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进排练室的时候沈秋还没到，房间里全是在调整设备的工作人员，见到萧奕进来忙把摄像机对准了她，生怕错过什么镜头似的。
冷不丁被这么多台摄像机围着录，萧奕吓的后退一步，被门外的叶茜台推了推，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招手，转着圈朝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的工作人员都说了声早上好。
“等下你们排练，你想我在这看着还是出去等你？”叶茜台将人送进排练室后问道。
“叶姐姐要不就在这看吧。”萧奕贴在叶茜台耳边小声说道，“这人好多，我怕我一个人害怕。”
“行。”叶茜台环顾一周，找了个角落让萧奕坐下，“你先看剧本，把词背背。”
作为一个没谈过男朋友的少女，演好崔哲的难度确实大了点，萧奕光看剧本找不到灵感，便跟叶茜台要手机看原剧去了。
“这个崔哲长的好……呜！”萧奕刚想吐槽一下崔哲的外貌，话还没说完，便被叶茜台捂住了嘴。
叶茜台沉着冷静，一手捂着萧奕的嘴，一手凑过去拿手机，看完后十分真诚地说道：“嗯，长的不错。”
接着，叶茜台又对四周录像的工作人员们露出了一个无比和善的笑容：“请不要在意这孩子不过脑子的话，后期剪辑方面，我会和何导再沟通的。”
《一台戏》节目不短，光拍成品表演肯定凑不出那么长时间，所以演员们的排练环节也会被充当节目播放出去。
黑料缠身的艺人公开怼演艺圈其他艺人不好看，要不是有叶茜台及时拦着，这个差点被安在萧奕脑袋顶的新黑料不知道又够她被骂上多长时间。
真是不长记性。叶茜台强忍住想把萧奕的大脑瓜切开滤水的冲动想到。
总算意识到自己正在录节目的萧奕尴尬侧头，躲开叶茜台的手后吐了下舌头：“抱歉哦叶姐姐，我刚刚忘记了。”
无奈，叶茜台戳戳萧奕的额头：“你还能记得点什么？”
沈秋没一会也到了，相比萧奕，她的阵势大了不少，除了两个拎东西的助理外，沈秋居然请来了一名指导老师，演话剧出身的，国家级老艺术家，地位算起来比林萍都好高。
“介绍一下，郭倩，郭老师，之前跟我合作过，这次特地过来帮忙的。”沈秋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足可见对郭倩的尊重。
“老师好。”面对长辈，萧奕和叶茜台都礼貌地鞠了躬。
“哎，你们好呀。”怎么说都是年过六十的人了，即使头发染的黑，腿脚也利索，可郭倩的视力多少还是有些退化，她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后再抬头，看看萧奕，又看看叶茜台，沉默了。
半响，郭倩才纠结着开口问道：“你们俩……谁是萧奕呀？”
“我是！”被点到名字的萧奕忽地站直，“老师您好，我是萧奕。”
“你好你好。”郭倩点点头，目光又移到了叶茜台身上，“那这姑娘是……”
“郭老师好，我叫叶茜台，是萧奕的经纪人。”大学时在话剧社待过，那会老师上课没少放郭倩演的话剧当教学内容，眼下见到本人，叶茜台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业界菜鸟见到业界大佬时会有的那种崇拜和敬仰。
“经纪人啊，真可惜。”话剧这行干的久了，郭倩眼睛挺尖，一眼就看出了叶茜台身上的那点不一样，还真诚地邀请道，“我以为你也是艺人呢，不过我看你应该挺适合演戏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的话剧团，跟我的团队一块演话剧？”
叶茜台摇摇头：“谢谢郭老师，不过我没专业学过表演，现在想学也晚了，就不辜负您的好意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你……”郭倩还想再劝，却被沈秋打断了。
“郭老师。”沈秋故意板起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叫您来可是为了给我和萧奕上课的，您在这挖人家经纪人算怎么回事，难道您的剧团还愁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吗？”
“确实好久没见过什么好苗子了，现在影视学院出来的学生一届比一届浮，全想着进娱乐圈捞钱，根本没有适合演话剧的。”郭倩轻叹一声，倒是放弃了继续挖人，“好了，我就不在这撬墙角了，上课要紧，不过小叶呀，你以后要是有演话剧的意愿，可一定记得来找我。”
“好。”叶茜台礼貌地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以往演的都是什么民国故事、历史大戏，冷不丁看到一群妖魔鬼怪的剧本，郭倩一时间难免有些茫然。
“这剧情演出来能好看吗？”看完剧本的郭倩忍不住皱起了眉，“你们是现场，没有后期给你们加特效，好多情节都不好表现啊。”
“就是不知道怎么演才找老师您帮忙嘛。”沈秋说着指指萧奕，“这孩子要演崔哲，比我还难办。”
“不就是欠揍的男人吗。”郭倩摆手，“这好办，萧丫头，你多想想你前男友就行了。”
“呃。”萧奕一顿，有点不知所措，“我，我没有过男朋友。”
“哦。”郭倩了然，“抱歉，忘记了，做你们这行的不好公开情感经历。”
“我是真没有过！”眼看解释不清，萧奕的脸急的直发红。
郭倩深深地看了叶茜台一眼：“你们公司管的这么严？”
“……”
发觉自己越解释越糟的萧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出郭倩是真误会了，叶茜台瞅着萧奕涨红的脸色，笑了：“郭老师，您别多想，萧奕是真没谈过对象。”
“真的？”郭倩不信。
“真的。”叶茜台点头，“要是假的我现在就辞职跟您到话剧团去。”
叶茜台话音刚落，下一秒，郭倩突然拉住萧奕的手，语气诚恳又亲切：“闺女呀，你别担心公司那边，老师保证不会让人把你说的内容播出去，跟老师讲句实话，你以前谈过恋爱的吧？”
萧奕捏捏嗓子，声音干巴巴的：“没，真没有。”
“行吧。”郭倩低头看剧本，算是暂时放弃了继续这个问题。
《狐妖胡幺》的风格偏向喜剧，虽然不是现代戏，但台词整体并不绕口，属于不用怎么动脑子，死记硬背能记下来的范围。
“你们俩先给我演一遍吧。”郭倩在问了萧奕和沈秋几个问题后提议道，“拿出全部的实力来演给我看。”
想清楚地了解一个人在舞台上的优缺点，只有安排他演一出完整的戏。这是郭倩在教过无数个学生后得出的，最直接的结论。
“啊？”萧奕睁大了眼，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演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先去试试吧。”叶茜台捏捏萧奕的脖子，安抚道，“现实与想象是有出入的，光听老师讲没有用，你必须得自己上场，早晚的事，不是吗？”
“嗯。”叶茜台的安抚的确有用，萧奕点头，眼睛里似有火光，“我会尽力的！”
叶茜台只顾着看萧奕的反应，也没注意到一旁的郭倩在听到她的话后，越发炽热的目光。
这孩子在表演上一定是有基础的。郭倩肯定地想。
没有舞台、布景、服装、定妆，两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站在围满工作人员与摄像机的排练室中央，别说感受自己表演时的优缺点了，就连看一下墙上贴着的镜子都做不到。
还能做什么呢，只有听天由命吧，就像以前的那些试镜一样，等着别人对自己本就没什么热情的表演泼出最后一盆冷水。萧奕想，反正那种仅有的热情也被失望掩盖住的感觉，她又不是第一次体验。
“姜，姜果那个小丫头片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想象中满含轻视的话在说出来后就变得跟朗读软件一般，呆板而没有生气，这点萧奕在表演前便预料到了。
只是郭倩并没有像那些试镜的导演一样直接喊停，明知道自己演不好，却又要硬着头皮演下去，这才是令萧奕此刻最难熬的事情。
“你觉得她最大的问题是什么？”郭倩看着萧奕问。
“缺乏自信，以及……”叶茜台停顿了一下，“她想的太多了，好像在她看来，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在限制着她的表演。”
“你说的很对。”郭倩赞许地点头，“既然你能看出她们的问题，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演一出戏吗？就在这，演《狐妖胡幺》，全当是给她们俩做个示范。”
“我？”叶茜台摇头，“我不行的。”
“为什么不？”郭倩问，“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是这个房间里面，最适合演戏的人。”
久违的排练室，久违的剧本，当叶茜台又一次以表演者的身份触及它们时，一种强烈的情感忽地包围了她，熟悉又热切。
恍惚间，叶茜台的耳边响起了话剧团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彻底放下一件真正热爱的事情，包括未来的就业、爱情，甚至是亲情，若是有一天你不得已选择了放弃，那再度爆发的时刻，一定会是你卷土重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