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内。
“队长,你要的咖啡。”
冰冷肃穆的房间内,霄队长揉了揉太阳穴,因为长时间的熬夜所致,眼球里的红血丝和乌色的黑眼圈都非常明显。
他伸手接过,顺势拍拍女警的手臂,疲惫不堪,“谢谢你啊小零,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还辛苦你一个女孩子和我们一样天天熬到这么晚,晚饭都吃了吗?”
“没事的,男女平等嘛。”小零打趣般塞给他一个饭盒,“倒是队长你还没有吃吧,吃完再工作吧。就算是审讯也要轮班来的嘛。”
霄队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审讯倒不至于,只是询问受害者家属一点问题。这次的受害者身份已经查明,正是上一个受害者南荆的母亲。再怎么说,瞄准的目标终于有了新规律,这毕竟也是个突破口,这个杀人犯鸡花给民众带来了这么大的恐慌,我们上头的压力也非常大,能早破案一天就能多拯救几条生命。”
说到这里,女警小零倒是拧起眉头,“什么啊?那受害者的父亲也太难了吧,刚痛失爱子,孩子他妈妈也被杀了。等一下,之前说这个女受害者是小三,难道她是婚后出轨了一个有妇之夫吗?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我也得说一句活该了。”
“不是。”霄队长两条眉头也皱起来,表示受害者在一年前起诉过一次离婚,但是由于男方这边不愿意,所以被法院驳回。
虽然说后来受害者搬离到别的地方去住了,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依旧是存续状态,还没有破裂。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小零不敢置信地张大嘴,“但是不是都在说受害者做了别人的小三嘛,都闹成了这个地步,前夫,啊,不是,受害者的丈夫为什么还不愿意离婚?”
叹了口气,霄队长扒进去两口饭,“都是警察了,你还是少听那些八卦吧,一分都能被折腾出来十分。我们调查了死者的通讯记录,她和那个结了婚的男人是在与丈夫分居后才有联络的。”
“不是都会删除的吗?”
霄队长算是对这样傻白甜的问题彻底无奈了,“大数据时代,删除了当然都可以恢复,你到底是怎么毕的业,嗯?”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零嘟囔道:“人也是在不断学习和进步的嘛。”
不过她转眼就又来了精神,“不过都说鸡花是罪恶清道夫,专门惩恶扬善的,那她怎么没有把那个出轨的男人一起解决掉啊?”
看到霄队长的眼神她又瞬间收声,“当然,我一点都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出轨又不犯法,也只能从道德层面来进行谴责,就算是有错也罪不至死。我们这是法治社会,要是谁都去可以用正义的借口滥杀他人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乱了套了。这样的伪正义才是需要根除的,知道吗?”霄队长恨铁不成钢,“小零啊,你再这样下去大脑就要和小强有一拼了。”
小零小麦颜色的脸颊微红,但是眼睛却亮亮的,“队长好厉害,那这么说,鸡花确实是两个人了?”
原本还欣慰而笑的队长愣住,不可思议道:“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冷不丁,一道幽凉冷静的声音传过来。
抬头一看,靠在虚掩着的门旁边的正是戴着黑框眼镜的历黎女士,身上的白大褂在黑色的警服之间显得非常惹眼。
霄队长惊讶道:“你怎么什么都和她说?”
“小零又不是什么外人,”法医打个哈欠,随即就毫不见外地捞起桌上小零带来的咖啡,仰头直接灌掉半罐。
在小零小声嘟囔着“那是给队长的”背景音下,霄队长挑了挑眉,“问出点什么来了吗?”
问的人自然是受害者尚未脱离婚姻状态的前夫。
“不过,”小零也转移了注意力,“刚刚从儿子的丧礼赶来,直接来警局还被你们问这么长时间,这位家属一定很疲倦很害怕吧?就算是想要尽早破案,也得让人家有充沛的休息时间啊。”
看到她发自内心担忧的脸,霄队长又是气又是觉得有点可爱,“拿出一点专业精神,他肯定也希望我们能趁早找出来杀掉他妻子和儿子的凶手的。”
说到这里,历黎倒是咝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这位家属,倒是和我之前想象的有一点不同。”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虽然他岳父留下的产业这几年亏空得厉害,但毕竟还是有点本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去世,他们做商人的也要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不然就要被对手直接干趴下了。”霄队长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倒是小零很有兴趣,“为什么这么说?是他精神状态很好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法医思索了一番,仔细措辞道,“打眼一看,他却是很疲倦,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睡好,但是装作担忧的黑眼圈是用化妆刷蘸阴影画出来的,而且手上的老茧也是特效化妆。”
小零惊讶不已,“法医姐姐这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看出来吗?”
“倒不是这么说,”历黎赧然地摆摆手,笑着捏了把她的脸,“可能是他找的化妆师技巧不太好,要是都像小零你的化妆技术这么好的话,我就看不出来了。”
说着,法医还用手指搓了搓,笑眯眯表示了一个“搓粉”的动作伸到眼睛前,这下倒是真的诧异起来,“真的假的?你没化妆?”
“当然了,在警局化妆给哪个傻子看啊?”小零刮刮脸,比了个ok的手势,“在警局当然要素颜好嘛。”
眼看两个人的话题越偏越远,霄队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拉倒吧,小零你别听她胡说,主要是这个受害人家属戴了块劳力士。你霄队长我别的不太行,就是识别表的能力一流。”
法医孤疑道:“也可能只是戴的赝品而已,你反应也太大了吧。”
“是霄队长之前有过侦破走私名表的大型案件的经验而已啦,”小零眨眨眼,“我们队长可是做过卧底的哦。”
“你对霄队长是真的好了解啊。”法医感慨般笑着揶揄道,随即把剩下的半罐咖啡一起干掉,“不过和他的对话中,我也确实感觉到有一点问题。”
霄队长一下子坐直起来,“说了什么和之前对不上的吗?把录像调给我看看。”
“不是那个,”法医摇摇头,“是他回答地太完美了。”
霄队长紧绷的躯体一下子放松下来,嗤笑道:“你是想太多了吧?我旁听过第一轮的审讯,他的回答都是正常而且贴近于正常人的回答的,反应的时间和表情也都属于正常范围内。”
“我当然没有质疑你们警察能力的意思,”历黎摆了摆手,“因为分居很久,警察们问的也都是非常常规的问题。所以我在旁听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思考,‘如果是我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会怎么回答?’然后惊讶地发现,我其实很多事情都不能记得那么清楚了。当然,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啊、第一次接吻是在哪里这些都还可以记得,但是要是问我一个月前的早上吃过什么,下午去歌厅唱的什么歌,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保不准是别人有超忆症。”看着霄队长陷入思索,小零忙着举手替他扳回一城。
静默两秒,法医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把手插进兜里,站起来边走边打趣,“行了,我算是明白我一个孤家寡人是打不过你们两个小情侣的了,我这个电灯泡就先走一步。”
“什么啊!”小零刚开始愣住,接下来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起来,忙不迭地跟着站起身,“队长我去送历法医,你先好好吃饭。”
就在法医插着兜往前笔直走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耳语声,“历黎姐,我之前在阅读《我杀故我在》这本书的时候,看到过一个故事,里面有一位智商很高的连环杀人犯不但没有尽可能地逃离警方的视线,反而正是以很意想不到的身份蛰伏下来,借用身份之便成功躲过好多次追踪。”
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扎着马尾的素颜小女警,“当时看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是杀人犯的话,肯定就会选择法医这个身份,进可攻退可守,对不对?”
“你是把我当情敌了吗?”历黎哭笑不得,捂住额头,“放心吧,我对霄队长这样有大男子主义的人……”
她说到一半话的时候顿住,忽然猛地抬头看时钟,“受害人前夫是什么时候被警察接来的?”
小零没想到话题转移速度如此之快,愣愣地回答,“大概是一天前。”
“准确时间,快!”
“二十三小时五十分钟。”虽然总是被嘲笑成脑子二极管,小强二代,但是小零的算术能力确实是数一数二。
骂了句脏话,法医把手上的材料连同身上的大褂尽数撂在小零手里,脚底生风一般风风火火往来处去,小零最后只零碎地听得到一句:“不是鸡花……”
什么不是鸡花啊?
“喂,你之前说对我们霄队长到底怎么样啊?”小零不甘心地追上去两步,还没等跑起来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后,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接过电话低声道,“怎么啦?”
半小时后。
“喝美式咖啡吗?会不会有一点苦。”小零把咖啡饮品的票据放在桌子上,不无担忧地问道,“我记得你们大学最近快要期末考试了吧,这么突然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最近身边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危险的人了吗?”
花抒岚接过咖啡暖手,拖长了声音笑眯眯地回答:“是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听这话,小零就紧张起来,探过身子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警察,有需求的话我会向队长申请额外的警力来保护你的。”
摇了摇头,花抒岚啜着咖啡,好像只是闲来无聊和小姐妹聊天,“也不是,我只是因为听闻大花——就是我们艺术系被虐死的猫,听说它和鸡花的事情有关联。所以怎么都想要问一问。”
“大花,”小零抿紧唇像是在思考,很快了然,“确实是很难过的事情,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凶手的。至于鸡花的事情……不好意思,这个我们得保密,实在是不能透露相关信息,不然我是要被罚钱的。”
似乎被对方的苦瓜脸逗到,花抒岚软绵绵地笑了一声,手里握着的东西松了又紧,不知不觉已经满手是汗,“不会问那么严肃的问题。只是听闻这个女性受害者曾经插足过别人的婚姻,我们都很同情那位原配。能不能知道这位出轨者的姓名是什么啊?”
她随即小声补充道:“当然,如果这是不被允许的话就当我没问过。”
这倒不是很需要保密的内容。再说,身为一个女警,自然也会对这样的男人感到气愤。
眼睛转了转,小零抿住唇,小声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但是由于鸡花的行踪不定,我们最近着重关注了受害者前夫,不是,丈夫午先生的事情,所以对出轨方的家庭还没有展开细致调查。”
没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小零还在那里愤怒谴责,“这个出轨的人真的很过分,管住自己就有那么难吗?”
午先生?那是午棘他爸爸!死掉的人是午棘妈妈吗?
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花抒岚面上不表,只拍拍她肩膀:“就算只有姓氏也没关系。”
“出轨的那名男性吗?”小零猛吸了一大口咖啡,带着十足的肯定斩钉截铁道。
“他姓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