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凉对悄然转换的气氛无知无觉，倒是顾南楼主动给她填了茶，她低声道过谢，听到顾南楼问她：“昨晚你没有回微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没有，昨天和tina逛夜市，回来晚怕打扰你，就没有回。”
随着彼此越来越熟悉，她这几天和顾南楼有在微信上交流。
开始是因为要陪同martin，第一天被送回学校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洗漱完毕边拍着面霜边刷朋友圈，陶晚凉就随手发了一张刚刚和tina在江边拍的夜景照片，没想到顾南楼回复了她，两人顺便聊了几句，当得知她结束工作没多久，顾南楼很体贴地提醒她早些休息，就没再打扰。
大概是出自对年轻女孩人身安全的关心，之后每个晚上，顾南楼都会发来一句“到学校了吗”，问候她平安，等到陶晚凉回复肯定，他才回一句好好休息。偶尔精力尚足，陶晚凉会跟他闲聊上几句，话题越来越随意，如果她没有主动说话，顾南楼那边就安安静静。
昨晚martin吵着要去夜市，有tina在，两个姑娘逛街兴致高昂，近十点才返回。本来tina邀请她一起住酒店，但她还是让梁栋的司机送她回到学校，赶在大妈关门前溜回宿舍，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顾南楼的信息，因为太晚了，怕打扰他睡眠，就没有回复。
顾南楼了然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像个普通朋友那样，关心点到即止。
但其实昨夜，他就在陶晚凉宿舍楼下。
陶晚凉的学校晚间禁止外来车辆进入，从校门到她的宿舍区有不短一段距离，其间要穿过几条树荫浓密的小路，虽然校内相对安全，但高校内犯罪案件社会新闻上几乎每年都有报道，得知她今夜要晚归，他就一直不放心，缀在后面远远陪着她，亲眼看到陶晚凉宿舍房间的灯亮起，他才离开。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暗中护送陶晚凉走夜路了。
但还不能让她知道。
顾南楼撑住额角，动作很轻地用小指划过隐藏在发间的伤疤，眼光明灭，温暖阳光里，神色有种难言的偏执。
……
昨晚睡得太晚，虽然小心遮瑕，眼底还是能看出些许暗色，这几天来难得偷得这片刻空闲，阳光又过分柔软，陶晚凉打了个小呵欠。
“要不要先午睡一会儿？我给你找一间安静的房间。”
陶晚凉把下巴撑在桌边，无精打采地拒绝：“我在这眯一下就好，下午会议开始时我能马上清醒。”
顾南楼不赞成地摇头：“这样对颈椎不好，离下午会议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会提前叫你，我给你找一间安静的房间，去好好休息。”
陶晚凉本来还要推辞，没等张口，他沉着嗓音抢先提醒：“困倦会减慢大脑运转速度，影响工作质量。”
陶晚凉妥协了，步伐缓慢地跟他到三楼一间装修精致的休息室里，倒在沙发上还不忘拿出手机设定了闹钟时间。
看她扔下手机对他说了声谢谢就沉沉睡去，顾南楼不敢离太近，怕她睡不踏实，轻手轻脚地退到门边，站在原地盯着她的睡脸看了不知多久，才悄悄关门离去。
不可以心急，不可以被发现。
他隐忍地警告自己。
休息室里的沙发不知是什么牌子，皮料柔软，舒服得不像话。最近用脑过度，陶晚凉只记得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连个梦都没有。
再醒来已经是黄昏了。
橘黄色的余晖映照在脸上，仿佛当面打了个巴掌，这绝对不是下午两点的阳光。
陶晚凉心慌地想摸索出手机查看时间，在垫子下划了半天也没摸到，惊慌坐起，才发现高跟鞋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下，规矩地放在一边。
她慌忙把鞋提上，连拉带都没来及系好，就飞快向屋外跑去。
走廊很安静，只有她的的脚步声，陶晚凉踢踢踏踏一路跑到二楼会议地点，连个服务生都没看见，瞄到墙上的装饰钟，已经快五点了，按照以往流程会议早就结束了。
果然martin他们都已经离开，只有顾南楼一个人靠在窗边，双手抱臂，出神地望着窗外。
“会议已经结束了？！我定了闹钟，没有响……”陶晚凉绞着手指无措低喃，分不清是在问顾南楼，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因为睡觉错过了工作。
顾南楼转过身，长腿交叠，身姿挺拔。夕阳从身后多情地抚摸他的身体，却驱不散他身前的阴影，半框镜片闪烁光影遮住了一只深邃眼瞳，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像北欧故事里蛊惑人心的恶魔。
他张口刚想说话，视线落在陶晚凉的脚上，随即又停住，不赞同地微偏头，大跨步走到她身前，蹲下、身。
陶晚凉搞不清这兄弟要干嘛，惊慌下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顾南楼握住了脚踝。
女性的防卫意识启动，那一刻陶晚凉差点就要抄起手边的文件夹使劲儿削他，但感觉到顾南楼的动作，她制止住了自己。
他只是很仔细地帮陶晚凉系好了鞋带，搭扣一分不差地扣在最合适的位置。
陶晚凉也不知道那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是紧张还是害羞，见他又要将另一只也系好，连忙拒绝，自己拉过椅子坐下，把鞋带系上。顾南楼也没有强求，似乎刚才只是好意提醒，既然鞋子主人注意到了，就随意靠着身后的桌子，抱着手臂偏头闲闲看她，像只慵懒的大猫。
自己系得这只反倒有点儿紧了，陶晚凉使劲儿在地上踩踩，才又问了一遍：“会议结束了？谁来做的翻……”她话还没说完就停下，因为顾南楼抽出一只手，用手指指着自己挺翘的鼻尖，表情无奈又无辜。
又麻烦他了，好像每次都是他替自己解围，陶晚凉特别不好意思，揉了揉披散的长发，懊恼开口：“啊……每次都是受你照顾，我都不好意思说谢谢了，还有上次手机也是……哎我手机好像掉在刚才房间里……”
她话没说完，顾南楼又从口袋里捏出了她手机，只怪美色误人，刚才居然没注意在他口袋边沿摇来晃去的小恐龙。
不过他为什么偷拿她的手机？陶晚凉脸色瞬间就有些犹疑。
顾南楼把手机递给她，不意外看到她戒备的小眼神，他举起双手摊开五指投降：“我开会前有去叫你，但是你太累了睡得很熟，就没忍心把你叫醒，我记得你睡前设了闹钟，就顺便把手机也拿出去了。”
手机有密码，里面除了随手照的生活照片也没有什么秘密信息，也不怕泄露隐私。知道对方是出自好意，陶晚凉点点头，又连忙道谢。
“啊那个，我不在梁栋有没有很生气？”毕竟是自己的雇主，虽然顾南楼帮她完成了谈判翻译，但是因为睡觉耽误工作，陶晚凉很怕梁栋会扣她工资。
“下午的会议基本上就敲定了合作计划，谈判比预期提早两天出结果，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上午他们就要离开本市了。”
顾南楼微微换了个姿势，半倚在桌子上，“说起来martin这么大方也有享受这几天行程安排的原因，这里面有你很多功劳，梁栋都快高兴死了，怎么可能生气，他还说要给你加奖金。”
“真的？！我的天！”陶晚凉在脑海中大概计算了一下工资，愈发美滋滋，脱口道：“感谢我的老板！”
虽然提前准备了好久，又神经紧绷连轴忙活了快一周，甚至专门找导师给批了假，但是想到粉红的软妹币马上哗哗进账，陶晚凉就忍不住咧嘴笑。
“嗯，不客气。”
顾南楼随意接了一句，陶晚凉突然想起他今天帮忙完成了下午的工作，正常翻译都是按小时收费的，就建议道：“等我拿到工资，就把今天下午的份额分给你吧，是你应得的，占你便宜我过意不去。”
“那大可不必。”
说完顾南楼满不在意地抻腕看了下手表，顺手推了下镜框，提议道：“时间不早了，走，我请你吃晚饭，咱们回市区，之后我送你回学校。”
“不不，这顿还是我请你吧。”
没有理会陶晚凉的拒绝，顾南楼直接将她的手包递给她，一抖车钥匙，边往楼下走边笑着说道：“第一次邀请你吃晚餐还要你请客，我不要面子的？”
说完在楼梯上停下，回身仰头对还站在楼梯口的陶晚凉嘚瑟一笑：“下次你请。”
陶晚凉头脑里第一反应是“还有下次？”又看他走远，连忙快步追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