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片刻。
除却被带去厢房上药换衣裳的陆二苗,陆家人纷纷拘谨地坐下,萧云昭则被金挽楼带去继续踢蹴鞠,并未跟来。
因为孩子还小,这回来洛城的只有陆栓柱夫夫,陆三苗夫夫,以及偷偷跟来的陆二苗,陆一苗夫夫则还在老家那边照料孩子。
众人看着江离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间很是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
翁主啊,他们居然跟翁主住了好些年而不自知,陆三苗相信,他要是将江离与他同住过陆家村的事说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
“阿……翁主,雨溪还好吧?”
张春田率先打破了沉默。
仔细算算。
他与陆雨溪已经好些年未见,也不知陆雨溪的近况可还好。
“如今我已是云深哥的夫郎,你喊我阿离便可。”江离的话语间带着明显的担忧,“二舅夫郎的话,近些年身子不大好。”
陆雨溪早些年过得很不好,如今年岁大,身子的毛病就一下子出来,弄得温喻之很是担心,甚至已经升起辞官的心思。
张春田愣住,“怎么会……”
江离摇了摇头,“二舅夫郎的身子骨,早些年就熬坏了。”
张春田听到这番话,猛然想起当年陆雨溪是如何离开陆家村的,顿时揪心不已。
他就知道,陆雨溪一个小哥儿远走他乡怎么可能没事,陆雨溪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会隐而不说。
张春田当即忐忑地问了一句,“翁……阿离,可以带我去看看雨溪吗?”
江离回道,“当然可以。”
“云深,谢谢你帮我找到临哥。”许是有了张春田的话在前头,陆三苗也没刚才那么紧张,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云深微笑地点了点头。
江离听到陆三苗的话,顺势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三苗,这是我与云深哥祝贺你们成亲的礼物。”
“谢……谢谢……”
陆三苗小心翼翼地从江离手上接过礼物。
李临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抱歉啊,原本我想等你们回来在成亲,可那边的流言蜚语太多,我怕三苗难受就……”
“我才不怕他们。”
陆三苗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有了陆三苗这么一打岔,原本尴尬的气氛逐渐变得轻松。
陆栓柱夫夫事无巨细地问了陆云深他们在琮州的生活。
陆云深怕他们担心,每每都只挑好的地方说,江离也在一旁打着配合,要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一趟是去了游山玩水。
“好好好……”
陆栓柱听了陆云深二人的讲述,不禁连声说好。
他也是过来人,哪里没听出陆云深有所隐瞒,但正正是因为听出,陆栓柱才没有说什么。
就在江离吩咐下人带陆家人去歇息时,陆栓柱冷不防地看向陆云深道,“云深,阿爹等会想跟你单独说说话。”
“好。”
陆云深点头。
虽然陆云深还不知道陆栓柱要跟他说什么,但结合陆栓柱此刻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要说的话或许并不简单。
不久。
整个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陆云深以及陆栓柱。
“云深,你先看看这个。”
没等陆云深提问,陆栓柱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而后将布包打开,露出了藏在里头的东西。
陆云深瞳孔一缩,“那是……玉玺?”
陆云深见过萧曜的玉玺,故而一眼就认出这东西的来历,不过与萧曜那枚刻着龙的玉玺不同,这个玉玺上雕刻的是麒麟。
那问题来了。
为何陆栓柱会拥有一枚玉玺?
“这是东恒国的玉玺,还有这个,是东恒皇族的小印鉴。”陆栓柱将玉玺,以及跟玉玺放在一块的小印鉴一起递给陆云深,“其实这枚玉玺是岳大将军拼死得到的,正好我是岳大将军的亲兵,岳大将军便把玉玺交由我保管,后来岳大将军昏迷,我便把玉玺藏了起来。”
“呃……”
陆云深其实一直都知道陆栓柱自回来后,总是心事重重,但没想到居然是这等大事。
陆栓柱口中的岳大将军正是如今手握大周兵马大权的岳英卓,不过因着多年前与东恒的的一场大战,岳英卓昏迷至今。
而另一位御驾亲征的东恒王则战死沙场,玉玺更是至此下落不明。
换而言之。
如今的东恒王根本没有玉玺,可说是名不正言不顺。
东恒国这些年一直派探子来大周,也是为了寻找玉玺的下落,没成想,让东恒找疯了的玉玺,竟然就在陆栓柱手上。
陆栓柱方才也说了,他当年是岳英卓的亲兵,功夫自然不低,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陆栓柱身上有如此多的暗伤,还能撑道会陆家村。
陆栓柱闭上了眼睛,“本来这件事我打算烂在肚子里,但直到我看到这个小印鉴,我才改变了主意。”
“阿爹方才说过,这枚小印鉴是属于东恒皇族所有。”
陆云深的视线落在了小印鉴上。
“嗯。”陆栓柱猛然睁开眼睛,“那你知不知道这枚印记阿爹是从哪里找到的?”
陆云深一下就听出陆栓柱话里有话,“是陆家村?”
若是陆云深不知道的人或者物,陆栓柱绝不会一开口就让陆云深猜,如此一来,位置就会大大缩减。
至于陆云深会猜测是陆家村,是因为自打李红果以及陆锁柱死后,陆栓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一趟陆家村。
陆栓柱点头,“是的。”
陆云深眼里闪过一抹错愕,“东恒皇族就在陆家村?”
“是李红果。”
陆栓柱说出了他并不想提的名字。
听到陆栓柱提及李红果的名字,陆云深顿时愣住,“李红果不是李家村的人吗?再说李红果他有阿爹阿姆,怎么可能……”
“若这个李红果有可能,不是真的李红果呢?”
陆栓柱当即将他当年在陆家村的发现一一告知陆云深。
陆栓柱会发现这枚小印鉴,是源于一次跟陆良柱去收拾李红果剩下的遗物时发现的。
本来李红果的遗物是该由李家人亲自收拾,好留些念想,但因着李红果当年是杀人且自裁,李家人避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愿意去收拾李红果的遗物。
陆栓柱与陆良柱只好自己/操/办他们的身后事。
一开始,小印鉴是被镶嵌到李红果时常带的颈饰上,陆栓柱将东西扔到火力烧时,意外发现了小印鉴。
不得不说。
发现小印鉴的那一刻,陆栓柱整个人都傻愣住,眼里尽是不敢置信。
好在这会儿陆良柱不在,要不然陆栓柱是失态肯定瞒不过他。
陆栓柱自发现李红果时常佩戴的颈饰是东恒皇族的小印鉴时,就心神不宁起来,甚至对李红果产生了怀疑。
后来经过一番打听,陆栓柱才得知,原来李红果在他回陆家村时出过意外,撞伤了脑袋,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当年的一年前。
不正是他拿到玉玺后,消失于军中的时间吗?
但这不对劲。
就算是神经在怎么大条的人,也不至于认错自己哥儿的长相,除非真正的李红果,跟他们认识的那个李红果的长相一模一样。
陆云深略一蹙眉,“阿爹的意思是,真的李红果与我们认识的那个李红果的长相,或许相差无几?”
“有很大的可能。”陆栓柱点了点头,“在加上他已经失忆,就算有什么跟以往不同的举动,也会被人归为失忆的缘故,若是能找到原来的李红果,或许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陆栓柱话虽如此。
但他早已经想到,真的李红果怕是早已经遇害。
陆云深听完陆栓柱这番话,若有所思道,“这个李红果或许知道了点风声,要不然不会来陆家村这种地方,再者,他的失去记忆,很有可能在途中出现意外所导致,要不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一定那个奸细得知我与玉玺一同消失,将我的事说了出去。”陆栓柱紧紧握住拳头,“当年要不是他自作主张,岳大将军怎么会落道昏迷不醒这种境地。”
陆云深看向陆栓柱。
“阿爹,你说的奸细是……”
陆栓柱咬牙切齿道,“岳大将军的亲子。”
要不是他在岳英卓昏迷前,从岳英卓口中听到,陆栓柱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也正因为这点,陆栓柱才会带着玉玺悄悄离开。
陆栓柱也在心里庆幸。
庆幸自己怕会因此事连累到家人,再加上重生的记忆出现,以至于陆栓柱在外头流浪了一年多,才回陆家村。
陆栓柱不是没想过挽回,可他重生的时间点里,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像上辈子那般带着玉玺离开。
与此同时。
陆栓柱心里很不安。
因为在上辈子临死前,陆栓柱从狱卒的口中得知,当时的东恒王被消失多年的东恒长翁主所杀,后来东恒长翁主又使计杀死御驾亲征的萧曜,大周新帝即位,大周与东恒的战/争自此画下休止符,东恒长翁主即位东恒王。
而如今落在他手里的小印鉴,正刻着东恒长翁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