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齐国的圣旨下后,玄烈不过几日便领着一队精骑踏上前往齐国的征途。
这日上官霆烨闲着无事,宫外的兄弟少了一人,便只能进宫来找宫内这位。
他先识相地慰问了一番这位皇上那日之后把皇后娘娘哄得如何了,见着焰溟虽默不作声,但脸色尚好,上官霆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放下了。
哦,这是哄回来了啊,挺好挺好。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他可以开始无所顾忌地谈政事了。
“皇上,玄烈既然已经在去往齐国的路上。朝廷这边是不是也应该想些对策,万一齐国与北冥真的打算联手,朔国也算是留有后手。”
焰溟从案桌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手上批阅奏折的动作不停。
上官霆烨瞧不出焰溟的打算,只好接着道:“如若齐国真的不守规定,我们自然可以出兵讨伐。可……若是北冥有意相助,这事便不容易解决。”
假若北冥真的有意帮齐国,朔国对其毫无防备,肯定无力相抗。
其中厉害不得不防。
上官霆烨也不信焰溟看不出,可帝王略微思忖了片刻,却只淡淡道:“北冥不会。”至少现下还不是动朔国最好的时机。
上官霆烨闻言控制不住直接抬头,只见得焰溟依旧神色如常,这帝王对战场之事一贯谨慎,怎么突然对北冥州变得如此信任!?
北冥州主是何许人也?雄心和实力根本也不容小觑!
上官霆烨咬了咬牙,“皇上,您可曾想过,云苍大陆实现统一,朔国如今国力也越来越强盛。若是北冥州主见着这势头不对,怕朔国有朝一日威胁到北冥,便暗暗相助齐国,故意扰乱这云苍的安定局势?”
焰溟把手中奏折合上,站起身来,踱步而下。
“那丞相觉得该如何?”
“自然应该暗中部署兵力。”
“朕是有如此打算,一旦齐国反叛作乱,朕会亲自帅兵镇压。但对于北冥,朕不想设防。一旦设防,一则分散国内兵力,二则也不利于与北冥交好。”
上官霆烨听罢,眉心一蹙,“皇上,那万一……”
焰溟淡淡开口,打断了上官霆烨要说的话,“朕不先挑起与北冥的战事,北冥也绝无理由可以出兵攻打云苍。”
“皇上此言虽有理,但若是我们派人暗中盯着北冥的动作,也并无大碍。”
焰溟看了上官霆烨一眼,并没有立刻开口。
他转身向前走去,负手而立于窗前,眸光有些深远,“自是有人一直暗中盯着。”
他怎会如此掉以轻心。
上官霆烨心里了然,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最大的忧虑,“皇上,若是……若是发现北冥州真的有动作,该如何?”
打?还是不打?
拦?还是不拦?
拦了必定会打,而一旦打了……
上官霆烨不敢细想。
他正忧虑不以,却听得帝王平静地开了口。
他身形笔直如修竹,显得十分怡然。
“朕信北冥不会攻打朔国。”
“……”
上官霆烨嘴角微抽,内心汗颜您究竟哪来的自信?
他还没悱恻完毕,就听得焰溟又出了声。
“皇后与朕说过,北冥州州主应允过她不会攻打朔国。”
皇后说过......
???
上官霆烨下巴都快惊讶掉了,这还是那个城府极深,宁愿错杀一百不漏一人的帝王吗?
宸沁宫那位是给皇帝喂什么药了吗......
“皇上,皇后这话您信?”
焰溟转身对上他,“朕为何不信?”
上官霆烨眼睛刹时瞪大,“皇上!且不说娘娘有心无心,就算州主真的应允过娘娘。可世间风云变化莫测,州主指不定当时就为了哄娘娘心安嫁过来,万一如今他改变主意了呢?北冥州这位的手段,您不会不知……”
能坐稳这天下霸主之位的,哪个不是手段狠辣的。
焰溟转身走回案桌后,“朕会设防,但北冥一日无动作,朕便信皇后所言。朕也应允过皇后,不会轻易向北冥发兵。”
两国之间的信任其实也是很重要,许多国家的战争不就是被有心之人挑起,再加以利用,最后真真酿成了一场无法收拾的祸事。
宫绫璟不得不说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是构建起了两国互相信任的桥梁。而今焰溟在意她,便又心甘情愿地再信上她几分,信她说的北冥不会攻打朔国。
而如此,他确实也能将大部分兵力用在对抗齐国反叛之乱上。
上官霆烨看着这帝王已然下定决心的模样,也只能咬牙作罢。
以前觉得焰溟成日里就是谋划着天下帝位,全然不顾宫绫璟千里迢迢远嫁而来的感受;现在觉得……这帝王一旦把心交付了女人,还是一个别国的公主,又这般死心塌地,好像真的还蛮恐怖的……
而今天下局势又动荡起来,只愿宫绫璟千万别是那祸国妖后,否则的话......
上官霆烨眉头紧皱,他实在不敢细想这位帝王会如何。
*
夜深,弦月高挂夜空,星辰点缀着漆黑夜色。
焰溟忙完政事来到宸沁宫,一进屋内,就见着宫绫璟在烛光下,埋着小脑袋,手上穿针引线的,不知绣着什么。
他看她秀的投入,不欲惊扰到她,就伸手屏退了侍候的宫人。
晚七本来陪在宫绫璟身侧,瞧见皇上的动作,只好起身,刚准备悄声退下去,就听得宫绫璟问了句。
“七七你去哪?”
晚七正欲答话,却见着这位主已经抬头看到了皇上。女子一张娇俏的小脸瞬间带上悦色,眼眸晶晶亮亮的。
又看着宫绫璟二话不说便放下了手头上的东西,朝皇上奔去,晚七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退了下去。
这位公主还是见着皇上,眼里心里就顷刻没了别人。
因着里头没有旁人,宫绫璟直接便挂到了男人身上,细藕般的胳膊挂在他的脖上。
“你忙完啦?”
如今她见着他,已经是这般习惯。
焰溟笑着点了点头,顺势拖起了她,抱着宫绫璟走回到桌子旁,把她放回椅子上。
视线落在桌上的她秀了一半的半成品……是一个深蓝色的锦囊,上头绣着两只鸳鸯。
样式还算成型,但比起宫里尚衣监绣得东西,确实是粗糙简陋得很。
他伸手拿了起来,正欲好好端详,锦囊却猛地被人夺了去。
“我还没绣好,你不准看。”
宫绫璟把锦囊快速藏到了身后,低着头不去瞧他,耳尖却悄悄染上了一抹淡粉。
他挑了挑眉,意识到这可能是她要绣给自己的之后,凝重了一天的心情突然有些不知名的愉悦。
“给朕的?”他问。
宫绫璟默默点了点头。
“那你绣鸳鸯?”
宫绫璟猛地一抬头:“鸳鸯怎么了?”
他蹙眉,“朕一般只戴龙凤。”
宫绫璟一愣,神色瞬间黯淡下来,身后抓着锦囊的手也紧了紧。
心里一阵懊恼……
“而且朕刚刚看了一眼,绣工实在过于粗糙。”
男人这话一出口,宫绫璟连向来隐着流光的眸子都没了色彩,整个人似乎忽然就颓了下来。
焰溟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小女人一张娇嫩白皙的小脸愣生生地皱成了包子,扁着小嘴好不委屈。
可却叫人看着可爱得紧。
他实在忍不下心再逗她,笑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趁宫绫璟微愣之际,另一只手很快绕到她背后,夺过了锦囊。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举着锦囊细细端详,两只鸳鸯的模样是有些别扭,但出自她手,怎么看怎么喜悦。
看着焰溟就要把锦囊揣进自个兜里了,宫绫璟忙拉住他的手臂。
“你不是嫌它不好看不能戴出去吗?”
“做功是粗陋了些,可朕喜欢。”
宫绫璟一愣,犹豫出声:“可......绣着也不是龙凤?”
“没事,龙凤看惯了,偶尔换个鸳鸯看看也还行。”
“……”宫绫璟嘴角抽了抽,意识到他刚刚故意就是在逗她玩的,她气呼呼地抓着他的手不松动。
“还给我,反正你也不会戴出去。”
“谁说朕不会戴出去?”他看了她的手一眼,“你把手松开,朕现在就戴。”
宫绫璟撇了撇嘴,才不,他刚刚那么嫌弃。
而且……主要是她确实绣得一般,母亲那绣工手艺,她竟学不到丝毫。
宫绫璟仰头看了他手里那个锦囊,越看便越觉得不顺眼。
她嘟着嘴,“这个还是算了吧,我改日再给你秀一个你能戴出去的。”
实际上宫绫璟一直是做什么都出类拔萃的,不擅长的东西她要么私下里学精学极致了再拿出手,要么就干脆都不碰。
这突发奇想想秀个锦囊送给焰溟,却着实怎么绣都绣不好,她自己也觉得自尊心很受到打击。
焰溟瞧着她苦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疑心刚刚自己把她逗狠了。
他放下了手,把锦囊拿到二人面前,认真道:“好看的,朕很喜欢。”
男人一脸诚挚的模样着实叫人心动,宫绫璟心头的郁闷之感一扫而空,她眨了眨眼睛。
“真的吗?”
焰溟笑着点了点头,把锦囊拿给她。
“帮朕戴上。”
宫绫璟接过,犹豫了片刻,那对鸳鸯无论挂在他腰侧哪里,始终和他有些格格不入。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何选的鸳鸯,就算那龙凤难绣,绣些个简单的吉样如意图纹也是极好,总比这两只不伦不类的鸭子好。
宫绫璟最终还是系不上去,哪怕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嫌弃,还开心得很。
“这……我再修补一下吧,还不算秀好。”她咬着唇,轻声道。
焰溟看出她自个心中的别扭,也不再硬挣,只道:“那便等你秀好了再给朕。”想了想,又接着道:“朕就要这个。”
他知道她在他身上一向舍得花费精力,但绣品这种事费神又伤眼,他实在不希望她太过投入。
“好吧。”
宫绫璟闷声应道,垂着脑袋把锦囊收了起来。
焰溟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的小妻子如今真是越看越叫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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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些,两人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
宫绫璟靠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一头青丝肆无忌惮地垂散而下。
焰溟抚着她的秀发,像在顺猫儿的毛一般,指腹轻柔地从她的头顶穿过发梢,最后落在她的后颈上,拇指微微用了劲,慢慢地给她揉着穴位。
宫绫璟被他手上的动作弄得舒服极了,身子懒懒的,焰溟身上的气息惯是好闻的,她蹭着蹭着,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焰溟看着女子恬静的容颜,紧闭的双眸上睫毛微微向上翘着,挺秀的鼻尖,弯弯的柳眉,整张小脸精致得不行。半梦半醒时的她,总是这般乖巧可人。
如果他们有个女儿,一定会像她这般甜美……
焰溟微微一顿,女儿?
他想若是他们有了女儿,他一定会不惜一切把她护成这天下间第二个璨如明珠,高不可攀的小公主。焰溟看着怀中的宫绫璟,突然才彻底懂了当初北冥州州主为何逼他签下的那些条约,而后才甘愿放手让他娶她。
一个权势足以睥睨天下的男子,只有这么一个娇俏动人,贴心乖巧的女儿,谁不视若珍宝,谁不慎重?
换做是他,他也必然不会把他俩的孩子随便交付给一个男人。
若是知道未来的女婿,是如同自己那般的人,恐怕他连商讨的机会都不会给。
焰溟以前不懂,甚至异常防备乃至对宫绫璟一直心存戒心,可时至今日,她到了他的心尖上,同样的情感和在意,他似乎才明白了北冥州州主当年的一番苦心。
那些个条例看似是对南焰虎视眈眈,图谋不轨,实则其实不过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真挚的爱意罢了。毕竟北冥这些年,从未对朔国的发展有过丝毫阻拦。
宫绫璟在他身上趴着睡着,久了身子有些僵,便翻了个身,往床榻里头滚去。
眼瞧着女人要溜走了,焰溟伸手把她捞了回来,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又拉起被子帮她盖好。
谁知刚躺下来,女人就娇哼哼地凑了过来窝在他的颈脖处,莲藕般细嫩的胳膊顺势压上了他。
焰溟一愣,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正屏息听着。哪知……
耳畔只听得女子软糯地哼唧了一声,小嘴一张,两瓣娇软湿润的粉唇兀地就含住了他!
焰溟肌肉刹时紧绷起来,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床顶,有一瞬间地失神。
半晌,瞧着女人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才轻唤了声:“阿璟……”
宫绫璟实则是在梦里,可能是梦到了什么吃的,有的咬她也就咬住了。
可是这入口的触感有点怪异,似乎没有什么味道,含起来倒是滚烫得狠。她皱着细眉,试探性地又伸出小舌轻轻舔了舔……
某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宫绫璟却是含了含,舔了舔,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味道,就松开了嘴。她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很快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焰溟在宫绫璟伸出小舌触碰到自己耳骨的时候,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翻滚起来了。可还没来得怎么感受,就被人松了开。
他僵着身子,这几夜被这小女人折磨怕了,这会实在没敢乱动,只怕她一个不爽又把他踹下床去。可等了一会,不见得宫绫璟有什么别的动作,焰溟扭头看她,却见着旁边这点了火的女人依旧若无其事地沉沉睡着?
焰溟的脸色黑了黑,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了。自从上次那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他知道她心里终归对他有气,便一直不舍得对她用强,回回都在硬生生地忍着她作乱。
可如今她却越来越肆无忌惮……
摇曳烛光下,他看着女人那一张诱人的粉唇,刚刚耳垂被她含住时的触感又浮上心头,酥.麻得仿佛一阵电流穿透身心一般,他的眸色渐渐幽深。
心下一动,男人终于不再隐忍,径直俯下身子,埋进她纤细的颈脖。
低喃出声,目光沉沉,声线低哑——
“阿璟,我们要个孩子吧。”
而睡着了的女人显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反应。
宫绫璟蹙蹙了眉,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人很快解了开,紧缠的束缚一松,身子倒是舒适了不少,她舒服地哼了哼,随即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睡着。
可梦里,有人却似乎故意与她作对一般,愣是折腾得她不得安生。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又将她揽了回去,轻柔地托起,随即把她翻了过来......
宽厚温热的手掌抚过之处,战栗一片。
直到腿.间一麻,酥软得厉害,她才彻底清醒,目瞪口呆地看着身上的男人开开合合,大汗淋漓的动作。
瞧见她清醒过来,男人还朝她咧了咧嘴。
宫绫璟张了张嘴正欲出声,他却猛地一动,很快俯下身子含住了她的娇唇。于是未出口的话变成了低呼,变成了轻喘,变成了娇哼……
女子的声音从床帏细缝中续续传出,支支吾吾,语不成调。
……
***
宫闱的另一处。
有细碎的交谈声,若不走近细听,定然发现不了丝毫端倪。
漆黑夜色里,两人均是一席黑衣,蒙着面,
“你当真要这么做?”那人一顿,又狠声道:“你可知一旦败了,依着主子的性子,你我便再无生还可能!”
“我意已决,如若你不帮我,我便自己去。”
声音轻缓,不急不躁。
话落却是一片沉默,死寂。
半晌,直至那名黑衣人轻笑出声,转身欲走,才听得身后人终于开了口。
“我帮你。”
“当真?”
“最后一次。事成,你跟我走。”
风起,雪落,谁蓦然抬头,柳眉微拧。
而后半晌寂静,再无人应答,只余宫围城墙的黑影微微幌动,疑似一人终轻轻颔了首。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留个爪叭~~~
好孤独好寂寞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