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玉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唇，看着眼前近在迟尺的那双含恨的眸子，心中闪过无限的悲戚。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
如果不是真的受尽了折磨，她又怎么会这么痛苦？
她忽的推开了百里素馨，在她愤怒的目光中，拔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
“想要寻死腻活，讨得我的宽恕吗？夜明玉，就算你死，我也不会流一滴眼泪的。”百里素馨嘲讽道。
夜明玉猛地摇了摇头，泪水纷飞，紧接着，她拿起簪子，抵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哧…’
鲜血划进皮肉，她手下微微用力，簪子已然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百里素馨惊讶于她的举动，嘴上却道：“你又想到什么招数陷害我了？”
“那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我如此做，只是要向你证明我是真心忏悔…”她将发簪向下，紧接着猛地发力，想自己的左手手腕刺去。
这一次，百里素馨瞬间握住了她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死滚出去死！”
“我死了，不反而一了百了了么，那样怎么会让你痛快，划花我的脸，挑断我的手筋，让我变成一个废人，你心里的恨意能否稍稍消退一些。”百里素馨想不到，一向柔弱的她，竟然会想到这样一个狠辣的办法。
她冷笑道：“绝对不会，因为你一旦这么做，便又会让我担上欺负你的骂名。让我母女失和，让祖父再次质疑我，我心里的恨意会百倍千倍的增长。”
“既然那么恨我，那时候，为什么要救我，而且还是两次…”夜明玉忽的想起那时候，她救了她，把她揽在怀里。
虽然不过片刻，但也让她足够幸福了。
“换作任何人，我都会救。”第一次，前世的记忆并未觉醒，而第二次，不过是光明面压制住了黑暗面。
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百里素馨。
似乎，悬壶济世，淡漠名利是她，而阴晴不定，暴戾易怒，也是她。
“那我该怎么办？”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眼中带着无限的茫然。
“不要纠缠我，仅此而已。”百里素馨仔细的解释道：“你喜欢我，那我命令你一辈子也不可以接近我，应该就是一个最好的惩罚了。”
一辈子，不要接近…
那么久，那么长！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做到的。”她会努力的，继续努力。
得到了她的答允，百里素馨心下稍安，心中的那股暴虐之气也逐渐的消散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瓶灵泉，居高临下的倾撒在了夜明玉的脸上。
瞬间，一股清凉之感流淌在伤口上，不消片刻，伤口止住了，血色凝结成了血痂，血痂被百里素馨取下再次倒上了灵液。
百里素馨反反复复将一瓶灵液倒完之后，夜明玉脸上只余下一道淡淡的粉痕。
若不仔细看，谁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这枚玉佩你是怎么得到的？”夜明玉忽然问了一句。
“百里未姎用它引来了青鸾，这玉佩上带有火凤的灵气，后来玉佩落在我的手中，青鸾便带我飞走了。”百里素馨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若是夜明玉不再纠缠，她倒是愿意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说话。
一遇到夜明玉，她的心似乎就不受控制了、
压不住的暴虐之气，压不住的戾气，这对她以后的修炼之路，她要追求的长生之道，都是一种阻碍。
空间三年的静心修炼，竟然在一朝破功。
不可以再被前世的记忆左右了，忘掉忘掉，统统忘掉。
原来，是四表姐拿走的，她把玉佩拿走，却欺骗她，是素馨所为。
“谢谢你，帮我拿回了我的玉佩。”夜明玉说罢，吹熄了烛火，走出了帐篷。
终于，她离开了。
百里素馨暗自庆幸，青鸾与火凤如今都在她的空间之中，旁人也不知道她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倒也不怕泄密。
只是不知道，这玉佩和空间有什么秘密，百里未姎对这空间又知道多少。
回京之后，一定要探探她的口风才好呀！
第二日，一行人回到了京城，季晴川直接带她到了一座府邸。
进了家门，瞬间她便被两个人抱了一个满怀，一个是她的阿姐，一个是她的母皇。
“素馨！”
“小妹！”
“你们两个抱得好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百里素馨笑着轻轻推开了两人：“我好好的，不要担心。”
“还说不叫我担心，那只鸟到底什么来头，你被它带走，你知道我有多忧心吗？”百里洛雅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百里素馨的脸。
后者笑着躲了躲，却没有躲开，被对方成功的袭击到了。
“我正是与那只青鸾去探寻事情的始末，如今不是回来了，这里是哪里，怎么门口连个牌匾都没有？”百里素馨四处看看，屋子里的陈设倒是一应俱全，可是，门口怎么没有府名呢？
好奇怪！
“这是你的府邸，是母皇为你准备的，你看可还喜欢？”百里素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她如今的家。
出宫分府，这不正是很久之前她一直盼望的吗？
“多谢母皇，多谢阿姐，你们送给我什么，我都喜欢。”她转头，看向夜明玉，后者上前，将自己的玉佩呈上。
“这枚玉佩是夜明玉的玉佩，三年前被百里未姎拿走了。之前她引得百鸟盘旋，正是因为这玉佩里含有凤凰的灵气。昨日我在与百里未姎交手时把这枚玉佩拿到了我手里，后来青鸾便不知用什么方法，把那只火凤变了出来。后来它们一起飞走了，我便带着玉佩回来了。在绝迹森林边缘，我看到了夜明玉，她说这玉佩是她的。”简单的说了说事情的始末，百里素馨又道：“我想要见见百里未姎。”
百里洛雅瞬间道：“为什么要见她？我看你还是不要靠近她的好，她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我真怕你一靠近她，就又会被她害了…”
她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妹妹如今已经同她一般高了。
“你知道吗，那次你和明玉争执落水，她早已经在水下安插了暗线。你额头上的伤，也不是偶然。”百里洛雅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百里素馨眼神一闪。
那时候…
那时候…
“夜明玉，滚开，好狗不挡道！”
“百里素馨，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快把玉佩给我，否则我今天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她拦在了她的面前，她想也没想就把她推开。
她再次靠近，两人撕扯在了一起。
混乱中，夜明玉的身体向她猛地倾压了过来，紧接着，她们双双落水。
那时候，她以为，是脚缠在了水下的杂草沼泽中，拼了命的挣脱…
后来，她的头撞到了回廊水下的巨石上。
黑暗，剧痛，冰冷的世界，侵入她的全部世界。
她猛地回眸，看向夜明玉：“是你与她合谋…”
夜明玉连忙摇头，脸色瞬间也变得苍白无力：“我没有，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我的玉佩被你拿走了，所以…”
那时候的情况那样的混乱，她怎么会记得呢？
可是看着百里素馨那冷凝的眉眼，她知道，她们之间的误会，似乎又多了一重。
“不是你，不是你，为什么那时候刚好你推我下水，她水下的人便开始行动了呢？”深吸了一口气，百里素馨道：“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怕自己控制不了，那汹涌的，杀人的欲望。
‘她是个大善人，一声积德行善，如今已经羽化登仙了。’
那简单的一句话，判定了夜明玉的前世今生，也好似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执念，无限的执念，让她化为了身带怨气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