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让我捋清一下思绪。”虽然是事件的目击者,但是很显然虞梨现在比观众都还要懵,“之前杀掉午棘他妈妈的人不是鸡花,而是今天在我眼前被烧死的这个雁先生。与此同时,因为雁先生把之前的杀人案推诿给鸡花,所以害得后者生气,之后反杀了自作聪明的雁先生,没错吧?”
小零和旁边记录的警察对视一眼,犹豫道:“虽然还没有出正式的声明,不过确实是这样不假。”
“那大花呢?我们学校那只缅因猫是谁杀的?如果不是鸡花的话,难道是雁先生的同伙?”虞梨一下子就急了,“还有这个雁先生,闲着没事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情人啊?出轨就是因为真爱,结果他把自己的真爱给杀了?”
这个世界她怎么看不太懂了。
叹口气,小零低声说道:“其实不仅仅是我们霄队长,法医也怀疑午先生,就是午棘的父亲和这个事情有挂连。但是因为缺少证据,询问拘留他的时间也是有上限的,之前法医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在奔走。”
而大花只不过是用来转移警方注意力的一个口子。另一个警察耸肩,“我们之前不应该把这两个事合并探案的,可能是巧合罢了,结果反而让我们云里雾里了很长时间。”
摸了摸腕骨,花抒岚没做声。
“虽然这么说不太对,”小零抿紧唇,“但是因为雁先生的去世,反而给我们的调查破了一个口子。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面,我们找到了杀害午先生妻子的凶器,刚才验过了dna,上面确实有午先生妻子的血迹。与此同时,他和午先生的通话记录也很多,这个事情非常奇怪。”
对啊,谁会和给自己扣绿帽的野男人天天联系呢?
“不过还是那句话,现在我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找到这两个人的作案动机。这些也只是揣测,不过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小零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认真道,“妻子死了,杀掉她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丈夫。这话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不过是,你们两个小姑娘也得提高警惕心啊。”
小零的同事也忍不住无奈道:“真想不到,帮助我们破案的人居然会是鸡花!”
“那个用直播放她老公死亡的妻子呢?队长调查得怎么样了?”同事语气里带着讥嘲。
这事实在太荒谬了,本来鸡花的数桩案件就让人民群众非常恐慌,这一回可好,直接直播,流量露腹肌恐怕都比不上这个疯狂的热度。
“听说人已经吓傻了,一问三不知。”小零摇摇头,“不过直击这个肯定不好受,我要是她估计就要崩溃了,事后是不是得接受心理辅导啊?”
“我原来还挺同情他这个老婆的,直到最近开始调他们两个的档案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同事本来还想再说,在看到花抒岚和虞梨两个女生的目光时骤然收声,勉强露出个和煦的微笑,“你们两个也吓坏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心理上的不舒服记得直接找医生,我们也会和你们导员说,让他们多开导开导你们。”
小零也站起身,把门拉开,“你们的同学应该在外面等你们呢,我这边事情实在太多了,这回就不送啦。”
花抒岚和虞梨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你们忙吧,注意身体。”
其警局的灯光惨白,走动的时候不时还能听到纸页纷飞的声音。而室外的温度和室内的温度相差巨大,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呼了满嘴的寒气。
虞梨讶异道:“叶帅哥,就你一个人吗?”
即便是在冬夜,他冷白的肤色也非常打眼,沉默得像是会呼吸的树。
瞥了一下手机,花抒岚说:“午棘说他还有五分钟就出来,拜托我再等他一会儿。”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泊进来,车主摇开车窗,“是你们叫的车吗?”
“是我叫的!”虞梨摆摆手,有点为难地看过来。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花抒岚甩甩胳膊,用冻得僵硬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脸,“他说是五分钟,不知道还得有多久才能出来。”
虞梨终于发现出来有点什么不对,顿时讶异道:“小花,你的手套呢?落在里面了吗?”
她还没抬头说什么,一双深灰色的手套就丢在她的手上。
男生的声音被冬天的风冻得偏淡,但是织物却很温暖,“你们先回去,我去帮你拿,看到你男朋友会和他说的。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也不忍心让你在外面受冻。”
很快就消失在警局玻璃门后的惨白灯光里。
“是我的错觉吗?”虞梨眨眨眼,“我怎么感觉他最后一句话有点奇怪?”
奇怪不奇怪的,反正肯定不仅仅是出于同学之情友善地帮她拿手套。
花抒岚最后望了眼警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拉开车门,“管他呢?我们先走,让他们去玩相爱相杀、久别重逢的戏码吧,我要回去买鸡蛋灌饼吃了。”
审讯室。
吱呀一声拽开铁门,原配妻子行尸走肉一般地往外走,刚才的问话让她好像掉了一层肉一般,整个人都雕塑一般的麻木。
再联想起刚才那个什么队长说的,自己的婆婆在外面等自己,她的心更是如同掉在了冰窟窿里一样。
不用去想,她都知道这个老不死的要骂自己什么,当时一句“不下好蛋的鸡”都能被翻来覆去骂出一百种花来,这次她亲儿子死了还不知道要把自己的几辈子祖宗统统撕掳出来。
话虽如此,她在这样崩溃的情况下反而生出了一点儿堪称恶毒的笑意。
——就算骂死她又怎么样?反正她儿子也上西天了,就算是骂死她这个做儿媳的也不能往生。家里头赔钱货的二女儿先不说,大胖孙子……
呸呸,怎么又忘记了?不是二女儿,是大女儿,就算是老公死了,也不能忘记这个事情。
放任自己神情恍惚地走路也有很糟糕的后果,那就是她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啊。”她下意识道了句歉之后,想往旁边挪步,没想到自己撞到的人反而跟着她的步伐也往旁边串了一步。
这是干嘛,碰瓷吗?
转念一想,这可是在警察局,监控那都不是白放着的,这人要是在警局还敢这么干她都是要叫声哥!
她心烦意乱地骂道:“没长眼睛啊?”
结果后半句在抬头看到来人温和的目光时,硬生生噎到了喉咙里。
原配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明明腿都要打颤了,还偏得努力挤出来一个颤巍巍的笑容,但五官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午……午小哥,您怎么在这里?”
“叫我小午就可以。”他穿着再朴素不过的外衣,按灭手机屏幕后面的微笑沉静如死水,“您和我父亲可是好友呢,这么叫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说罢,他也懒得搭理对方东七歪八嘟囔着的什么“应该的应该的”,笑容谦和地打断道:“您肯定渴了,在屋子里歇一歇喝杯水怎么样?放心,您婆婆那边我会去说的。”
消防楼梯边缘有一个无人造访的小屋,也是监控设备唯一坏掉的房间。
等到消失在所有监控摄像头可以捕捉到的范围后,他脸上温暖真挚的笑容就像是被流水抹掉一般转瞬即逝,是大学的应援队队长看到都要被吓到的程度。
是的,这人正是三百六十度无差评的完美男人午棘。
关好门后,午棘拽着人的手腕就拎进了铺满灰尘的小隔间,恐怕警局大半的人都不会知道这个破房间里还有个窄而小的隔间。
“小午……不是,午哥,你放心,我早就已经把我老公和你父亲的通讯记录删干净了,”也不顾自己的屁股被摔得生疼,原配一进屋就开始疯狂表忠心,“保准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的。”
“蠢货!”午棘一巴掌把她掼到地上,原本温暖的声音完全扭曲成从前一点也听不出的嫌弃刻薄,“你真当你自己的小伎俩瞒得过警察的眼睛?他们早就盯上你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小心、小心……”
呼地吐出来一口气,午棘摆摆手,“算了,和你这样的人费什么口舌?”
他拖了把椅子坐下,耐心道:“算了,尊老爱幼是我的习惯。我就再和你掰扯一遍。你还当我是因为这件事会挂连到我而生气吗?”
原配吞了一大口口水,什么都不敢说,但是却不由得在想,难道不是吗?
“这事可不止牵连到我,在我被抓住前,你才是那个要先完蛋的东西。我爸爸被逮进去之后,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午棘嘲讽道。
原配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和我有关系?”
哐当一声响,尖锐的椅子背部和她的眼睛咫尺之隔,吓得她所有的声音都从喉咙眼退回到眨个不停的眼睛里。
“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呢?”午棘暴戾道,“为了我妈这些年鼓捣出来的一点破基金,不到七位数的东西也值当你们三个人计算?本来离婚了这东西也是我的……”他又深呼吸一口气,“算了,这些也不提。我原来还真以为我妈自愿去当破鞋,直到我发现她和你丈夫唯一的交集其实是你。你也真是惨,婚前说好让你当家庭主妇,结果你生了一串的孩子还得去ktv当保洁员,打工养家。我说的没错吧?你和我妈两个在一家ktv工作吧,所以其实是你给你老公提议,让他酒局后睡了我妈,再勒索的是不是?”
“唯一没想到的事情是,你老公还睡出来了感情来。一不做二不休,你气得要死,直接联系了全世界找我妈的我爸,和他合谋杀了我妈,钱财一分两半。”午棘越是说越是气,“我怎么有个这么傻的爸?”
原配噤声,但是奈何实在想不明白,“虽然几十万在你这样的青年才俊眼睛里不算多,但是在我们这样的人眼里确实不少啊。”
“傻逼!”午棘忍无可忍,“那是我妈赚的婚后财产,就算是离了婚我爸也能分走至少一半!这还不算,你们两个合谋的时候还被你丈夫看见了,你本来还害怕,没想到他居然也要入股。就这么的,到我爸手里的钱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这时候倒是想起来找我了。我泡着妞还得想办法帮他串供,他妈的!”
越是听越是怕,原配心里是惊涛骇浪。
她其实是在ktv做保洁工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候他一副学生气的样子站到自己面前,她还没当回事,嘴里粗声粗气地要推开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大学男生直接把十万块钱拍在了自己的面前。
“想要吗?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当时,她眼睛都直了,而午棘微微一笑,发给她一张照片,“有个叫南荆的人总来这里喝酒。你别的都不用做,只要在给他上的酒里面滴上这么一滴溶液就行了,这些钱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打给你十万块,怎么样?”
她那时候知道是杀人,但是利欲熏心,还是收到了腰包里。
说来也可悲,丈夫的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并不缺这十万块,明明在那个该死的事上都能花上一百万元,可连给她四位数以上的零用都不愿意。她居然愿意为了十万块去杀人!
不过虽然钱是收到了,但看着那一圈酩酊大醉的男人,她怎么都下不去手……
真是老天长眼,她不杀,竟然有鸡花替她杀!
这次的成功让她壮了胆子,也才有了后续的事情。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和这个变态有交集!
如果她当时知道这个叫午棘的人和那个南荆居然是亲兄弟,就算是给她一百万她也不敢干!
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牲畜啊!
“不过谁让我好心?别的痕迹我都愿意帮你清理,”深黑一片的小隔间里,午棘冷声继续,“我爸爸最近会约你吃饭详谈,准备趁你酒醉杀了你以备后患。当时你没用出去的溶液还留着吧?”
“我相信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随即,他从兜里扔出来一把剁骨刀,嫌弃道:“本来我都埋了,结果最近事情太多,你给我处理吧。”
“放心,”似乎是看出女人惊惧的神情,他微笑,“这是那把杀猫的刀,不是杀人的。”
在跌跌撞撞的女人身后,他很有礼貌地关上了门。
为了谨慎起见,他全程都关着灯。漆黑庇护了他,同时也给予别人庇护。
正如同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房间的另一个夹角,还有人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手指,另只手拿着的是一双粉红色的棉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