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禹枫瞪大了双眼,神情震惊地看着电视上面一帧一帧清晰呈现在他眼前的场景。
只见屏幕发出的光很是昏暗,这倒不是电视机本身的亮度问题,而是电视正在播放的影片好像就是在地下拍摄的。
整部影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长镜头,在那片朦胧黑暗之中,司禹枫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一个人影,但是那人做出了什么动作在屏幕这边倒是看不见。
而且也不知道是司禹枫这边的电视机音响出了问题,还是这部影片就是一部老式默片(无声电影),反正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看到这里的时候,司禹枫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
等到影片中的人刚恢复意识并且动了一下之后,电视音响也随即同步传来那边的声音,影片的音质极好,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真切,令人仿若身临其境。
刚刚苏醒的那人倒像是没有被眼前的困境吓到,他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还有意地减少了自己的呼吸频率,然后又谨慎小心地探索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其实司禹枫并没有看清电视上那人的动作,这一切都是他通过音响中传来摸索木料的声音猜到的。
而且,他也猜到这部影片的主角,正是他消失不见的队友——江霰。
在江霰伸手探索一圈之后,司禹枫也在心里沉重地和自己队友同步确认——影片里面展示的地点正是一座四四方方,完全符合江霰身材比例的棺椁。
很快江霰就因为想要破棺出去,结果意外受伤,然后又一声不吭地为自己掰正了骨头。而这边的司禹枫虽然看不见画面,但是却能清晰地听到从黑暗之中传来的那声闷哼。
司禹枫立马意识到:江霰很有可能受伤了!
于是他质问自己手中的那台老式随身听:“你们不是和我保证,江霰是很安全的吗?!”
但是随身听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刚才还自动运行的老旧机器此刻就像是突然坏掉了一样。
电视中的影片还在继续播放。
这个时候江霰已经找到了那台藏于夹层中的随身听,而小蜣螂小姐的姐姐——蜣螂小姐的声音也从电视音响中传来。
这对蜣螂姐妹念着完全一样的台词,不过在等到介绍两位玩家参与第一次游戏的时候,它们说的却是完全不同。
司禹枫心里立刻浮现了疑惑,他再次质问手中的随身听:“小蜣螂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随身听中仍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司禹枫威胁道:“我知道你就藏在这台随身听里……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马上就把它给砸了!”说完,他就高高举起随身听,作势要将它扔下去。
“不要不要!”小蜣螂小姐终于开口说话,它用那种花式女高音尖叫道:“千万别扔!”
司禹枫却没有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想不让我扔可以……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蜣螂小姐那车轮话又来了,“我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主持人……”
“废话太多,我看你根本毫无诚意。”司禹枫这次是真的想砸了手中这部随身听。
“不不不!我都说,我说还不行吗!”小蜣螂小姐终于缴械投降,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也只是根据系统安排做的呀……我也没办法违抗上面的指令……你想知道什么,如果是我了解的,我都告诉你……”
听到小蜣螂小姐诚意的回答,司禹枫也履行诺言,将随身听又放回了桌上。
电视中的江霰已经遭遇了僵尸,虽然他没费多少功夫就解决了,但是从音响中传来的声音还是令司禹枫跟着揪心。
他问:“你刚才不是和我说,江霰很安全吗?”
是昆虫对于“安全”这两个字有误解吗?躺在那样一个狭窄幽闭、随时都面临氧气消耗殆尽的空间里,并且还会遇到各种预料不到的怪物,这种情况也能算安全?
小蜣螂小姐却是抱怨了一声:“刚才你问我的时候,他真的是很安全嘛……”它的语气中饱含委屈,“而且,也不是我选择让他进入到棺材里面,又遇到僵尸的呀……”
“不是你们,难道是我吗?”司禹枫立马反驳道。
随身听一时之间没有动静,小蜣螂小姐没有任何回答。
在一片寂静之中,司禹枫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信息,“难道……江霰现在的处境与我有关系?”
“对呀!”小蜣螂小姐忽然再次出声,它肯定地答道:“我刚才是不是提醒过你,一定要真情实感并且考虑清楚后再答题嘛!”
虽然小蜣螂小姐当时并没有说“考虑清楚”这四个字,但它说得也确实是句实话。不过司禹枫倒是被它说懵了,“可是江霰他现在,和我刚才答的题目又能有什么联系?”
司禹枫回想,虽然刚才有四张试卷,但是一共就三道题,而且这三个题目还都比较怪异,说它简单也不算简单,反正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小蜣螂小姐神秘一笑,它的声音又变得离奇怪诞:“嘿嘿……更多内容我不能再说了,系统给我的权利只能提醒你到这里……”
这个有蜣螂小姐有没有可能是在骗他?司禹枫在心中琢磨,他习惯性地架起胳膊,双手不住摩挲自己光洁的下巴。
他想:如果江霰的处境真的和自己有关系,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联系呢?
这个时候,电视屏幕上的江霰也刚听完第二轮游戏的内容,作为游戏道具出现的打火机“当”地一声清脆掉落在棺材里,司禹枫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到了那枚凭空出现的打火机上。
棺材,随身听,僵尸,打火机……
电光火石之间,司禹枫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
试卷的第一道题目,问他最喜欢哪个季节。而且他当时就像是下药蛊惑了一样,不知不觉地就想起了十岁那年的事情。在司禹枫的回忆中,除了嗅觉听觉的感受,他也看到了那一具具有如千斤重的黑色巨大棺椁……
而在回答第二道题目时,他听到那首亡灵归来歌曲后,在纸上写下的答案是“愿他们还在”,当然这也是他内心的希望——他确实幻想着某一天,死者可以复生。
至于最后一道题目,他写自己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时,选择的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因为这道题目,他一下就想通了为什么小蜣螂小姐说,江霰现在的处境和他有关联。
现在想来,刚才在他答题的时候,系统应该也是在一直窥探着他的内心。
他自己就是小蜣螂小姐的姐姐——蜣螂小姐口中的那位负责抽取游戏内容和道具的“导演”了。
所以按照小蜣螂小姐说的,正是因为他刚才在答题时所想的内容,江霰才会出现在了棺材里面,遇到了死者“复活”的僵尸,第二轮游戏的道具也就变成了那个很鸡肋的打火机。
至于他们与昆虫交流用的随身听,应该也是因为司禹枫在醒来之后第一个拿起的通讯工具就是随身听吧?
这样一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很容易被捋顺了。
因为有两个玩家同时进入了这场特殊游戏,所以玩家们的角色也被分成了两个——“游戏导演”和“游戏参与者”。
作为“导演”的司禹枫在游戏开始之后先醒了过来,接着完全不知情的他在主持人和系统的安排下,为他的队友选择了游戏的各种内容;
而作为“参与者”的江霰则是要比司禹枫苏醒得慢一些,他醒来后便也直接被迫加入到了系统根据司禹枫的答案而临时选择的游戏当中……
这个游戏也真是足够卑鄙的……司禹枫在心想,居然隐藏了这么多背景知识不告诉玩家,其实这个特殊游戏完全可以不这么麻烦的。
要是玩家们提前知晓了前一个醒来的人做出的选择会影响到下一个玩家的游戏,难道完全就可以规避掉那些危险的事情。
但司禹枫又在心想:他非常了解系统的阴险,也许就算是提前知晓了这次游戏的背景内容,保不准他在心里想的是一座游乐园,然后系统又把江霰直接安排到一座闹鬼的游乐园里。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纠结。电视屏幕上的江霰也在这时利用打火机烧脆了木板。
短暂的火光之间,他看到了江霰赤着的身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还有他脸上那副无论身处何地,总是一成不变的冰冷神情。
在江霰破开棺材右壁的瞬间,司禹枫这边大门的锁头也突然“砰”地一声打开。
司禹枫走到台阶之上,取下了那把大锁,他试着将门推开,沉重的金属大门因为缺乏润滑油而发出“吱——”的长音。
可是外面并不是他想象之中的光明场景。
漆黑一片的长廊,像是一只无声的怪兽不声不响地吞噬着外面的世界。
念及心中所想,司禹枫没有表现出丝毫退缩。在巨大的黑暗面前,如此渺小的他却像一名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一往无前地迈入了黑暗当中。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看到深渊之中的光,司禹枫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正在急速下落,但是他此刻的内心却是异常满足。
不再荒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