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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1 / 1)

清明那日淫雨霏霏,细细的雨丝自天空垂降,像密密麻麻的牛毫,裹杂着和煦的春风,沾在人身上只觉得湿润清爽。

晋阳的精致的青砖黛瓦、亭台楼阁,纷纷被烟雨同薄雾笼罩其中,温吞娟秀的像是一幅水墨画。

细雨并不影响人清明踏青的热情,百姓皆是换了一身宽广青衫,头簪白花,手持纸伞,踏着木屐同家人往城外去。

青衫簪花还是太子慕容钊去年清明的打扮。

长身玉立的人,略有些单薄,青衫宽广却愈发显得骨秀神清,顺滑的乌发上簪一朵白花,腰间系着酒,再没有比他更风流的人物了。

去年他这身装束出城时候,引来全城百姓的侧目称叹。

慕容钊一向是晋阳公认的美男子,即便说是整个大梁最美丽的人也不会有人置喙,他俊秀无双,风流高雅,是大梁最高审美的象征。

无论做什么,穿什么说什么,都会引来别人的争相模仿。

“不知殿下今日会穿什么?”

“无论殿下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被人议论着的太子慕容钊,如今正倚在在晋阳主街一家的窗边饮酒。

他一身白衫,松松垮垮敞着领口,露出白腻精致的锁骨。

慕容钊无论哪出都是美的,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宛如神祇。

他半个身子险些探出窗去,引得同行人劝道,“殿下当心,殿下当心。”

慕容钊并不理他们,引颈灌酒,酒水顺着他精巧尖削的下巴滴落至锁骨,引人遐想无限。

远远处一抹红色破开暧昧雾气与薄雨,浓烈的像是一团火。

不,或者说像是由远及近的太阳,热热烈烈地闯进来。

晋阳这种温吞糜烂,纸醉金迷的地方,不曾见过如此炽热的颜色,干脆坦诚。

慕容钊怔了怔,待那红色由远及近了,才发现是个女子,身下一匹红鬃烈马。

他指着问道,“那是谁家的女孩儿?”

鲜少见太子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尤其是女人,众随侍忙挤过去瞧。

不少人摇头,“不曾见过,见穿着衣衫大抵也是官宦女子,但当街纵马实非女子该有的娴静行止,委实不雅。”

却见太子眼中愈发炽烈的光芒,不敢再说什么诋毁之话,改了口风奉承道,“但却英武,巾帼不让须眉,倒是少见的飒爽。”

一些人吵吵嚷嚷的,若是平日,慕容钊恐嫌烦,早就打骂了,但今日他眼中满是那女子,也就视四周喧嚣于无物。

当中忽有人一拍脑门,“臣想起来了。”

“此女子当是谢将军的独女,谢杪。上个月谢将军自龟兹回朝,殿下许其荣养,便尊为其上将军留京,此女是谢将军的独女。因谢将军无子,只有这女儿,便自小充男儿养,与平常女子倒是不同。”

经这么一提醒,唤起了众人记忆,忙补充道,“听闻谢杪虽是女子,却有不输男子的能力和胸襟,就连陛下听闻她的事迹都大为赞赏,破例将她封为护廷将军,位同三品。虽是个编制里没有的新职,但除却几十年前的一位女帝,女子中确数她位最高权最重。”

说话间,那谢杪已经纵马到酒楼下了,面容也从薄雾中被剥开。

明艳娇丽,不同寻常的殊色,眉宇间尽是明媚荣光。

慕容钊顿了顿,展颜忽道,“好。”

众人不知他说好什么。

不待反应,便眼睁睁瞧见慕容钊翻身从窗口一跃而下。

众随人惊慌失措,却连片衣角都不曾抓住,白衣猎猎被风鼓噪起,宛如翩跹陨落的蝶。

“殿下!这是三楼!殿下!”

一众人惊呼,中间却没有一个会武功的敢跳下去救慕容钊。

慕容钊自娘胎生下来就孱弱,常常生病,自这三楼跃下,若是无人相救,恐怕要当场命陨。

今日虽是清明,但谢杪急着去城外替父亲办差。

因早年征战缘故,谢将军身上落下了不小的病根,尤其一到阴雨天就会发作。

他膝下并无郎君,只有一个女君,便充作男儿养,自小教她兵法武功,谋略读书,所以不输男儿,日常若有公务,谢将军也会交给女儿来做。

谢杪策马疾驰,路过茶楼时,忽见一件白色的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层层纤薄衣料卷起,看不清是个什么。

她下意识飞身去捞住,只得了满满酒香,还有男子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

这才发现,原来掉下来的是个人。

谢杪颇为利落飒爽的落地,仰头一看,三楼的窗口上探出几个脑袋,那些如出一辙的惊慌在见到怀里人平安无事的时候才一并松懈下来。

原来这男人是从这处掉下来的啊。

慕容钊嘴角扯起一抹隐秘的笑,胳膊挂在谢杪的颈上。

她身上一股桂花的甜味儿,真是好闻。

“你没事吧?”谢杪将人放下,略带关切的问道。

慕容钊原本诡秘的笑意陡然转变成虚弱和温柔,克制地从她退出去,作揖道谢,“今日多谢女君救命之恩,在下慕容钊,若有机会,必当结草衔环来报。”

“慕容钊?”谢杪口中轻声念道,忽的惊醒,忙回礼,“臣谢杪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的美名远播大陆,就连那些番邦小国都不远千里携重宝而来,就为了专门为见他一面。

若不是慕容钊不缺钱,这是在是个发财的好门路。

她以往只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真秀丽的让人心都跟着发颤,她身为女子都自惭形秽。像是朗朗清月,荣辉万里,清冷且静谧。

单薄的唇是浅粉色的,皮肤苍白,一双凤眼因为温柔的神态,削减凌厉,那样狭长的舒展在入鬓的鸦眉下。

她读过那么多的书,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合适的将他准确描述。

慕容钊温柔将其托起,“既然是孤的救命恩人,何须多礼……”

说着,他忍不住轻咳两声,面色苍白,病弱之象看得人动魄惊心。

谢杪忍不住庆幸方才救了他,若是任由慕容钊落地,恐怕现在人已经没了,这样漂亮的人若是死了,不管他是不是太子,都实在可惜。

手中之事紧急,谢杪也不好同他多做攀谈,她非色令智昏之人,只道歉,“臣今日有要事在身,请容臣先行告退。”

慕容钊目光闪了闪,言语却宽容,轻轻道,“卿可自便。”

谢杪再三告罪,方才利落翻身上马,红衣在半空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飒爽鲜活的让人心生妒忌。

慕容钊目送谢杪背影远去,目光中透露出几许近乎病态的炽热和痴狂。

真好,真鲜活,鲜活的想让人就这么把她摧毁,不知道狠狠陷入地狱的时候,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明媚张扬,刺的他眼睛生疼。

一众随者匆匆自茶楼上跑下来,围上来上上下下打量慕容钊,“殿下可安好?”

“好。”慕容钊点头,忽笑起来,“好极了。”

他笑得近乎癫狂,令人心悸,众人齐齐跪下请罪。

谢杪从城外办完差事回到将军府,自远处就见一簇簇人马拥挤喧嚣。

管家将其迎进来,“女君,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谢礼。”

“何须言谢?太子是君,我是臣,臣子救君是本分。”谢杪略微诧异,倒是没想慕容钊是这样谦和有礼的一个人。

送来的是谢礼,而不是赏赐,谢杪不由得对慕容钊好感度倍增。

“家主原本也推拒过,可他们说是奉太子之命,若是完不成,回去是要受罚的。”管家苦着脸,谢家素是纯臣,自然不敢受太子谢礼,但太子执意如此,做臣子的哪能拒绝?

谢杪叹口气,也不好为难底下人,只让他们替自己向太子道谢。

不过几日,慕容钊又送来请帖,邀请谢杪去太子府参加曲水流觞宴。

谢杪自小长在边疆,不懂晋阳这些风雅的玩意,她并不想去,但架不住慕容钊再三发帖,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曲水流觞宴处处鲜花锦簇,往来人谈笑风生,美貌的女使穿梭,气派果真非凡。

一切行止与动作皆是有规则的,谢杪不懂这些规则,引来不少人窃笑。

她倒是不觉得自卑,只是担心给太子丢脸,毕竟她是太子请来的宾客,一言一行都代表太子看人的眼光。

慕容钊遥遥一敬她,她忙举杯回应。

这下众人皆看出太子对这谢杪的重视,也不敢嘲笑,甚至有人主动攀谈恭维。

太子殿下眼高于顶,能被他瞧上的人,如何能怠慢?

谢杪心中赞叹,没想到太子殿下不仅人谦和有礼,还颇为贴心细致。

都传大梁君主历代残暴不仁,若是太子登基,想必不会同前人一般,只是太子体弱,治理国家多有操劳,恐怕有英年早逝之险。

慕容钊是个十足有心计的,若是他真相做什么事,倒也少有事做不成,几次偶遇攀谈下来,谢杪已经将其引为知己,视为能交心的朋友。

谢将军忧愁深深,告诫她,“不要同太子走的过近,他并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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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后的谢杪日记:当年就应该看着慕容钊这个狗东西摔死在自己面前!

谢杪就是太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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