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回到公司,以外企白领相亲事件为□□,苏醒和夏媛媛就“优质男人”的问题,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人家哪儿不好了?”三轮试探交流过后,夏媛媛实在忍不了,“要钱有钱,家里条件也好。而且也有上进心,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纨绔子弟,不靠家里,自己闯了一片天。有什么不满意的?”
“媛媛,你别这么激动和极端!”苏醒受不了她越来越大的声音,惹来了周围同事的注意,感觉特丢人,“如果钱是成功与否的衡量标准,那相亲将会变得很简单---”
“好,钱不是!”媛媛抢答道,“人家长得矮吗?不矮吧!胖吗?不胖吧!丑吗?不丑吧!学历低吗?不低吧!有不良嗜好吗?没有吧!你找不出任何一点不满意,为什么还要拒绝?”
愠怒在苏醒的心底萌芽并绽放,矛盾点由“优质男”的讨论变成了苏醒的“爱情观保卫战”,更难以忍受的是夏媛媛在办公室肆无忌惮地讨论她相亲的事儿,这让她很难堪:“如果,你说的这一切就是择偶的标准,那你为什么选择了莫洗池?”
莫洗池,是夏媛媛的男朋友,在一家私企里上班,平凡的长相平凡的家世,平凡的一切。在苏醒看来,这个人除了有一个奇怪的名字之外,毫无特色。但他跟夏媛媛的关系,却无比稳定。这让苏醒很想不通。
此刻苏醒提莫洗池,显然有吵架的意味。
夏媛媛果然炸了毛,但方式却跟苏醒想的不一样。
只见她愣愣地看了苏醒几秒钟,无比郑重地说:“我和老莫之间,经历了什么,有怎样的感情,是你没法想象的。你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妄加评论。”
“对啊,你也知道感情基础的重要性啊!”苏醒冷笑道,“怎么到我这儿,你就双标了?”
“你都相亲了,还谈什么感情基础!”
苏醒脸色发白,咬牙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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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俩闺蜜之间就开始了冷战。
夏媛媛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了苏醒的心里,越想越难受。而她对于相亲这件事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热心。
转机出现于一个礼拜之后,婚姻介绍所的红娘第四次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与前三次不同了。
“小苏,连续好几次了,我安排你去见面,你都拒绝。”隔着电话苏醒也能感觉到她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顾虑,还是想法,能跟我说一下吗?”
“没有---”
“你找到男朋友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见面?”
“阿姨----相亲,真的靠谱吗?”苏醒咬着下嘴唇,小声问道。
“你连面都不见,哪儿来的靠谱呢?”
“我是说---真的能找到爱情吗?”壮着胆子说完“爱情”这两个字,苏醒脸红了。
“小苏,你以为我的工作是什么?”红娘开始加快语速,“我的工作就是帮你们这些年轻人找到另一半,结婚生子,白头偕老!如果说白头偕老都不算爱情,那你告诉我什么算爱情?”
有那么一瞬间,红娘的话给了苏醒勇气:“那---”
“今晚,我给你安排一个,晚上八点去见面,还是你之前去的地方。”红娘趁热打铁,“爱情是找来的,不是守株待兔!”
说完,红娘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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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个晚上,苏醒再次斗志昂扬,出征小熊咖啡馆。
不,不能说再次,应该说,首次。
她甚至再一次提前到了,找了个好位子。
帅哥服务员看见她立刻跑了过来:“有段日子没见了。”
“是。”苏醒微笑以待。
“心情不错?”
“还好。”
“好心情,必须来杯焦糖咖啡。”
“你看着办吧!”
就在服务员给苏醒加糖的时候,男方来了。
苏醒没有看到他进门的样子,而是突然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了对面。
圆嘟嘟的脸,圆嘟嘟的眼镜,头发很短,胡子很长。穿着一个带帽的蓝色羽绒服。按理说这些特质凑在一起会让人不舒服,但却没有,在他的身上,透着一股亲和与和谐。
“你好,我叫海桅!”他点了点头,笑起来很好看。
“你好,苏醒。”苏醒深吸一口气,道。
“两位的咖啡!”服务员把两杯咖啡从盘子上取下放好。
“咦?你什么时候点的咖啡?”苏醒好奇地问。
“进门就点了,在柜台点的。”海桅笑着说。
“还顺带买了单!”服务员在一旁笑道,“两位慢聊!”
“您在附近上班?”苏醒已经学会了怎么入手,“感觉你来的挺快的。”
“中吴是个小地方,不堵车,再远也很近。”海桅说,“我之前几年在上海工作,再近也很远。”
这两句话或许有人听起来觉得诗意,但苏醒却只感觉到拗口。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下子从那么大的城市来到这里?”
“软件开发。”海桅说。
“程序员?”
海桅沉默了一下,先是紧了紧袖口,把里面露出来的红色毛衣部分掖进去,然后又喝了口咖啡才说:“其实,是有区别的,但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你可以这么理解。”
苏醒暗自在心里腹诽:不是说程序员都不善言辞吗?怎么这个人特别能够把一句简单的话讲复杂了?
“苏小姐您?”
“哦,我是无锡人,在中吴工作三年了,目前在一家企业里做会计---”
“哦,我不是调查您。”海桅忙打断解释道,“我是看你出神了,在考虑什么吗?如果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
疑问?苏醒微微蹙眉,这怎么像是在谈合同?
“哦--我--没有什么疑问---”
“那我自己说。”海桅没有一丁点虚头巴脑,“我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苏醒一愣:婚姻介绍所怎么把这么老的男人介绍给我了?
“我猜,你一定在想,婚姻介绍所怎么把这么老的男人介绍给你了。”海桅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缓缓说道。
苏醒内心一阵愠怒:抖机灵,没礼貌。这都是她讨厌的特质。
“我是南通人,在中吴上了大学。”海桅把目光转过来看着苏醒,“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后,我带着她一起,去了上海,在一家国内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工作,她做美工,我写程序。三年的时间,我做到了开发部经理,那时候,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就在那段时间,公司为了考验我,把一个准备已久的游戏项目丢给我做,我做了半年,搞砸了。为了负这个责任,我辞职离开。我想让她跟我一起离开,自己创业,她拒绝了。于是我在上海找了两个合伙人,自己创办了一个游戏公司,做了两年,赔得血本无归。她跟我彻底分手,在老家买的新房都卖了。当然,大部分钱都给我还债了。然后我又在上海工作了两年,攒了点钱,但不可能买得起房子。前年我想到了中吴,这个我上大学的城市,于是就来了。现在,我自己在城北开了一家小公司,算是刚刚能够养活自己和员工吧。”
“她呢?”苏醒听得入了迷,问道。
“什么?”
“你前女友。”
“她留在了上海,跟一个公务员好上了,去年结婚了。”
“婚礼你去了吗?”
海桅久久端着杯子,抿着杯口,最后道:“没有。”
苏醒懂了。
“我知道。”海桅说,“相亲,第一次见面,聊这个,有点寻死的感觉。但我就是这样,把每一次相亲当作一个工程来做,把所有的因素都说出来,这样最好。隐瞒就是隐患,就像一串代码,一个漏洞,会给之后的整个项目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
苏醒托着下巴,悠悠道:“你公司现在怎么样?”
“有点悬,不过,问题不大。”
“需要股东吗?我想参点股。”苏醒说。
海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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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桅走的时候,双方留了电话。
走后,帅哥服务员走到苏醒的对面坐下,歉然一笑道:“看得出来,又黄了。”
“是啊,不过,失败乃成功之母。”苏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