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刚到家门口,就感觉到,家里氛围的似乎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果然,当她走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全家人都一脸严肃地端坐着,甚至连小白也乖乖地躺在苏言的怀里,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她就立刻扑过来。望向她时,眼中似乎还透着些担忧?
担忧?
发生了什么?
“父亲,娘亲,二娘。”苏诺心下有些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至厅中行礼问安。
“诺儿回来了,先坐下,我们有事和你聊聊。”苏父说完这句话之后,端起面前的茶杯,右手拿着茶盖一下下轻碰着茶沿,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便不再说话了。
“诺儿……”舒昭嬅看着苏诺一副懵懂疑惑的脸,不知如何开口。
“娘亲,怎么了?”苏诺望了望几人,最终选择问娘亲。
“你父亲回来说,你被长公主选为驸马了?”舒昭嬅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即使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嗯!”苏诺想到刚刚和殿下的相处,心下一片欢喜,语气轻快了许多。
听出了苏诺话语中的变化,舒昭嬅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能告诉她,她不能做驸马吗?
可那是遗诏,先皇的旨意。
而且她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已经接了圣旨,如今反悔就是违抗圣旨。
但以后她和长公主天天接触,身份肯定会被发现的,这也是欺君之罪啊!
“诺儿啊,今天之前你见过长公主吗?”祁惜卿看着苏诺的变化,猜测她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
如果在此之前她们有见过的话,或许事情不会像他们猜想得那么严重。
“见过啊!我刚回来的时候,就见过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身份。”苏诺回想着第一次见到殿下的画面,心里只余下那时殿下好美的感觉。
哦,好像当时殿下还送了一块玉佩给她,玉佩她一直贴身带着。
苏诺从怀里掏出玉佩,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因为几人坐着的位置的原因,只有苏父看到了苏诺匆匆掏出的玉佩。
只是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所以也就没太在意。
“你们是怎么遇上的?”祁惜卿听到她们见过,稍稍放下些心来,接着问道。
“当时我捡到了殿下的猫,她找来就遇上了。”苏诺如实地说着,多亏了小糯她才能遇见殿下!
“捡到?”不是传说长公主的宠猫,从来都是乖乖地待长公主府的吗?
即使出来也是和长公主一起,怎么会被苏诺捡到?
“嗯,那时我走在路上,小糯突然就跳到我的怀里了。”苏诺望了望苏言怀里的小白,比较一下,还是殿下的小糯乖巧些。
“哦?你抱它了?”这让祁惜卿有些吃惊,据她所知,不是谁都能抱那只猫的,即使是当今圣上。
怎么到苏诺这里,它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惜卿,怎么了?”舒昭嬅听着两人突然偏离主题的对话,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或许诺儿这次被选为驸马,结果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祁惜卿心中暗自分析一番,才笃定道。
整个忠武侯府,祁惜卿一直都是主心骨般的存在,所以她这么说,舒昭嬅和苏父都同时望向了她。
“怎么说?”苏父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茶杯,望着祁惜卿,开口问道。
以前,他一直将心思放在研究武功兵法上,府中内外的一切,也都是交给祁惜卿打理,所以他对她的话,总是愿意相信。既然祁惜卿这么说,或许真的有这种可能。
“或许,长公主知道诺儿的身份呢?”祁惜卿虽然说的是或许,但她心里却已经百分百确定,长公主一定是知道苏诺是女扮男装的了。
抛开她们这几个月或多或少的相处来说,就单单长公主的那只猫儿,足可让她知道苏诺的身份。
众所周知的是,长公主的猫儿不会让一般人抱,挑人的很,但为什么这事会传出来?
只要稍微想一下,或许它只是排斥一类人呢?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一直未发言的苏言边摸着小白的柔软毛发,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什么身份?”苏诺突然插一句问道,满眼的迷茫。
她从回来就知道,似乎他们在担心着什么,却没想到担心的是她!
她的身份怎么了?
得,他们这一群人从知道长公主要选驸马开始,就为她担心着。
等她真的被选为驸马后,更是全部放下手中的事,聚在一起分析这件事。
她可好,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这算瞎操心吗?
苏言望着自己这个双胞胎姐姐,心中充满了无奈,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若她以后真的和长公主成婚了,想想她们以后相处的画面,苏言莫名地想笑。
估计,长公主也会像她们一样,面对这样的苏诺,也会频频扶额吧!
“当然是你的女儿身身份,你不会忘了吧?”苏言心里很无奈,却仍旧解释道。
此时大厅里只有他们几人,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而在场的都是知道苏诺的真实性别的人,苏言直接说出来,也没什么。
“没有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和她成为殿下的驸马有什么关系吗?
苏诺还是不大理解。
“诺儿啊,这两个女子是不能成婚的,长公主和你同为女子,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舒昭嬅接过话,给苏诺解释到。
“为什么?”苏诺不懂,娘亲和二娘不也是同为女子,她们不也是在一起了吗?为何她和殿下就不行?
“这于理不合,古来都是男婚女嫁,就像我是嫁给你父亲一样。”舒昭嬅望了祁惜卿一眼,接着说道。
“哦!”苏诺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那她岂不是不能和殿下成婚了?
但就算不能成婚,为什么她们不能在一起?
娘亲和二娘没有成婚,不也是在一起了?
“可是,娘亲不是也和二娘在一起的吗?”苏诺突然想起来有几次她夜里睡不着,在府中随意逛的时候,看到的明明是娘亲和二娘住在一间房,父亲单独住的。
而且平时娘亲和二娘相处的时间,也比和父亲相处的时间长啊!
苏诺的想法很简单,她所理解的‘在一起’,就是两人同食同寝,亲密无间。
在她小的时候,一直陪着她的就是娘亲和二娘。
只有偶尔的时候,她才会见到父亲一面。
那时候,她不知道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存在。
后来她渐渐懂事了,才知道原来父亲是娘亲的夫君,他们是成过婚的。
但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住在一起过?
所以,苏诺一直以为,成过婚可以不在一起,不成婚也可以在一起。
可是,刚刚娘亲为什么说,她和殿下不能成婚,也不能在一起?
她和二娘为什么就都可以?
“咳咳……”听到苏诺的疑问,苏父刚刚喝进嘴里的茶突然呛到了,茶盖也砰地一声盖上了,面上满是尴尬。
舒昭嬅也不知如何解释,看着苏诺那求知的眼神,默默地转过头望向祁惜卿。
“因为我也嫁给了你父亲啊!我和你娘亲都嫁给了你的父亲。”祁惜卿收到舒昭嬅的眼神,扯起嘴角,笑着给苏诺解释到。
“哦!”苏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她要和殿下嫁给同一个人,才能在一起,是这样吗?苏诺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必须要和殿下嫁给同一个人,才能在一起吗?可是,殿下不是要嫁给我吗?我怎么嫁给自己?”苏诺觉得她刚想明白二娘的话,又有不明白的地方了。
“……”
“……”
“……”
“……”
四人同时被苏诺的神逻辑弄得无言了,这要如何解释?
但她的话也同时让四人想到,长公主和苏诺要成婚已是事实,先皇遗诏,不可违抗。
所以,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苏诺能不能娶长公主的事,而是她们成婚后,苏诺的身份被识破后,会不会被长公主降罪的事。
她如今在外人眼里本来就是男子,和长公主成婚也没有什么不合之处,更何况还是先皇亲赐。
怎么经苏诺的一个疑问,话题会跑得这么偏?
几人还施施然地给她解释起来,结果却越解释越乱!
“诺儿,这个暂时不用懂,你只要记得,和长公主成婚后,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要太亲密,知道吗?”舒昭嬅也无力去解释了,若是一般家庭,也好说。可他们家中的事情却颇为复杂,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还是直接告诉她以后怎么做好了。
苏诺从小就很听话,所以舒昭嬅对她很放心。
但那是在苏诺没遇到赭温妍之前啊,这以后会听谁的话,可就不一定了。
“成过婚,都要像你和父亲一样吗?”苏诺想着娘亲和父亲成过婚之后,也是保持距离的。
“嗯!”舒昭嬅依着苏诺的想法,有些心虚地应了声。
听着两人对话的其他三人,都同时望向他处,不敢看苏诺。
虽然最后聊得事情和他们准备商讨的出入太大,但结果不都是达到相同的目的了?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午饭和你们一起吃。”苏父最后做了一个总结性话语。
这一段匪夷所思的谈话就此结束了。
苏诺心里却依旧想着舒昭嬅刚刚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但也不知道是哪里怪。
只是想到和殿下成婚以后,可以像娘亲和父亲一样住在一个院子里,即使不会住在一间房里,也很开心。
哎,可怜的苏诺啊,本来一片空白的脑袋,突然被一些乱七八糟的错误想法给填的满满的,以后自己不知还会产生些,什么其他更加千奇百怪的想法。
“诺诺,今天娘亲和二娘和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多想。”一家人一起吃完午饭,各自回房午睡。路上,苏言忍不住还是叮嘱了一句。
她看着这个姐姐刚刚想的那么投入,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一脸深思的模样,就怕她想多了啊!
可平时那么机智聪慧的苏言,如今怎么就忘了,有时候你越让一个人不去想某件事,不去做某件事,他对这件事的好奇心就会越重,也就更加会控制不住去想。
特别是像苏诺这么固执的人!
唉,原本苏诺是真的没准备再多想的,听了苏言的话后,那个刚被她压下去的好奇心又冒出了点嫩芽。
“好!”但面上,苏诺却点头应着。
望着苏诺走在前面,更为心事重重的背影,苏言突然意识到,她刚刚是不是不该说那句话?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也只能祈祷,苏诺真的是如答应般的不想了。
可,可能吗?
应该可能吧!
苏言自欺欺人地想着,也往自己的院子中走去了。
人各有命吧!
长公主府内。
赭温妍刚用完午饭不久,半躺在软塌上,听着墨竹汇报着苏诺那边暗卫传来的消息,脑海里描绘着,苏诺懵懂地问出那些问题时的模样,心里早乐翻了,可却忍着不笑出来。
再看着墨竹一本正经地样子,忍得更是辛苦了。
以后,她的生活再也不担心没乐趣了!
“公主……”墨竹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赭温妍正听到,苏诺说她的娘亲和二娘在一起那块呢,怎么停下来?
“要不,您直接看书信吧?”墨竹觉得自己再这么说下去,内伤都快憋出来了。
怪不得今天寄到的信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
“哈哈,把信给我,你先下去吧!”赭温妍也不难为墨竹了,轻笑着,从墨竹手中接过信,就让她先出去了。
她猜墨竹可能会去抄写静心咒。
的确,出了内殿,墨竹也不敢大笑,有损她一直历来树立的高冷形象。
但刚刚看的信上面的内容,总是不经意地就跳到脑海里,她还是去抄经书静静心吧!
墨竹以后就会知道,当苏诺和赭温妍住到一起之后,她要抄经书的次数会更加频繁,而且再也不是公主罚她抄的,完全是心甘情愿!
佛经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啊!
墨竹走后,殿内只身赭温妍一个人,她看着看着,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直接笑趴在软塌上,她对苏诺的有些想法也真是哭笑不得。
只要她和她同时嫁给一个人,她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什么逻辑?
赭温妍突然有种想撬开苏诺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想法!
原来,看暗卫直接写的信会这么有趣,写得似话本般。
不,估计比话本还有趣。
赭温妍觉得,以后还是直接看暗卫传来的信,不让墨竹复述了,这多有趣?
看完所有的信,赭温妍突然意识到,苏诺就是一块还未被雕琢的璞玉。
她现在对世俗之事,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白纸般。
不过好在她今天问的许多问题,她的娘亲们也没有给出太多的误导。
看来,她们婚期需要往前推了,自己的小驸马还是自己来调/教,不是?
于是乎,赭温妍本来打算午间小憩会儿的,也不休息了,立马起身,直奔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