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无心于这帝位,为何要将我召回国?你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任你所操控的傀儡,从前母亲在时尚且可能有几分,何况眼下我并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及至此时,白音书才觉得浑身早已寒凉不已,可,远不及她心内的苍凉,她是辰国的人,却在晋朝长大,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送了回去,如今又被这个曾经对他极好的将军骗了回来。
“我又何必?”史力将军狂笑一阵,笑声里是浓浓的悲戚,在白音书愣神间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这是你母亲她欠我的,她欠的债就由你来偿还吧!”
往日那样一张和煦如春风化雨的面庞,此时布满了可怖的情绪外现,白音书能感觉到那是一股恨意,一股浸入骨髓的恨意。
“能告诉我你们的过往吗?”她问。
出乎意料的是史力将军只是冷哼一声道,“过往那些事提起令人恶心,你的师傅是当年你母亲的师妹,你若想知道就去问她吧,不过,有些事你不知道的时候或许可以很轻松就接受了,可是,一旦知道了真相恐怕是你承受不住的。”
白音书只觉得气愤一股脑涌上头,“史力将军还请慎言,就算母亲是有过错的一方,人死如灯灭,你又何必如此恶言相对。”
对方嗤笑一声很明显不欲多说,转身就要走,半途又停住留给她一句话:“你母亲倒是给你找了个好靠山,可惜,这个靠山如今自顾不暇,可见命运这东西是谁的就是谁的,躲不过的。”
她起身追过去,“你什么意思?”
史力将军并没有回答她很快就走了,而周围的丫鬟们也都退出了屋子,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让她心头凭白增添慌乱焦急:她的靠山?难道是君鸣凤出事了吗?
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在她看来这个君鸣凤绝非池中之物,况且此次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
屋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一阵细尘碎石掉了下来,白音书抬头一望就瞧见了一个黑衣人正往下钻,张口就要喊人,可惜,没来得及。
口鼻瞬间被牢牢捂住,黑衣人见她吓得厉害,便主动褪下遮住口鼻的黑巾,“郡主,是我,摄政王殿下的侍卫。”
“你说什么?”白音书身体剧震,连连退后几步,“摄政王被抓住了?沈醉是谁?”
侍卫低下头,“郡主,你不必知道这些,殿下交代过,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救你,辰国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你现在说,或者我现在喊人进来抓刺客。”白音书看着对方,目光坚定,神情严肃,毫不退让。
最终,侍卫妥协了,只得快速低声道,“郡主,您和王爷落脚的客栈的主人沈醉原是我晋朝的密探,可他不知何时竟然与史力将军,如今的皇夫殿下有了来往,殿下未曾察觉,便被抓了,等我们发觉不对劲时已经迟了,而且,”
白音书急道,“而且什么?”
她是又拖累了别人?
侍卫愤而锤桌,咬牙切齿道,“就在我们离京没多久后,永嘉帝就下了布告,称殿下带着您叛出了晋朝,当初要是没有殿下,他哪能有如今的尊贵地位,到头来不过是过河拆桥,如此凉薄……算了,不提也罢,郡主快随我离去,安顿好您我们立刻去接应救殿下和兴国公的公子顾梦龙的人。”
白音书拒绝了,即便他们将人救出来了也于事无补了,大局已定,他一人如何能重新杀回去夺取原本该有的一切?而她,作为罪魁祸首又有何面目去见他。
“你快离开吧,去救摄政王殿下,若顺利,三日后我们葫芦谷见,若不顺利也无须担心,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是因为我才陷此困境的,我总得做些什么。”
侍卫很快离开了,白音书久久回不过神来,从她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两方胶着设计的圈套,只可惜,连累了一个无辜之人。母亲,史力将军,以及晋朝的那位母亲的故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来,她还得去一趟蜃族宗庙。
相传辰国皇帝的先祖为蜃族女子所救,便将人带回国中,封为皇后,并且为她修建了一座专供她修炼的行宫。这蜃族女子个个都是炼香的高手,香者可怡情于无处,可杀人于无形,最重要的是,这些女子一旦修成秘法便能一生都身怀异香,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所以,后来这蜃族宗庙便都成了皇族后人,只要是被圣兽香猫选中的都将成为下一代的帝王,不论王子或是公主。
所以,当初自己初初出现在圣兽园就抱得香猫归时,教导她的师傅惊叹不已,直言天定之人,辰国下一位女帝出现了,不过,很快就被母亲作主按下去了,她不准宗庙里的任何人将这个消息透漏出去,似乎,就连师傅都被说服了,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再后来,辰国败于晋朝后,晋朝提出要她和亲,母亲违反宗庙规矩,将既定的下一任帝位继承人送去晋朝和亲,临走时还特地交代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辰国。
世事难料,她还是回到了辰国,短短时日,很多事,很多人已经面目全非,以前她被关在宗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再次归来却是两眼一抹黑的绝望,究竟,她被多少人瞒着。
还有那个晋朝摄政王,他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何对一个初见没几面还是战败国送上的女子言听计从,甚至不惜成为叛国逆贼?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自己又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巍峨高耸的宗庙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老者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回身瞧见下方远远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手中的灯笼掉了下去,灯油溅出,很快火舌吞咽了整个灯笼。
“阿音?是阿音吗?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