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
回到旅店之后,罗璃栖坐在一圈的桶装水中央,那些撕掉外皮的大瓶水都是透明的,然而光线通过这无色的塑料时却混沌起来,照得精致的少女如坐黑暗的水潭中央,不过在外看却是再干净清澈不过的颜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罗璃栖笑着拉过外表看起来很单纯的同伴,在尤皎皎办完住房手续时,就看到这穿着lo裙的小姑娘向她介绍,“这是向小园,虽然看上去可能有点不靠谱,但是你想问些什么,她应该都会知道的。”
向小园气得一瞬间就涨红了脸,对着喊道:“罗璃栖,你才傻呢!”
问题是,对方根本就没有说她傻啊。
罗璃栖耸耸肩,对着尤皎皎勾了下唇,言下之意是,你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然后她也不再插话,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裙摆上的纽扣,原本钉得很牢固的扣子终于被暴力少女扯下来,然后在看到戴着眼镜的俊挺男人走近时萝莉招招手,拽着他的袖子笑眯眯:“龙溧,我裙子的扣子又掉了,明明早上你还说不会,是你输了吧。”
真是好恶毒一个萝莉。
离开之前,她和已经规划好明天行程的尤皎皎招招手,这下还真是充满活泼轻快的少女气息:“如果你需要我帮忙,随时打电话来找我,姥子对这个混球男人不爽很久了。”
最后隐于耳边的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的声音,很清淡:“罗璃栖,不许说脏话。”
尤皎皎并不算以貌取人的那种人,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简单地栽进范天言的手里。只是这个叫做罗璃栖的少女实在是太过于明艳了,是亮眼的那种漂亮,因此旁边的高个男人就显得更为平凡。
“果然,爱情是不会因为外表而产生的。”尤皎皎握了握拳头,心想一定要把这样的观念输送给自己的一坨颜控室友们。
倒是向小园咧嘴嘿嘿笑了下:“姐们,你看过龙溧摘下眼镜的样子,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向小园和这个从小说里走出来的少女认识也是偶然。
好吧,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偶然,纯粹是向小园实在是太颜控了,看到漂亮姐姐和好看妹妹就走不动路,肤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还见不到她男朋友偶然摘掉眼镜的样子。
天啊,向小园啧啧了一声,为自己惊艳失神的一秒钟,而感觉到对陆尽慢的歉意。
这可真是太好看了。
不过这些琐碎的小事和他们要做的没有关系,第二天,她们走到一处逼仄矮小的房子时,尤皎皎都有点受不了的捏住鼻子,倒是向小园很平静地敲过门,在尤皎皎要发声前提前说:“没有鼻炎,没有感冒,嗅觉没有失灵。”
如果你在深山老林里见过和排泄物混淆在一起的尸体,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惊动女侠的嗅觉。
尤皎皎抬高了声音:“香先生,请问您在吗?”
沉寂的几秒钟过后,大门被一下子拉开,眯着单只眼睛的老头身体很瘦,佝偻着说:“什么香先生香先生,叫我老香就得了,你们两个女娃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
尤皎皎深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单刀直入:“老香先生,请问你认识我姐姐吗?”
“她名字叫做尤霏霏。”尤皎皎说。
【密室】
敲了敲烟灰缸,萧戊诞在一片烟云雾罩中惆怅不已:“我这些年,最想念的还是老香烧的烩茄子,这之后多少海参鲍鱼、鱼翅燕窝、珍禽野兽都比不上这口紫茄子的味道好,可是再也尝不到了。”
尤霏霏轻柔地指责:“你不应该吃野味的,听说现在的大佬都很养生,比起鲨鱼的肋骨和燕子的唾沫,更喜欢吃点素。”
萧戊诞:……
鼻孔翕动,萧戊诞到底是勉强把自己的恼火压下去,接着回忆说:“当时的日子过得多好啊,我每天出去辛苦地打工,回来的时候就有老香的烩茄子和大米饭,萝卜咸菜味道都好吃,我就着一点红油和猪油能吞的下去三大碗,现在到底是不能和半大小子的时候比。”
“还有霏霏你,”想起什么,萧戊诞的眼睛骤然变得深情无限,“你那时候自己都很穷,还要补贴你那不要脸的一家,但是竟然愿意每天省出十元钱给我买新衬衫。那件绿白相间的衬衫,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它的样子和手感,霏霏,我知道你是对我有感情的。”
“如果不是后来……”
他的追忆似水年华被尤霏霏简单地打断:“如果我知道你那时候所谓的出去工作,就是找中小学生打劫零花钱去泡网吧氪金的话,我宁愿做个添头给牧绿买个呢绒裤子。”
啪地一声,萧戊诞又碎掉了第二个碗,气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然而这回却说什么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真的是鼻子都要给气歪了:“尤霏霏,我好好和你说话,你总是说那个小白莲干什么?”
“而且,”萧戊诞幽怨无比,真是比古代弃妇还要更弃夫,“你叫他牧绿,为什么只管我叫萧先生啊?虽然我很喜欢你给我买的格子衬衫,但怎么看你送他的马甲外套质量都更好吧。”
“哦,你说这个啊。”
尤霏霏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温温柔柔地解释道:“因为他长得好看啊。”
如果一直劝说身边人不要以貌取人的尤皎皎听到自己亲姐这样的话,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总之,在萧戊诞鼻子都已经像是小火车一样往外喷气的时候,尤霏霏良心发现一般地说:“好吧,其实也不只是因为外表。”
萧戊诞眼睛瞬间就一亮,他就知道,尤霏霏到底还是在意他的,说不定那时候就是因为他不会说话才这么做,只是因为吃醋,想要让他也在乎自己。
一想到这里,萧戊诞瞬间就柔情百结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睛都快要晕出来幸福的光晕,嘴角的笑容因为过于激动,已经显出来一点抽搐的样子。
萧戊诞的父母是极为冷漠的一种人,不是家暴,就只是冷漠而已。
在萧戊诞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们就能把不到三个月的孩子丢在家里,然后转身去麻将馆玩个三天三夜,要不是因为没钱了想要回家来取,隔壁听到孩子哭声都要跳脚的邻居怕是要报警了。
婴儿时期的萧戊诞大病一场,甚至警察也跟着过来调查情况了,然而这父母保证书还没有写下去十天,又干出了把安眠药当成感冒药喂给他的事情。
很难说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故意的。
因为在老家的婆婆提出想要看孙子的时候,萧戊诞的父母不得不带着总喜欢哭啼不休的婴儿上了车,因为这孩子哭得实在太让人闹心,这父母索性也懒得再哄,直接一把安眠药塞下去,就像是糖豆一样把人给药晕过去。
然后,等到要下车的时候再用手指狠狠掐醒,老家的婆婆最喜欢看大胖小子哭,感觉这样子真是精神,于是萧戊诞的父母就更是下了死命掐。
拉稀了掐,忘换尿布尿出来了掐,晚上不睡觉一直嚎掐,奶粉喝不够想再多点掐,饿了塞狗粮饼干不爱吃也掐。
反正就是汇总成一句话。只要掐不死,就往死里掐,直把萧戊诞掐得是个苦不堪言,长大一点的他是真的毫不怀疑,要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落上了户口,他父母是真的能趁着月黑风高夜,一下把他踹进下水道里随波逐流、慢慢飘荡的。
总而言之,婴儿时期的萧戊诞是再可怜不过的无辜受害者,能活下来不是靠着父母亲人,而是纯粹靠着自己福大命大。
要说这父母有多恨他,那倒也是说不上,只是这两个人是纯种的丁克,看到孩子都要避过头,被亲戚劝着抱小孩的时候眉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奈何,萧戊诞的奶奶爷爷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们老萧家绝了后,因此竟是以死相逼,强迫他的父母生下来一个孩子,听说还干出过把小两口关在房间里不停催生的事情。
只要没有动静,那就不许出来,简直就是活体强制受孕,把这两夫妻是弄得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真的生下来,原本说着“你们生、我们养”的亲戚家人们全都尥蹶子了,徒留两个不知所措的父母,抱着自己怀里皱巴巴嚎哭的人类幼崽挤眉头,简直能上载成为人生百大悲伤时刻。
直到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的亲人说什么他们来赡养的话是真实的放屁时,两个人是彻底崩溃,光从给萧戊诞起的名字,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是多么的不靠谱。
不是要老萧家的种吗?
好,那就姓萧。
什么时候出生的啊?
哦,原来是戊时出生的啊,那就叫做戊诞吧,连起来就叫做萧戊诞。
什么,你说这名字听起来很不吉利?
呵呵,这有什么不吉利的,没有蛋可是好事情啊,起码不会被痛苦地逼婚了啊。
总而言之,因为这样的原因,刚开始的尤霏霏确实是比较疼惜他的。
但是现在的尤霏霏只是在他期待的视线里,接着笑说:“还有,牧绿他不仅长得好看,嘴巴甜,而且还会夸我好看啊。”
萧戊诞气急败坏:“这不就是小白莲?”
“对啊,”尤霏霏笑眯眯地坦诚点头,认真道,“我就是喜欢会说甜言蜜语的可爱小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