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宁!”廖天骄喊道。
完全显形后的单宁摘下了面具,静静地“看”着两人,还是单宁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毫无生气的瞎,嘴上也缝着红线。
廖天骄愤怒地说:“他们为了控制单宁,杀死他后缝了他的嘴不算,还割了他的舌头、剜了他的眼!”
佘七幺说:“我明白了,他一定是通过三生石因果链的空间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一早将自己的残影封印在了这里,以便将来不会陷于被动,厉害!”
廖天骄说:“预见未来?那不是你们当神仙的都会的本领吗?”
佘七幺说:“别不懂装懂,未来是由无数因果溪流汇聚而成的大河,哪怕是神也只能推测航道,不能看见河面。何况算人不算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的就是这层意思,单宁不仅能看到关于自己的将来,还能提前将自己的残影封印在这个空间里,他的实力很强!”说到最后,佘七幺的语气低沉了下去。这样的单宁都死得那么惨,以现在的他的能耐,和廖天骄的未来又会怎样?
单宁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他挥舞着手里的手杖,一道道璀璨的绿色光芒从他的手杖顶上射出,分别是五个方向,勾勒出五星的五个点。随着那道光芒,藤萝以单宁的手杖为顶点疯长而出,它们迅速落到地上蔓延开来,围绕着佘七幺和廖天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织出了一个牢笼,继而又向着远处延伸,铺满地面,覆盖墙壁,攀上房顶……
“他想干什么?”廖天骄紧紧抓着佘七幺的胳膊问。
佘七幺也颇为疑惑的样子:“不知道。”
廖天骄急了:“那我们接下去怎么办,他现在到底是敌是友?”
佘七幺说:“等我先破开这个笼子。”
山鬼单宁这次却像是听见了,他看了“牢中”的两人一眼,忽而高高举起手杖,与此同时,他用力地张开了嘴。封住嘴的红线刹那被扯断,单宁破损不全的嘴唇就此张开,从那片残破之中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吟啸。没有人,佘七幺和廖天骄都不能听到那种声音,但是此时所有的藤萝都震动了,就连大地都开始撼动,整座建筑物剧烈摇晃,砖石纷纷落下。
“护住脑袋!”佘七幺说,结果低头一看,廖天骄早就缩起身子,抱好了脑袋。
“放心,爷早就一回生二回熟了。”廖天骄说着,还给佘七幺比了个v的手势。
佘七幺:“……”连结界都忘了张开。
碎石屑纷纷落下,但好在在砸中两人之前就已经被那座藤萝牢笼所阻挡。柔韧的绿叶枝条充分诠释了以柔克刚的真谛,所有的碎石尘沙都被弹开,顺势滑落到了地上。
“是友。”佘七幺和廖天骄同时下了判断。
此时山鬼单宁的手杖从他手中飞出,高高漂浮于空中。佘七幺和廖天骄抬头看去,只见那手杖上的光华愈发璀璨,藤条在光照之下,不断扩张,不断粗壮,对着四面八方拱动顶撞,就如同冻土下的芽苗,顽固地想要突破禁锢住自己的牢笼,冲向新的天地!在那些藤条的顶撞下,原本看似密不透风的坚固建筑物四周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裂痕慢慢地扩大,渐渐地有一丝、两线、三股……越来越多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射进来,生气再度传入,还有……
“水?”廖天骄侧耳细听,下一秒是惊叫,“哇!”
一股股水柱从那些裂缝中猛然溅射进来,廖天骄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和佘七幺一起被附近一道水柱冲得狠狠撞在藤萝保护笼上,这笼子能防砂石却不能防水?
“那是人间的、现世的水!”佘七幺说,抱着廖天骄,替他抵挡冲击,藤萝就在这时候不可思议地瓦解开来,在水中犹如水草一般摇曳,放出了两人。水柱隆隆倾入,很快将整个建筑淹没,佘七幺拉着廖天骄用力向外游去,才游了没几步,廖天骄拉了拉他。
“嗯?”
廖天骄指指身后。
帮助过他们的山鬼单宁的残影还停留在原先的地方,他的身体似乎变得透明了,在水中扭曲变形,使得这一幕竟然有些梦幻——残影完成了使命,即将消失了。
单宁看着两人,他重新戴上面具并再一次高高举起他的手杖,这一次却是做了一个“抛”的姿势,手杖被抛了出来。廖天骄根本没想到在水里还能这么抛东西,这么一想一愣,等到发现那根手杖居然是朝着他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嗷”的一声就被砸了个正着。
佘七幺也傻住了,他没想到廖天骄会看着那手杖砸过来而不躲开。
廖天骄挨了这一下后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结果很显然。
“我靠……咕嘟嘟……”廖天骄呛了一大口水,本来憋着的气也一下子漏了个干净,他顿时慌了神,拼命挣扎起来。
不严格来说的话,廖天骄的游泳水平也还是很烂,就是那种成人游泳班突击速成的水准,本就水平就不高,平时又游得少,加上现在突发状况,四处又都是猛烈的激流,顿时被冲得不断呛水,头昏脑涨就往下沉了下去,更糟糕的是,似乎有水草缠到了他腿上。
廖天骄挣了半天,水草却越缠越紧,情急中低头一看,在水里也出了一脑门冷汗。
他看到戚佳妍七窍流血地在水底抓着他的脚踝,在她身旁还有许多看不清楚面孔的黑影,它们如同生长在水底的水草一般扭动着胳膊要把廖天骄也拖下去,从他的小腿爬到大腿和腰部,还想去捂他的嘴巴。
廖天骄急得想叫却苦于无法开口,整个人飚起速度下沉。
水底的世界模糊不清,廖天骄很快感到胸□□炸一般的胀痛,脑袋“嗡嗡”直响。突然,一道银白色的月牙状光芒从他上方降落,擦身而过后在水底炸开,廖天骄耳听得一声短促的剧烈惨叫:“啊!”跟着腿上腰上都是一松,下一秒,有人勾住他的腰身,一个温热的东西就这么凑了上来。
“唔……”氧气被传递过来,廖天骄感到身上一轻,追逐本能地更紧贴上那个氧气源,要把那个东西牢牢含住。他这么主动,结果那个东西倒好像僵了一下。
廖天骄察觉到了,努力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佘七幺放大的脸孔。
廖天骄心想,又是佘七幺救了他啊。
果然是佘七幺呢哈哈。
佘七幺真是万能的,还给他蛇工呼吸好赞!
什么!!!!!
廖天骄的眼珠子努力往下转,然后就看到了两人紧贴着的嘴唇。
“我……操……”廖天骄一激动,下意识地又张开嘴说话,结果舌头和佘七幺的牙齿狠狠地碰了一下,顿时破了皮后又呛了水。
佘七幺没好气地瞪了廖天骄一眼,用力按住他,又渡了几口气过去,然后毫不留情地拎着廖天骄的衣领(就是那件紧身衣),踩着水,飞快地向上蹿去。
“噗——”当两人终于浮出水面的时候,彼此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廖天骄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氧气,过了好一会才有功夫去看四周。
“咦,我们又回到舞台剧所在的那个湖了?”廖天骄吃惊,再看天色,现在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上……中午了?
“哇!”廖天骄惊叫,“佘七幺,别拉领子喂,勒、勒死我了!”
佘七幺不依不饶地拎着廖天骄的领子往岸边游去,把两人弄上了岸。
廖天骄瘫在地上,跟瘫痪了一样,一面咳嗽一面说:“我们这是,咳咳,逃出来了吗?”
佘七幺抿着嘴没说话,不知道是不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廖天骄刚想说什么,佘七幺突然又箭一般地跳起来,一把把他拉过来罩在身后。
“怎、怎么了?”廖天骄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
“闭嘴。”佘七幺说。
廖天骄茫然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虽然他们似乎在山鬼单宁的帮助下从三生石的血咒之中逃脱,但是却还有陈斌没有对付。
“是陈斌?”
“不是。”佘七幺双眼血红,经过了一夜的搏斗,他满身伤痕,就连声音也哑了,“陈斌的气息似乎已经消失了……”说到后来,像是很疑惑。
“那现在……”廖天骄一下子闭了嘴,他听到了脚步声。
那是一种沉着、规律、强势的脚步声,廖天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一个脚步声上听出那么多的内容,但那脚步声确实赋予了他这些联想,他几乎可以根据这脚步声在自己的脑子里具体地勾勒出一个人的形象。
一个男人,一个十分阳刚气的男人,强势、强大、沉着、镇定、威严,或许还有些古板和不知变通,但却是一个值得信赖、依靠的人,这么一想,廖天骄的脑子里“咻”地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形象,那是一个青皮绿眼长相很man却常年不苟言笑的男人,总是骑一匹骷髅马,穿黑色盔甲,披猩红披风,后背上一柄巨大的骨矛紫武。
很快,一个与廖天骄想象中差不多的男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虽然皮肤不是青色的,眼睛也不是绿色的,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皮夹克与牛仔裤,但长相和气质都与那个死亡骑士如出一辙。那人看到了廖天骄和佘七幺,停下脚步,在佘七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看了看廖天骄,又开始往前走。
“站住!”佘七幺突然朗声道,“吾乃九君山家主妖神佘七幺,尔等地族见吾还不速速退下!”
廖天骄愣了一下说:“啊?”
佘七幺低声道:“躲到我身后,不要出来。”
廖天骄刚想说什么,那头那个男人倒是先开了口,声音平静,语气笃定:“圣光天骄。”
廖天骄“biu”地从佘七幺身后探出头来:“jsking?”
男人点点头,伸手一甩,一样东西飞了过来,有了前车之鉴,佘七幺在廖天骄被砸……哦不,在廖天骄伸脑袋接住东西之前在空中将之拦截下来,摊开手掌一看,那竟然是……廖天骄的手机。
“你说好八点给我电话却没打来,根据你以往的信用情况,我判断你出事的可能性有85.73%,所以一路追到了这里。”男人一板一眼地说道。
这下换佘七幺不明白了:“你们认识?”难得佘大爷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是啊。”廖天骄说,“我朋友姜世翀,当警察的。”
“警察?”佘七幺更吃惊了。
“姜世翀,殷北区银杉街道的刑警。”姜世翀从怀里掏出警官证亮了一下,“我到的时候,有一位女士和一位男士似乎想要谋杀另一位市民,我忙着处理那件事,所以耽搁了时间。”
廖天骄吃惊地说:“你……你该不是把戚佳妍和单宁抓住了?”
“很遗憾,两个都死了。”姜世翀说,“不过我救下了那位姓朱的先生。”
廖天骄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我□□怎么那么厉害?”
佘七幺回头说:“什么,你不知道咝?”
廖天骄说:“知道什么?”
佘七幺说:“你们认识多久了咝?”
廖天骄说:“两年吧。”
佘七幺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咝?”
廖天骄说:“玩网游啊,我是牧师,他是死亡骑士。”
佘七幺长长吐出一口气说:“看来他倒是没隐瞒咝。”
廖天骄说:“啥?”
佘七幺说:“你朋友是僵尸。”
廖天骄:“……”
佘七幺又推翻自己说:“不不,你看他的眼睛,瞳仁中间是不是有条银灰色的竖线?”
廖天骄说:“嗷嗷我看到了。”
佘七幺说:“那是几千个僵尸里才会出一个的僵尸王,名字叫jsking,职业是死亡骑士,他表述得够清楚了,也就你这种愚蠢的巧克力威化脑壳里装满了蟹黄豆腐的人类会看不出来,廖天骄,你真心熊咝!!!”
廖天骄傻傻地看看姜世翀,然后又看看佘七幺,再看看自己,忽然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很不真实。于是他用力咬了自己的嘴唇一口,然后倒抽了口冷气。
“艾玛疼死了!”廖天骄喊,他这才想起来刚刚在水里佘七幺给他人(划掉)……蛇工呼吸时,把他嘴唇咬破了,这次再被咬一下,简直雪上加霜。
佘七幺却用一种“你二你活该”的眼神看着他。
廖天骄兀自吸了会凉气,好容易消化了自己有个僵尸朋友的信息后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我靠啊佘七幺!”
佘七幺没好气地:“又干嘛咝,你自己蠢干嘛靠佘爷咝!”
“不是啊,佘佘佘七幺……”廖天骄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有话快说咝!”佘七幺没好气地说。
“你你你刚刚是不是咬我了啊,就你给我蛇工呼吸的时候!”
佘七幺脸一红,似乎没想到廖天骄会在这个时候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个,他咳嗽了一声,努力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你……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连游泳都不会,差点就沉下去了,佘爷是没办法才给你蛇工呼吸咝,你弄清楚哦,佘爷是被迫的,佘爷才不要亲你呢咝!”
廖天骄抓着佘七幺的领子大吼:“这他妈的不重要!”
佘七幺愣了一下,不由得也拔高了嗓门说:“什么,你敢说这不重要咝!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公人类,你是不是常常跟人亲嘴你说咝!”
廖天骄说:“不是这个问题!”他痛心疾首,“佘七幺,你……你的脑袋是三角形的,头上还有肉冠啊!”
佘七幺说:“那又怎么样啊咝,你还嫌弃佘爷啊咝!”
廖天骄大喊一声:“你他妈是条毒蛇你知不知道啊!”说完,“嗷”地一声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