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宁往学舍走,温玹他们落后三十来步。
刚走到月形拱门处,学舍长李成风就过来了,对季清宁道,“顾山长找你。”
季清宁有点懵,指着自己道,“找我?”
李成风笑道,“满书院的人,我都是认识,我不会传错话找错人的。”
她没怀疑李成风传错话,她是奇怪顾山长为何找她,不会是因为她的题词吧?
天可怜见,她就是想给云阳侯世子的表弟一点教训,想安生的待在崇志堂才露了把手,不至于惊动到顾山长吧?
跟着李成风往前走,季清宁就知道她的那首题词不仅惊动了顾山长,还惊动了章老太傅。
顾山长在章老太傅那儿,李成风直接领着她去了后山竹屋。
看着雅致竹屋,季清宁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章老太傅身份尊贵,等闲难得一见,她进书院两天,就来了章老太傅竹屋两回。
她有些怀疑自己体质比较吸引贵人了。
这些天,不论是找茬的还是挑衅的,遇到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
竹屋内。
顾山长正和章老太傅下棋,荀夫子也在。
昨儿季清宁已经见过章老太傅了,精神比昨儿还要抖擞,顾山长比章老太傅要年轻个六七岁,身上的气息和章老太傅差不多,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饱谙经史,学富五车的饱学之人。
季清宁上前见礼。
章老太傅落下一子,看季清宁的眼神透出慈蔼来。
顾山长把棋盘边上那张纸拿起来,眸带赞赏道,“章老太傅果然没有看错人,以你的才学,足以进诚心堂,甚至进率性堂也无不可。”
季清宁进书院读书这件事,是章老太傅与顾山长一起敲定的。
当时章老太傅是让季清宁直接进诚心堂读书,顾山长也欣然同意。
本来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偏柳副山长插了一手,以书院规矩为由,要季清宁先进崇志堂,等考验过后,再升诚心堂不迟。
书院的规矩,顾山长比谁都熟,只要把章老太傅抬出来,柳副山长也无话可说,但顾山长没有这么做。
章老太傅还没管过这等小事,他看好的人,必是人中龙凤,有才学的人也不会被埋没,更不会在四海书院他眼皮子底下埋没,便依了柳山长的安排,让季清宁先进崇志堂。
没想到季清宁第一天到崇志堂读书,就被人刁难了,要将她赶出去。
荀夫子那一题难度不小,季清宁的题词他挑不出半点毛病,便擅作主张带去见了柳山长,问柳山长人是安排进诚心堂读书还是直接送去率性堂,总之,崇志堂肯定是不会回去了,四海书院不做屈才之事。
柳山长气的不轻,认定荀夫子是借机打他的脸,但那首题词他无话可说,只得松口让季清宁进诚心堂。
季清宁谦虚一笑。
章老太傅看着季清宁道,“这题词言简意宏,磅礴大气,听荀夫子说,你未加思索便写出来了,确出自你之手?”
季清宁愣了下,道,“我……我不知道啊。”
这回答让章老太傅直接懵了。
顾山长和荀夫子也是嘴角抽抽,这能是不知道的事吗?
季清宁这么回答,肯定是有她理由的,她道,“我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失忆了,方才荀夫子让我题词,我脑子里就闪过这几句,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写的,还是我以前看过。”
她写的那几句是北宋大家张载的名言。
但这是个架空的朝代。
肯定不会有张载其人。
章老太傅看着季清宁的脑袋,“怎么会失忆?所以字写的那么难看也是失忆之故?”
季清宁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尴尬。
她的字确实算不上好看,但也不至于说丑吧?
章老太傅都给她找好了理由,她没理由不接着,季清宁道,“不全是失忆所致,手腕受伤,还未痊愈。”
撒谎的时候捎带动了动手腕。
失忆了练几天字就能写的很好了。
但她的字不是随便练几天就行的,撒谎受伤没好,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
季清宁想的很好,但没料到顾山长惜才,道,“小小年纪,竟遭受这么多的挫折,书院孙大夫医术不错,他兄长是太医院孙太医,我让他来给你医治手腕。”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啊。
她能让孙大夫给她医治吗?
要是庸医还有可能蒙混过去,医术高超的,一摸脉象就知她是女儿身了。
可人家顾山长好意给她请大夫,她该做的是激动的道谢,阻拦算怎么回事,有这么不识抬举吗?
季清宁发愁怎么回绝,结果李成风先一步道,“孙大夫人不在书院。”
四海书院地处偏僻,离京都骑马要半个时辰。
书院里学子不少,未免学子有突发状况,赶不及去请大夫,所以书院有大夫常住。
顾山长看向李成风,李成风解释道,“与季同窗一日进书院的赵同窗,昨夜没能休息好,病情加重,便请了孙大夫给他诊脉。”
“赵同窗病情缓和后,孙大夫就急着回府了。”
走的很匆忙,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季清宁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下,忙道,“我手腕也不疼,等哪天孙大夫得空了,我再请孙大夫给我看看。”
“也好,”顾山长点头。
没什么事,季清宁赶紧告辞。
她要走,倒没人阻拦。
顾山长看着手里的纸,虽然字丑伤眼,但纸上几句话他是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皇上看重四海书院,才赏了那么大一块灵璧石,久未题词都快成我一块心病了。”
“眼下没有比这几句更合适的了,只是……。”
后面的话,顾山长没说,因为没必要。
题词很好,只是这词能不能提,顾山长有点担心。
若是季清宁所作也就罢了,这题词会让季清宁声名远播,这也是她应得的,就怕不是她,回头题到灵璧石上传扬开,没得闹笑话,四海书院连这几句题词正主都没弄清楚,就敢往皇上赐的灵璧石上题,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章老太傅笑道,“这几句若不是他,就该是他亲近之人所作,不然能传到他耳中,也该传开了,这几句,哪怕在千里之外,也会传到你我耳中。”
“这倒也是,”顾山长笑道。
章老太傅道,“正好我下午要进宫一趟,我问问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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