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一事吩咐下去已有数日,君相烨又拟了一个具体的条陈,细化了许多当时未曾考虑到的方方面面,通读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便唤了人来。
看见来人后颇有些意外,“你怎的回来了,交给你那事办的如何了?”
李元青俯下身子恭谨答曰,“皇上,如您所料,晋安长公主殿下并没有撑住,我瞧着她似乎坚持不了多久,是否立刻进行盘问?”
“不必,她的罪名朕早已了如指掌,之所以让你审问她一为了是催动她身后之人尽快露出马脚,其二是感激你先前对我的多方照顾,你不是一直想为你爹翻案吗?”
李元青一愣,甚至顾不得君臣之礼,错愕道,“殿下,你是故意让我来审问晋安长公主的吗?”
君相烨将手中的条陈合上,起身活动着酸疼的脖子,然后对李元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我说过,若是我有未来,定不辜负你五年来的周全维护。”
李元青红了眼眶,当初被强迫净身送进宫当一个奴才,于他来说不失为一种毁天灭地的打击,若不是因为罪奴自戗会连累家族,他根本就不会选择活下去。
就在他以为每日里数不清谩骂欺辱和无穷无尽的责打会是他余生的常态后,他‘被’送去照顾一个得了疫症被隔离在一座冷宫里的皇子。
两个无望的人在那座冷冰冰的宫殿里相遇了,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活下来了,可是却被所有人给遗忘了。
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里,君相烨总会唤他元青,问他有什么梦想没。
李元青整个人消极厌世哪里来的梦想,便摇头说没有。
直到有一天,李元青被路过的以前经常欺负他的那个太监给招呼了一顿,晚间便发起了高烧,糊里糊涂间就喊着要为父亲翻案。
君相烨照顾了他一夜,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没多久,先皇遇刺被恰好身处冷宫的四皇子君相烨救驾,二人终于出了冷宫。
李元青替他四皇子高兴,却也有一丝不舍,他离开了自己又要回归原来不见天日的生活了。
当君相烨焕然一新出现在掖幽亭一脚踢翻了那个将他按在水缸里的太监时,他忽然就觉得世界都明亮了。
李元青被君相烨带出了宫,住在他的王府。
李元青犹记得他那时问了句,“殿下,为何要带上奴才?”
君相烨却颇为不认同道,“以后你不是什么奴才,我把你当作我的知己,而且,我答应过你,迟早有一天,我会帮你给你父亲翻案的。”
“元青,朕问你话呢,你发什么愣?”
李元青猛地回过神来,歉意道,“皇上赎罪,我失礼了。”
君相烨对着李元青时一向好脾气,便将拟好的条陈递给他,“替朕去一趟皇叔那里,将这条陈给他过目。”
李元青接过条陈顺手揣进袖中,“皇上忙碌一天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好,朕还真有点饿了,你也坐下陪我用些吧!”
李元青苦笑,“皇上,你不是要我去送条陈吗?”
君相烨一把将人安顿在桌子旁边坐下,自己绕在对面坐下,“不打紧,都是些琐碎的准备工作。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元青提过茶壶用茶水洗过茶杯,然后又重新倒满,末了还取出一根银针试了试,这才放心地将茶水递给君相烨。
君相烨不知想起什么,悠悠地来了句,“李元青你是不是傻,这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奇毒,多的是银针验不出来的,何必多此一举,有阿贤在,我的饭菜不会有问题的。”
李元青讪讪,“习惯了!”
君相烨顿了顿没再说话,之前他们过的艰辛,每顿饭都要银针验过,生怕吃过一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贤上了菜,瞧见李元青也在打了声招呼便下去了
李元青照例拿出银针将桌上的饭菜验了个遍,君相烨也不阻挠,指了指那道酸笋,“特意给你做的。”
李元青眼睛眨都没眨,一针下去,正要收起来却变了脸色,银针发黑,这道笋有毒!他抬眼看向君相烨,眼神复杂。
君相烨没少嘲笑自己口味奇特,不过每回用饭必点此菜,只是他自己从来不动筷罢了,如今……
难道,他要杀了自己?
“怎么样?好吃吗?”君相烨塞了一口肉丸子,这才抬起头来,缺见对方飞快地收起了银针。
筷子被甩了出去,“元青,把银针拿出来!”
李元青不动,心里却松了口气,隐隐有些欣喜:原来不是他。
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君相烨简直要气炸了,不顾李元青的阻拦,一脚掀翻了桌子,额上青筋暴起,“很好,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害你?”
阿贤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却看见李元青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目露凶相,“你这阉人还真是命大。”
事情到此已经真相大白了,李元青默默别过头,“皇上,我先下去了。”
君相烨点了点头,“也好,你先走吧。”
在阿贤淬了毒的目光中,李元青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只是才出去就垮下了肩膀:又给他带去了麻烦吧!或许,他快要离开了。
“为什么?”
阿贤被君相烨一脚踢出了老远,胸膛起起伏伏,满脸的不可置信,如果不是他恰好抬头看见了那银针,元青那个傻子肯定会误会自己想要杀了他,差一点就……
阿贤爬起来重新跪的端端正正,面色严肃,“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奴才不悔。”
为了他?君相烨一步步走近,然后蹲了下来,挑起了阿贤的下巴,这是一双与元青截然不同的眼睛,里面充斥着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
“你什么时候可以做我的主了?嗯?”
阿贤迎难而上,目光灼灼,“皇上,李元青他毕竟是个太监,您对他如此特别,恐有损……”
下巴一痛,阿贤说不出话来了,他看向君相烨满眼的不可置信。
“阿贤,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诋毁他,唯独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