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门口,方氏穿戴整齐,望见舒兰的身形,脚步飞快的迎了上来,“兰儿,你可真是我好的女儿,这回可是给娘挣了口气!”
“娘,你的病好了?”舒兰惊讶的打量着方氏,出门时人还病恹恹的,一下子病就好了。她不解的问:“娘,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方氏一脸喜气,“人逢喜事精神爽,娘一听到好消息,病就没影了。刚才县丞夫人来过,说是要你在花朝节扮演花神娘娘呢。”
“真的吗?”舒兰脸上阴云尽散,立刻喜笑颜开,“娘,你没骗我吧?”
方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娘怎么会骗你?我就说,我家兰儿是个有福气的,你一定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舒兰懵懂的问:“可是,我不认识县丞夫人啊!”
方氏得意的道:“说不定是县丞夫人在路上看到了你,觉得你生的好。不管这么多,你现在最紧要的是保养容貌!”
“听说县丞夫人的娘家姐妹是大官夫人,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知道外边的传言都是假的。”方氏抱着舒兰,得意的道:“只要能攀上县丞夫人,咱们谁也不怕!到时就是你姨母来求咱们了……”
县令县丞面和心不和,在这也不算是秘密。县令虽然官大一级,可县丞有人脉,明里暗里争斗个不听。
方氏得罪了县令夫人,县丞夫人是她唯一的选择,舒兰被县丞夫人看重,她自然欢喜不已。
春儿一脸懵懂,“可是,县丞夫人根本没看到小姐啊!”
舒韵没有接话,而是道:“我去做活了。”也许,是县丞夫人故意要和县令夫人做对罢了。
入夜,舒韵对着昏暗的油灯发呆,她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只要她一闭上眼,她又梦到了夭折的孩儿,还有刘远志恶心的嘴脸……
心里的恨意是那么深,每一刻都在折磨着舒韵,让她没有片刻安稳。她伸手推开窗子,让冰凉的风吹散怨气,逼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望着惨淡的月光,舒韵口中无意识的吟出记忆里的歌谣:“桃树杏树开花早,蔷薇开花春夏交,松树柏树年年绿,冬来寒雪随风飘……”
小时候的事舒韵很多都不记得了,唯有母亲唱给她的歌谣还没忘记。泪水悄然流出,她的孩子,她所有的幸福都被毁得一干二净,如今她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一道黑影敏捷的从墙上掠过,落在客栈的上房中,恭谨的跪地回禀:“主子,舒姑娘安好,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穆承望半靠在床上,目光停留下兵书上,头也未抬,“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珠帘后,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正优雅的品茶,望了一眼穆承望,含笑道:“行了,装什么正经。一刻钟了,你手中的书还没有翻过一页。”
他起身走到床边,戏谑的问:“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你这般牵挂?这二十年来,我还从没见过你对一个女子如此在意,若是喜欢,把她收回府里便是。”
穆承望随手丢下书,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冷静克制的少女,缓声道:“她,并非普通女子。”
她眼里的光寒冷彻骨,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不该有那种冷漠的神色。哪怕他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男人,看了也觉得心凉。她经历过什么,心才变得那么冷?
那天,穆承望看到了她身上有未曾消散的青紫,可见她平日里是被苛待的。稳妥起见,见过他脸的人都该处理掉,但他并不想杀了她,甚至安排了人保护她。
萧靖川一笑,看似温和眼睛却没有笑意,“你胸口的伤也是她处理的吧?这么漂亮的缝合可不多见,老军医一定很有兴趣见见她。”
穆承望这才抬头,眉峰不自觉的攒起,话里带着警告:“没我的同意,你不准动她。”
萧靖川微有几分诧异,短短一面他竟如此在意?在穆承望不悦的目光中,他无辜的扬眉,“当我没说好了。”
花朝节,方氏母子一大早就梳洗好了,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县衙派人来接。方氏骄傲的道:“兰儿,待会你可要好好表现,让县令夫人看看谁才是金子。”
舒兰等得不耐烦,“好了,你都说了几遍了,这人怎么还不来!”
舒韵没心情去凑热闹,仍旧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拿着一本千字文看。她一直都很喜欢读书,只是上辈子没有机会。
当初她和刘远志结缘,就是因书而起。那时他只不过是个落魄的穷秀才,自以为满腹才华,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自大的草包。
“吱呀。”
门被人推开,舒韵诧异的抬头看,进来的却是绸缎铺子里见过的王夫人。
王夫人目光赞赏的看着她,温柔的道:“知书识礼,这才是我挑中的花神娘娘。”
“不可能”舒兰挤进来,愤恨的盯着舒韵,大叫道:“她才不是我舒家的小姐!”
方氏错愕的问:“王夫人,您没看错吧?这丫头……”
“当然不会错。”王夫人声音柔和却加重了不少,“怎么,典史夫人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吗?”
方氏陪着笑脸,讨好的道:“不敢,夫人看上这丫头是她的福气,我们哪敢推辞。”
原来县丞夫人看重的是舒韵,自己岂不是空欢喜一场?方氏憋了一肚子气,当着王夫人不敢发,咬着牙道:“没眼色的,还不赶快换身好衣服再来拜见夫人。”舒韵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丧门星,哪里比得过舒兰?
王夫人扬手阻拦,“不必了,我让人准备好了,韵儿跟我走就是。”
“是。”舒韵半垂着头,顺从的跟着王夫人往外走。
背后两道刀子似的目光恨不得刺穿她,舒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方氏和舒兰。她冷冷一笑,逆来顺受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如今的沉默不过是暂时蛰伏,所有的账她会一笔一笔记在心里,若她不死,便要分毫不差的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