较好,我听说明天面试的考官挺凶的,出题又灵活,别到时候……”
“切,要是你选上了我没选上,你怎么办?”
时磊放下书,认真的看着徐然。
“那我不去了。”
“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
两人看着对方半天,最后都笑了。
徐然捂着笑疼了的肚子,扭着身子,从一旁拿起了一本书,跟着时磊一起看:“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准备都不行啊。”
“哈哈,你还怕我丢下你跑了不成?”
“你跑一个试试。”
徐然反手就在时磊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时磊连忙求饶:“不敢,绝对不敢!”
“哼,这还差不多。”
你不是说了不会丢下我的吗?
你不是说了不会跑的吗?
你不是说了你不敢的吗?
呵呵,感情你当初的那些话,就我一个人信了。
蒋顺安看着手中的资料,泪水什么时候滴在上面自己都不清楚。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自己会回想起这些东西?死一次还不够吗?失去一切还不够吗?
我只是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老天爷都不答应?
那他还让自己重生回来干嘛啊?
当初死了,岂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一了百了!
蒋顺安醒了醒鼻子,放下资料,打开一旁提示灯闪烁不停的手机。
有几个舒慕蕊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
“算你调休,明天记得拿方案过来。”
方案?什么方案!
老子凭什么替你魏扒皮干这个!什么设计!什么方案!老子tmd不了!
蒋顺安冲进房间,一把将之前画好的设计图全部撕了。转身抄起鞋柜上的资料,摔门而出,直奔蓝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