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音书醒来时,屋内仍旧一片漆黑,经过一夜的适应,她已经可以适应暗夜视物:旁边已经空了,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脚,没错,昨晚的新婚夜,她们二人虽然同榻而眠,但却是分被而眠。
就目前来看,这样的相处方式反而令彼此都舒服。
唤金橘进来侍奉后,她自行下了床,瞧见金橘正在点亮烛火,这才想起她虽然适应了,可是金橘定然是瞧不见的。
“不用点那烛火了,去把这些黑布都给挽起来!”
金橘一听连忙劝阻,她生怕小姐到了宸王府还想以前那样自顾自的随性而为会惹来祸端,“小姐,这恐怕不妥吧,万一王爷看见了免不了要生气的。”
顾音书笑出了声,“你放心,王爷他今日应该很忙,没有时间找我的晦气,你只管去做吧,这黑漆漆的一片待着难受,晚点再放下来就好了。”
“小姐,侧妃和三位姨娘到了,照例今日是她们给您王妃的拜礼,只不过我瞧着她们个个趾高气扬的模样,今日恐怕并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拜礼,您要不要吃过早饭再去见她们。”
对于金橘所描述的场景,昨日夜里那位宸王已经提前嘱咐过她了,所以,她早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后院的人手段无外乎就那几样。
她对着镜子拢了拢鬓发,“对了,近日留意一些,顾叔的信应该快到了,这个院子我们待不了多久,所以,你只要负责保护我就可以了。”
金橘点头,没再说话,小姐果然是有自己的盘算。
洗漱罢,金橘叫人端上了早饭,顾音书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包子,忽然记起宸王说这个院子里是没有厨房的,“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金橘立在一边,闻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是王爷一大早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府中的东西吃不得,这几日先在外间酒楼将就一下,依我看,王爷对你还是不错的。”
顾音书夹起一个包子,果然与昨日夜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就目前来看,这个宸王对自己的确是不错,可是他是为什么呢?难道,昨日夜里他所说的这个后院的战场才是他娶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他需要一个能帮他清理后院的女人?
为什么是她呢?她自认为此时的她不像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女子啊,就仅仅凭借当初在学院外见了一面,就让他看清了自己?
“金橘,你坐下陪我一起用饭,咱们这个院子里没有厨房,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要在其他地方用饭,也不要接受别人送过来的吃食。”
金橘目光缩了缩,拿出一根银针,将桌上的每一样吃食都试了一遍,这才坐下,“小姐,这宸王府看来也是个不太平的地儿。”
顾音书依旧自顾自吃着早饭,“是不太平,所以我才要带你来的。”
金橘是府中唯一的女暗卫,因为是母亲和一个昆仑奴的后代,体质天生要比普通男子都要强上好几倍,被父亲专门培养来保护哥哥的,只不过,临出嫁时哥哥把她给了自己。
可以说,带着金橘一个人相当于带了十几个护卫,或许在高手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在后院,足够用了。
国丧后,新帝晋惠帝登基后首日开朝便大肆封赏,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之前太子门下的或者是太子一派的。
君鸣凤看着龙椅上那个张狂的面孔,面色凝重,先皇终究是错了,他千挑万选的储君才刚上位,就将皇权当作泄私欲的工具,长此以往,这个王朝的败落指日可待。
而作为先皇最小的弟弟,宸王君鸣凤一直是晋惠帝的假想敌,父皇宠爱他,在世时一直多方维护于他,如今父皇不再了,这人便是再厉害还不是由他任意捏圆搓扁,“十九皇叔,你昨日大婚,怎么今日就来上朝了,莫非我这位皇婶的长相不对皇叔的口味?要不然,我在京城各适龄女子中为皇叔选出几个来送到你府上?”
众位大臣公然在朝堂上哄笑出声,君鸣凤也不恼,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女人而已,臣不嫌多,我只有一个要求选拔的标准就按皇宫选秀的标准来吧!”
晋惠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宸王,你想谋反吗?你一个王爷有什么资格选秀?”
君鸣凤不甚在意地理了理朝服边角,满脸诧异,“不是皇上要为我选的吗?难道皇上原本是与臣开玩笑吗?”
晋惠帝闻言哈哈大笑,对着身旁的小太监伸出手,“拿剑来!”
众大臣俱是大惊失色,眼看着晋惠帝持剑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了宸王的面前。
这宸王叔侄二人,年龄相当,先帝还在世时两人就斗的如火如荼,如今晋惠帝是赢家,这宸王估计是好日子到头了。
“皇叔,你我同为皇家人,审时度势应该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可你为什么始终不懂什么叫本分?”
君鸣凤淡漠地看着晋惠帝,即使他的剑尖已经抵上了自己的心口,也不见他有一丝丝的慌乱,更不要说晋惠帝希望能在他脸上寻到一丝畏惧的神色。
就在大臣们觉得今日必会血溅朝堂的时候,君鸣凤不慌不忙地将那把剑拿开,“本分?我不知道怎么和一个不懂本分的人解释本分,所以,我今日为皇上准备了一个亲政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晋惠帝气的发抖,君鸣凤单凭两指就将自己的剑轻松推开,若不是他暗暗使劲硬是停住了脚步,恐怕此时已经摔倒在地。
君鸣凤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物,有离得近的大臣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龙形纹饰,而晋惠帝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气急败坏道,“你拿的是什么?”
“遗诏!”
君鸣凤转身对着一众官员晃了晃,伴随着众臣惊恐的目光,他轻巧侧身躲过了身后晋惠帝的偷袭,而晋惠帝因为收不住力倒在一堆慌忙上前搀扶的大臣们身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承泽眸光深深地看过来,被君鸣凤撞了个正着,只见对方冲他笑了笑,那笑容让他整个脊背一寒,才盘算着这个人不知要做什么,就见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遗诏交给了他,“岳父大人!你是咱们晋朝的两朝元老,先帝在世时十分信任你,而你也是朝中声望最高的人,所以这遗诏就由你来读给咱们的皇上听听吧!我一大早赶着来送这东西都没时间同我夫人说一声呢,所以我就不打扰各位受封升职了,七日后,待我婚沐结束再来上朝,到时候我会一一恭喜各位的!”
末了还凑近顾承泽说了句,“岳父大人,三日后,回门见!”便扬长而去。
晋惠帝红着眼眶一把夺下遗诏,未及读完便将遗诏扔在地上,大声嘶吼,“这是假的,父皇说过只给了他一张圣旨,他娶那个女人已经用了,怎么会还有一张?”
好巧不巧,这圣旨偏偏砸在了礼部尚书的头上,他将圣旨捡了起来,随后大惊失色说,“这遗诏是真的!这上面不仅有玉玺,还有先皇的私印,先皇还任命宸王为摄政王,在皇上有能力亲政前全权代理朝政!”
这道诏书几乎是将晋惠帝的权利全部架空,仅剩给他的也只有那皇帝的名声。
在他“有能力”之前,君鸣凤将会代理他行使皇帝的大部分权利,这样的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晋惠帝整个人颓然至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君鸣凤离开皇宫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整个人看起来疲倦的厉害,摇摇晃晃间他仿佛又听见了皇兄临去时对自己说“十九弟,晋朝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