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小八满月,亦是我出月的日子。晨起洗浴之后正坐于梳妆镜前按品大妆,予泽领着小宁子进来向我请安:“儿子给母妃请安,母妃大喜。”我连忙起身亲手扶他起来,一个多月没见,他又长高了一截,“怎么来的这么早?昨夜睡的可好?”
予泽笑眯眯的任由我打量,道:“儿子想母妃和弟弟了,所以今日起的早些。”我闻言笑道:“小八方才饿了,正在吃奶呢,正好你也趁这个空挡陪着母妃用早膳吧。”予泽应是,我便牵着他的手往外殿走去,一面问道:“你早上过来,可有向太后请安禀报?”予泽道:“请过安了,太后奶奶知道儿子心急看弟弟,留儿子用了碗粥就打发儿子过来了。”
我点点头,今日是我出月第一天,早上得去向皇后请安,之后是小八的满月宴,夜里玄凌大概会留宿,一整日里都会忙碌得不了空儿,就只有早上这一小会子得闲,因含笑提点予泽道:“母妃得到消息,今日你八弟满月宴上,皇上或许会晋母妃为贤妃。”
予泽预料之中,仍然有些惊喜:“贤妃?”我含笑,点头:“是。你外祖父庸碌,两个舅舅皆无功名,以安家这般境况,母妃从不曾想象过母妃会有晋正一品妃的一天。”我摸了摸他的头顶,语重心长道:“虽然承蒙皇上眷顾,得封贤妃,但母妃余生或许都不会再进一步。你现下还年幼,正是子以母贵的时候,母妃能为你挣的荣耀只能到此了。”
予泽从他头顶拿下我的手双手握住,郑重道:“儿子明白,这后宫里不仅是子以母贵还有母以子贵。母妃为儿子做的已经足够了,之后就是儿子为母妃挣得体面荣耀,母妃且安心等着。”我欣慰的微笑,牵着他继续行走:“你皇兄资质平庸,常引得皇上不满。但是你需谨记,他是皇上长子,中宫嫡出,太后的亲孙子和亲外孙。母妃知你聪慧用功,于念书一事上优越他很多。这种优越,皇上乐意见到,母妃也乐意见到,但是太后和皇后未必欢喜,你可明白?”
予泽脸色微变,抿紧了嘴唇,半晌才问:“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为他的反应敏锐而有些吃惊,眼里就有了些欢喜,道:“确实有事发生,却不是最近,而是在你得天花之时,母妃怀着你八弟前后,朝廷翰林院院士阮厚为曾上疏请立太子,以安社稷。”
予泽紧张的靠近我追问:“父皇是什么反应?”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并不直接回答:“皇上十三岁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二个年头了。现在鲜少有人提及,但后宫的老人们都是知道的,乾元元年至乾元六年这六年时间,朝廷上摄政王以皇上年幼为由把持朝政,令行禁止,力压皇权。你父皇那时的心里的痛恨,你身为皇子,或可想象一二。
从乾元七年至如今,皇上真正的大权在握,独揽朝纲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里,皇上征西南,诛汝南王,灭慕容氏,可谓意气风发。这权力的滋味,譬如美酒,愈久愈香。皇上正值三十五岁壮年,你代入里面仔细想想,皇上可愿意立一个太子,天天杵在自己眼前,提醒自己将要衰老,交出手中至尊的权力?”
予泽斩钉截铁的回答:“若是儿子,自是不愿意的。”我点头,“皇上也是不愿意,但他不能大喇喇的直说,他留中那道奏折的理由,是后宫多事之秋,无暇思量立储之事。”予泽微微松了口气:“父皇不愿,能敷衍一次,自然能敷衍两次,三次,等儿子长大,咱们就不用现在这般被动了。”
我哂笑,予泽虽然政治嗅觉敏锐,却困于年纪幼小,阅历不足,思维难免局限了些。“是,皇上可以一直敷衍下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被皇上拿来敷衍的借口,会招致太后和皇后的厌恶?”
予泽一下子怔住。我有些不忍,但他既然选了夺嫡这条路,他就注定比其他的皇子思考的多些,舍弃的多些。狠了狠心,继续道:“譬如上一次,皇上以后宫多事之秋,无暇思量立储含混过去。我且问你,当时的“多事”指的是什么事什么人?”
予泽的脸色渐渐变了,我忍住安慰他的冲动,硬着心肠说下去:“是天花一事,是患了天花的你,和陷害你的胡贵人。皇上的理由,朝堂上的大臣们会理解,毕竟皇上一向子嗣单薄,作为唯二的年纪较长的皇子,你又在生死边缘。但是大臣们理解,有切身利益相关的太后和皇后会不会迁怒你?尤其是太后,不得不在胡贵人和皇后之间做出抉择。”
予泽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显现。我再也硬不起慈母心肠,温声安慰道:“你总是太后的孙儿,皇上的儿子,切莫太过于忧心。”停了停,又道:“太后是亲手将皇上推上帝王之位的宫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再也没有比她老人家更清楚明白的了。且太后那时大约被皇后的狠毒以及舍弃胡贵人的愧疚缠绕,对你的关心并没有改变不是?”
予泽勉强笑了一笑,停住缓和了一炷香的情绪后,道:“母妃的意思,儿子已经明白了。以后学业上,儿子……年小力弱,渐渐,渐渐不及皇兄。”我听他说的艰难,知他自立下鸿鹄之志后,一直将予漓视作竞争对手,期望能力上能压他一头。如今却要舍弃他唯一傲视予漓的地方,难免心中困苦。
我心肠一痛,可是皇子里目前只有予漓予泽两人进学,后宫免不了要拿他们互相做比较。比较的多了,就会遭了某些人的厌恨。为了孩儿平安成长,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不逼着他学会放弃。
握着他的手,尽量放柔了语气道:“你身为皇子,将来不用像天下学子一般靠科举取官。念书最重要的目的,在于明理、修身。而相较于念书,更重要的是趁着你弟弟们年幼还没有生出什么心思的时候,与你的手足姐妹兄弟联络好感情才是。你端母妃的温仪帝姬,惠母妃的七皇子,明母妃的诗蕊帝姬和六皇子,欣母妃的淑和帝姬和四皇子,你要向对小般对他们才好。还有你顺母妃的三皇子,也别因为我们长辈间的交恶断了来往。至于你大皇兄,远远敬着就行,莫要攀比,也莫交好。”
予泽低头道:“儿子记下了。”我再次抬手抚摸他的头顶,微笑道:“有位智者说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做好了这些人情关系,与你将来大有益处。”说罢,蹲下身,直视予泽的眼睛,道:“你选的那条路,长且险,在一鸣惊人之前,唯有蛰伏。”
予泽一震,躬身作揖道:“是,儿子谨记母妃教诲。”
“好,”我绽出笑颜,起身道:“我们快些吧,你和睦妹妹还在等我们呢。”
用罢早膳,我领着予泽,乳娘抱着小八和和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昭明宫请安而去。皇后因玄凌起了疑心,又被端妃敬妃分走了权力,如今消瘦的厉害。她端坐上方,依仗着华丽尊贵的明黄色皇后服饰撑出雍容大气,脸上厚厚脂粉下掩饰的是黯然和衰老。
我一脸恭敬的出列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一如既往的端着和善大度的面孔,微带了些嗔责语气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只怕一日都不能得闲,很不必来向本宫请安。”我稍稍低下头,回道:“皇后娘娘大度,因臣妾生产免了臣妾两个月的晨昏定省,如今臣妾既出了月子,理当向皇后娘娘磕头谢恩。”说罢,我当真端端正正的向她磕了一个头。
皇后一怔,虽则我往日明面上没有对她不敬,却也不曾这般伏低做小过。皇后怔住,没有皇后发话我也不擅自起身。皇后身后的剪秋见状,一面笑意盈盈的道:“湘仪夫人忒多礼了。”一面过来搀扶我。
皇后回过神,眼睫微闪,道:“地上凉,湘仪夫人才出月子,也该注意些才好。”停了停,她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剪秋身上,嗔道:“瞧本宫,听着你满口的湘仪夫人竟也跟着说了。”她转首目视我,面上笑容更和善了些:“可要恭喜妹妹了,因妹妹诞育八皇子有功,皇上昨夜和本宫说,今日要晋妹妹为贤妃呢。”
我即将晋封贤妃的消息后宫未曾露出一丝儿讯息,皇后这话突兀的说些,不啻在宫妃中丢了个地雷。几乎是立刻的,昭明殿中所有人饱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都投射到我身上。我暗吸了一口气,露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惊喜,良久方回过神来,重向皇后扣谢:“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厚爱,臣妾感激不尽。”
皇后很满意她照成的效果,略说了几句,示意我起身。后妃请安之后,是皇子皇女们请安的时候。皇子和帝姬排成两列,皇子由予漓首领,帝姬由淑和帝姬首领,年纪幼小的由乳母抱着,齐齐向皇后行礼请安。
皇后为了彰显她的慈爱,每一位皇子帝姬都要关怀一两句。玄凌进来时便看见皇后抱着和睦温声细语的说话,随口问道:“皇后和和睦说些什么呢?”皇后领着众妃和皇子帝姬们向玄凌见礼,然后才回道:“不过问些饮食起居。”她摸了摸和睦的头,方才即使请安她也没有放下和睦,“臣妾和这孩子投缘,忍不住就多问了几句。”她转首向我,“贤妃妹妹千万莫多心。”
我福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是和睦嫡母,嫡母关怀子女,臣妾岂会多心?”玄凌听皇后称呼我“贤妃”,向我道:“你都知道啦?朕一直秘而不宣就是为了在小八满月宴上给你一个惊喜。却不想皇后口风不紧,竟教你提前知晓了。”
“口风不紧”的皇后在一旁微微而笑。我也露出笑容,玄凌对皇后态度的转变后宫都是看在眼里的,皇后事先透露我晋封贤妃,不过是为了向众妃嫔说明她在玄凌心中分量不轻,即使玄凌态度稍稍转变,稍有事情还是会和她这个正统中宫协商,而不是协理六宫的端妃敬妃。
心中了然,对着玄凌,我拿捏住宠妃的姿态,略带了几分娇嗔,道:“喜倒是十分欢喜,可若不是皇后娘娘提点,宴会之上皇上乍然宣布,这惊喜倒十足变成了惊吓,届时臣妾失了仪态事小,失了皇家气度可要算谁的?”
玄凌哈哈一笑,道:“朕的贤妃最是端方得体,怎会失仪?”又问:“朕的小八呢?如何没有瞧见?”皇后连忙笑道:“眼见这五月底的天了,知了也开始鸣叫。臣妾担心八皇儿受热,已吩咐先送回景春殿了。”
玄凌看着皇后道:“皇后有心了。”皇后眼角微湿,慌忙低垂了眼睑,低声道:“臣妾身为后宫皇子帝姬的嫡母,都是臣妾应该做的。”玄凌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朕便与贤妃一道去长杨宫看看小八。”
皇后抿了抿唇角,又立刻笑开:“今儿是贤妃的好日子,皇上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玄凌目视我一眼,大踏步先行走了。我向皇后行了礼,不慌不忙的追随而去。
五月底的天,日头已经有了几分盛夏的架势,迎面扑过来的微风,也被烤炽的染上烘烘的热意。身着从一品夫人的盛装,在这熏人的太阳地里走过一遭儿,内里的贴身小衣已经有了几分湿意。
一路沉默的到了景春殿,玄凌去看小八,我径直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装束。玄凌逗弄着睁着乌溜溜大眼的小八,向我道:“容儿怎么看着有几分不高兴的样子?”我徐徐摇着团扇,道:“早上皇后娘娘说您拟准备今日小八满月宴上册封臣妾为贤妃,臣妾只觉得再也没有更令人欢喜的了。然而,喜悦之后臣妾这心里却有几分惶惶不安。”
“哦?”玄凌来了几分兴致,偏首看我:“怎么个惶惶不安法?”我蹙了蹙眉头,道:“论与皇上诗词相合,臣妾不如顺昭容。论知趣解语,为皇上分忧解难臣妾不如菀昭仪。论雍容端方臣妾不如惠妃。只不过仗着上天恩宠为皇上生下两位皇子,却得皇上如此恩遇,以贤妃位待臣妾,此时想来,臣妾如何不惶恐?”
玄凌拍拍我的手,道:“容儿多心了。她们有她们的好,容儿也有容儿的好,仅凭你为朕添了两个儿子这一点,朕也要厚待你。”他将小八高高举起,笑呵呵的道:“是不是啊,儿子?”小八张嘴咯咯的笑,口水顺着唇缝往下滴落。玄凌也不嫌他,亲自为他擦拭。
我叹道:“臣妾身为后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臣妾本分,并不敢以此居功。然而一想到端妃敬妃侍奉皇上年久,又为皇上协理六宫分忧解烦,劳苦功高。臣妾却以区区末进之流越过端妃敬妃而得封贤妃,心内甚是惶恐难安。”我伏身跪下,道:“这话原不该臣妾来说,只是从乾元十二年起臣妾入宫端妃便是端妃。敬妃亦是乾元十四年得封,如今也有八九年了,”说着,我抬起眼偷偷打量玄凌的神色,见他并无怒色才小心翼翼的续道:“皇上是否也提一提两位姐姐的位份?”
玄凌皱了眉,扶起我道:“容儿说的有理,端妃敬妃确实久侍宫闱,亦掌宫权为皇后分忧。只是今日是你和小八的大好日子,朕不想有人来分走你的风光。”
我见玄凌神色颇为意动,却来寻些小意温柔的话哄我,不由暗地撇了撇嘴,大方道:“臣妾受封贤妃,整个仪制需要皇后操劳。如今皇上既有意晋封端妃敬妃,何不与臣妾一道?一来算作四喜临门,博个彩头。二来也是皇上体恤皇后,不致皇后再三劳累的意思。”三来时隔十九年再封四妃,也能稍稍把话题从我和小八身上移开,不致使我们太过打眼。
玄凌假作思考,方握住我的手道:“容儿一向识大体,但到底有些委屈你了。”我略偏首,道:“并没有委屈,皇上顾念旧人臣妾心里也是高兴的。”望着乳母怀中玩累了酣睡的小八,我幽幽的叹了口气:“一晃眼十年时光已经飞逝,臣妾也从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变成如今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玄凌将我揽在怀里,亲昵道:“容儿的风情,近年愈见成熟了。”我脸上一阵火热,怎么好端端的说到这上面来了?小八和乳母还在呢!慌乱的推了他一把嗔道:“皇上还是快快想想给端妃敬妃两位姐姐封个什么妃位好呢。”
玄凌遂敛了神色,问道:“依容儿看封个什么位份最恰当?”我张了张唇,暮然看见周源的身影出现在侧窗外,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巧笑嫣兮的横了他一眼道:“横竖只要不封贤妃,臣妾才不管皇上爱封什么位份呢。”一壁说着,一壁带着小八下去,独留下玄凌一个人思索。
出了殿门,周源自然的跟在我身后半步,小声道:“甄衍已死,死士突围不成,服毒自杀了。”我一惊,悄声问:“尸体呢?可留下了破绽?”周源道:“主子安心,他去之前扮成先汝南王豢养的军士,如今外面只以为是为汝南王复仇来的。”
当初甄嬛妙计使甄衍假作不满宫中指婚薛氏,与薛氏闹得满城风雨,借机打入汝南王核心圈,以窃取机密。汝南王事败,甄衍可以说是功不可没。若论起憎恨甄家一族的,汝南王只怕是其中第一个。如今汝南王死忠为他报仇刺杀甄衍,动机上完全没有破绽。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当年甄衍为取信先汝南王,似乎养了一个风月出身的外室?听说甄家家败人亡也有这位外室的功劳呢。”周源道:“主子好记性,确实有这么一个女人,名唤顾佳仪。”
我眯了眯眼睛,道:“甄家既因她而败亡,未必不能再因她而洗清罪名。虽说甄衍已死,本宫却不能接受甄嬛哪怕一丝可能的洗清罪臣之女的身份,你可明白?”周源低头道:“奴才明白。”
我吩咐道:“既已明白,动作就快些。皇上素来对甄嬛宽和容忍,若甄嬛借着甄衍已死,不忍他背负骂名魂坠轮回唯由,请皇上彻查当年管家告发甄家的案子,咱们再动手就晚了。”“是。”周源躬了躬身,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我不徐不疾的走着,端妃那日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仅仅使端妃敬妃得封正一品妃位,或者让予泽内敛了锋芒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若要彻底的蛰伏下来,高位、有子、恩宠三者之中我势必要放弃一个,那么我选择——放弃恩宠。
我一步一步慢慢的,稳稳当当的走着。以我的家世,本不够对朱家构成威胁,再放弃恩宠,不能影响皇帝决策行为,我在太后心中危险程度将会慢慢下降。然而也因为我微薄的家世,面对皇后那个面慈心狠的女人,放弃了恩宠,我将不能保证她会对我对我的儿子们作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因此我的计划是放弃自身的恩宠,控制玄凌的偏爱。玄凌偏爱谁?——甄嬛。甄嬛有命门拿捏在我手上,有亡族破家之恨与皇后,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选择了。她是《甄嬛传》既定的女主又如何?我杀了甄衍,破灭了甄家东山再起的可能。我即将杀了顾佳仪,甄家就永远是罪臣之家。眉庄与她形同陌路,温实初被我赶出宫门。我亲手折断了她飞腾的翅膀,教她只能做一个依附于帝王宠爱的宠妃,一个为我吸引太后和皇后目光与敌意的宠妃。
我暮然停住脚步,看着廊外随风摇曳的枝叶,有一瞬的恍惚出神。十年前的初秋,好似也这般热的天气,我初入京城,带着反抗命运的决绝与茫然。那个时候,甄嬛,甄家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心态,实际上确实是对我有恩的。可是如今,竟是我亲手毁了甄家,也将毁了甄嬛。
嘲讽的笑爬上我的嘴角,我大概就是东郭先生救的那条蛇吧。
喜儿赶到我身后:“主子,前面宴会已经开始了,皇上等您同去。”我收起脸上外露的情绪,冰冷着脸转身回去:“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