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柚弱弱地对着电话问：“韬神，你到了没啊？”
那头传来了几声咳嗽，“到了，我在酒店的停车场。”
他的声音要比平时更低沉更沙哑一些，说话时喉咙里像是有细小的砂砾，沙沙的，顺着他的声音漏出来，带着厚重的鼻音，没了平日里的冰冷，似乎更有磁性了。
苏柚听得心揪了起来，急急地问：“你感冒了吗？”
“嗯，有点吧。”他嗡嗡地说，“还好，不严重。你醒了吗？”
苏柚更关心地是，“肯定是因为昨天淋了雨，你吃药了吗？”
完全忘了已经等了她一个多小时，且还在等她这件事。
“还没有，等会儿去买药。”他又问，“你起床了吗？”
苏柚已经内疚得无以复加，小声地说：“对不起……”
蒲韬那边传来一声轻轻地、沉沉地笑声，“还没起么？”
苏柚垂着头，头发凌乱地散着，“我睡过头了……那个，我马上就刷牙洗脸，我很快的，你再等等我行么？”
蒲韬却丝毫没有抱怨，耐心地说：“嗯，别着急，你弄你的，多久我都等。”
苏柚糯着声音强调般地又说了一遍：“我很快！”
“好，你很快。”
很快的苏柚速度刷牙洗脸，然而洗脸洗到一半，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隐隐作痛，等她上完厕所，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为了节省时间，她连妆都没化，草草地梳了下头，便披头散发素面朝天地出门了。
她出门前，琦琦也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看苏柚忙里忙外地整理，看了看时间，诧异地问：“柚子，你不是说十点有约吗，这都十一点半了，你怎么还没走？”
琦琦知道苏柚今天有事，昨天苏柚跟她说的。她特意关照苏柚，明天她要睡懒觉，所以苏柚走的时候不用跟她打招呼了，自己走就行，她会去自己去办退房的。
苏柚匆匆换好衣服，随便地叠了叠睡衣放进书包里，噘着嘴惆怅地说：“我忘调闹铃了，睡过头了。”
“你没调闹铃？”琦琦讶异地问，“不是吧，我早上听见闹铃了，还关了两次呢，可能是我按太快了，所以你没听见吧？”
苏柚面无表情地说：“……那是别人给我打的电话。”
难怪她没听见蒲韬的电话呢，原来被琦琦挂断了。
“哦……我睡得迷糊，听见音乐有点烦，还以为是闹铃，捞到你手机就给按了红色的，”琦琦讨好地讪笑，“没错过什么很重要的电话吧？”
“错过都错过了，还能怎么办？”苏柚整理完了，拉上了书包拉链，背在肩上，“我得走了。”
“好好好，你去吧。”琦琦做错了事，不敢再拉着苏柚瞎扯，从被子里伸出手，挥了挥，“拜拜，下回再约。”
“你也快起来吧。”苏柚提醒她，“已经11点半了，12点得退房的。”
“知道啦，超过一会儿没关系的，你快走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
苏柚到了楼底下，给蒲韬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蒲韬让苏柚等在门口，把车开到了她面前。
苏柚在后排和副驾驶中抉择了下，最后选择了副驾驶，一坐上车，她便主动认错：“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我请你吃午饭吧？”
蒲韬的脸色苍白，尽显疲惫，但却笑了笑，“好啊。”
就这么两个字，他还哑得中间断了声。
“你没事儿吧？”苏柚有点担心地问，“感冒好像很严重啊。要不先去买药吧？”
“我没事。”蒲韬掩着嘴咳了两声，说话稍稍顺滑了点，“想去哪里吃饭？”
“你都感冒成这样了，喝粥吧？”苏柚拿出了手机，打开美食app，搜索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喝的粥店。
可没找到专门的粥店，只找到几家粤菜馆有卖粥，苏柚询问蒲韬的意见，蒲韬没什么想法，只道随便。苏柚便挑了一家评分比较高的、离得又比较近的。
虽然他一再的强调自己没事，但他神态蔫蔫的，双眸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干燥泛白，满脸疲色藏也藏不住。
苏柚见他这样，还得死撑着开车，于心不忍，“要不我来开车吧？”
蒲韬朝她看过来，眼里装着惊讶，嘴角勉强地勾起，浮起一丝笑意：“你会开车？”
苏柚：“今年暑假的时候学的……驾照是出来了，但是从来没上过路……”
蒲韬笑意稍深，许是被她逗乐了，精神回来了些，戏谑道：“那你敢开吗？”
“不敢。”苏柚实诚地摇摇头，想了想，又说，“要不然叫代驾吧，你可以休息会儿。”
“好了，很快就到了。乖乖坐好。”
说罢，蒲韬突然侧身，朝她这边倾了过来，苏柚一怔，不知道他要干嘛，脊背往后贴在椅背上，不敢动弹，只见他伸出手往她边上一拉，安全带被他扯到了她的左边。
他的耳朵红红的，脸上似乎也悄悄浮上了一抹红晕。他替她扣好安全带，扭头看了她一眼。
苏柚一怔，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他的脸近在咫尺，她都能清晰地看见他鼻尖上的毛孔，他眼中傻愣着的她，还有右眼的眼角边有一颗小小的浅浅的痣——之前好像从没注意过，现在这么怼着他的脸看，才发现原来他还有颗……美人痣。
他的眼睛生的是真的很好看，就连生病的时候也还是如此迷人。
深琥珀色的瞳仁，有时深沉，有时朦胧，有时冷淡，有时透出澄净清晰的光亮，有时透出漫不经心的慵懒，有时却又透出温暖宠溺的笑意，哪一种都令人不由自主地深陷、沉醉……
头顶的头发忽然被揉了揉，苏柚回神，从他的目光中抽离，只见他已经坐了回去。
*
苏柚点了一锅参粥，还有三个菜。
粥上来的时候，蒲韬本想帮苏柚盛，但比不过苏柚的眼疾手快，她已经拿起汤勺帮他盛了一碗，放到了他面前。
蒲韬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低头喝了口，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苏柚，“还挺好喝的，你不给自己盛一碗？”
“盛啊，这不还没来得及。”
苏柚讪讪地收回目光，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鲜美清润，咸淡适口，香气四溢，这锅粥贵是贵了点儿，但算是物有所值，配着爽口的小菜，和酸酸甜甜的排骨，可算是开了她的胃。
她喝完一碗，又准备盛一碗时，却发现蒲韬碗里的几乎没怎么动。
他应该是没什么胃口，身体大喇喇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单手握拳抵着太阳穴，几缕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此刻半遮半闭的，恍若清晨笼罩了一层寒雾的湖，没有焦点地看着她这个方向，像是在瞧着她，又像是在发呆养神。
他的耳朵越来越红了，像是要滴出血来，嘴唇却有些苍白的有些可怜。
餐厅里温度不低，她一进来就把外套脱了，可他却仍旧穿着黑色的羽绒衣，拉链拉开了，敞着里面黑色的低领羊绒衫，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和左边性感凸出的锁骨，全身都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像马上要摊下来似的，有种颓废的美感。
苏柚忽然一个激灵，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站起来，隔着桌子伸出了右手，向他的额头探了过去。
手指碰到他额头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抬眸看到她，才稍稍松了力气，却没有放手，却阻挡着她的手继续向前。
他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别动手动脚的……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苏柚没搭理他，手强硬地上前，可生病了的男人的力气还是比想象中的大，苏柚碰不到他的额头，皱起了眉头。
“你是不是发烧了？”她问。
“没有。”他随意地扫了圈四周，然后扬了扬下巴，“别人都看着我们呢，万一又上热搜怎么办？你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就只能和我在一起了啊。”
他气虚，说话声音也小，轻飘飘的，倒是像轻浮的浪荡子。
苏柚懒得和生病的人计较，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边上，半蹲了下来，她一手被他牵制着，另只手飞快地举了起来，手贴上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立刻传到了手心里。
蒲韬稍动了动，苏柚瞪了他一眼：“别动！”
她的眉间拢成了川：“你烧这么烫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去医院？”
苏柚伸手抓住他的手，要把他拉起来，“走，我们去医院。”
却被他非常干脆地反手控制住，她的一双手现在都在他的手里，苏柚不能接受地看着他，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要死不活，快要倒下的模样，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蒲韬像是看透了她心里面在想什么，勾起一侧的唇角，猛地把她往自己身前一拉。
苏柚一惊，怕自己摔下去，双手下意识地扶在了他的身前，鼻尖擦过他的鼻尖时，她险险地撑住了自己。
“你干嘛？”苏柚的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
他似笑非笑地，“你可能不知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有用不光的力气。”
“还有，用嘴唇试额头温度比用手更准，要不要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