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应声而碎,碎片飞出来,差点划到安言的脸。“这件事这么棘手,你们要我怎么办?!”
安雨儿的“温柔”和“可人”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歇斯底里地对着所有安家的人大吼。
“急什么?不是还有个安言吗?她来了,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屋里屋外,都能听到这个女人的嚷嚷声,其他佣人哪里敢回嘴。
这把声音即便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也依旧充满了低俗的风尘味。
话的人是安雨儿的母亲木温馨,她却不是安言的妈妈。
安言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也不知道自己妈妈因为什么而去世。
打记事起,她就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爷爷奶奶对她极疼爱,她也极懂事,所以从来不问会让他们伤心的问题。
到六岁那年,爸爸安启生忽然从外面领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以后安家的少夫人。
当时爷爷奶奶是极力反对的,可当木温馨搬出比安言还大几岁的安雨儿,并且做过安雨儿与安启生的亲鉴定后,传统的两位老人就只能选择了隐忍和沉默。
以前安家还有爷爷把握大权,答应让木温馨进门的条件,就是指定安言为安家的唯一继承人。
安启生膝下无,唯有安雨儿和安言两个女儿,所以谁是继承人对他来差别不大,当时也就答应了。
安言有了继承人的头衔,在爷爷奶奶去世之前,可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最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世交何家,何家因为有老爷的叮嘱,也对安言照顾有加。
那时候她的生活也还算顺遂。
直到六年前她被掳走,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之后,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厅里,木温馨还在喋喋不休,“不就是何家长辈要一点安家的股份才肯让你正式进门吗?这不是什么难事啊!等安言回来,让她签一份协议书,把那些股份都让给你不就可以了吗?!”
股份……安言记得她的确有一部分股份可以继承,那是爷爷奶奶给她的,当她年满二十四周岁之后,嫁给何星泽,这些股份就会自动成为她的嫁妆!
火气一下蹿出来,原来安启生时隔六年又把她接回加重,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那是爷爷奶奶留给她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安雨儿?!
她猛地推开别墅的大门,站在玄关处,冷冷地看着里面的母女二人,“安家的股份,我不会拱手让与任何人!”
安雨儿和木温馨都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江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一声。”木温馨匆匆站起来,强扯出伪善的笑,“晴,你看看你,刚才我们的话你一定没听清楚吧?快过来,我们给你好好解释解释。你会明白的!”
“明白?”安言冷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几上——
果然,上面放着一份文件。
封面上股权让渡书几个粗黑的大字显得格外地刺目。
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因为愤怒而整个人发抖,“我明白什么呢?刚才你们的话,已经够清楚的了!”
“你跟谁大声?!”安启生走过安言身边,怒斥,“这是你妈妈!”
“我妈妈早就死了!我连她的样都不知道!”
“你个混账!”安启生轻蔑看她,“只不过是让你回来转让一点点股份给你姐姐而已!有什么为难的!反正……”
“反正你也已经被人玩过了,想嫁进何家也不可能了!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安雨儿把安启生没完的话吼了出来。
话音落地,客厅里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安静到近乎诡异,安静到,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安言站在原地,目光一一地扫过他们——
木温馨,安启生,安雨儿……他们的眼里,脸上,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仿佛她安言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蝼蚁,跟他们站在一个空间里都会污染了他们的空气……
这幅嘴脸,早在六年前她已经见过。
可是为什么刚才接到安启生的电话时,她还是抱了那么一丝丝的,不该有的希望呢?
“六年前的事,我是受害者……可是,你们从未给想过要帮我找到对方,从未安慰过我。你们只觉得我丢了安家的脸,所以把佣人都换了,这件事不准任何人出去。甚至,把我赶出了家门,你们从没觉得我会受伤,也不会觉得,我才是那个最最需要你们支持的人吧?所以现在,你们要我手里的股份,我凭什么——”
啪——
安启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等安言反应过来,这一巴掌已经狠狠地扇到了她的脸上!
头,被打偏到了一边。
清晰的五指印在白嫩的脸上瞬间浮现!
火辣辣的疼痛,一直从脸上,蔓延到了心里!
“你还有脸提六年前?不准再提!还有现在,你不也过着被人包养的生活?!让你再踏进这个家门,已经是我们仁慈了!”
安启生指着她的鼻尖,怒骂!
包养?安言忍着脸上的痛,忽然想笑。
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在眼圈里倔强地打转了。
她深呼吸,努力地控制住眼里那层水膜,不让它们凝结成珠掉落出来,伸手,指向茶几上的那份文件,“包养?安雨儿告诉你们的吗?”
“难道还有假?!”
“没有证据,就我被人包养?接我回来,不过是为了让我签字把股权让给她,让她顺利嫁入何家……”她顿了顿,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尖掐破,忍过了那阵尖锐的痛,继续道,“我,凭什么?”
最后那句话,她问得很轻,很轻……
这六年来,安启生哪怕关心过她一丝一毫,就知道所谓的“包养”不过是安雨儿编造出来的谎言。
只可惜,他这个做父亲的什么都没问,没有去打听,更没有去调查,就相信了这包养二字……
“什么凭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安启生大步过来,拉住她的手腕直接往茶几那边拽,“字签了,你滚蛋!以后安家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出去被包养,或者是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了!也不会再丢我们的脸了!!!”
六年前那件事幸好被他压下来了,上流社会除了何家之外无人知晓。
不然真是丢脸丢到家!
安言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沙发的扶手上。
那份文件被翻开递到她眼前。
上面的条款非常非常简单,甚至加起来不超过十句话,总的来,核心只有一条——
爷爷奶奶留给安言的所有股份,珠宝,不动产,以及证券,还有在瑞士银行的存款,都要归安雨儿所有。
时候安雨儿进门后,有爷爷奶奶护着她。
无论安雨儿暗地里怎么争抢她的东西,只要安言不愿意,谁也不能对她用强。
现在……爷爷奶奶早已去世,她的守护神……不在了。
又有谁还能帮她?!
没有了,就连曾经守护着她的何星泽,都已经成为了安雨儿的男人。
她想要挣脱出自己的手,可安启生根本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签字笔,印泥,还有她的私人印章,都已经放在了那里……
整个世界,像是静止了。
她挣脱不出来,力气没有安启生那么大。
眼前的画面像是黑白的默片一样在她眼前一帧一帧地闪过——
手,被人拉过去。
三个人按住了她一个。
安言被迫拿起了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被迫摁上了手印,被迫,盖上了印章……
最后,安雨儿拿起了那份文件,心满意足之余,还不忘用一种看丧家之犬的睥睨眼神看向安言,“哦,对了。如果包养你的那个金主破产了,你还愿意回来每天帮我擦鞋的话,那么,我还是可以赏你一口饭吃的。”
安言被扔出安家的时候,天忽然暗了。
雨,如瓢泼般地倾泻而下,像水幕一样将她包围。
身上,全部淋湿了,透心凉……
这一带很难打车。
刚才她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安启生会亲自去接她,而现在……安家门口的佣人都不屑多看她一眼。
厚重的铁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
这里,除了还留有她与爷爷***回忆之外,再也没有了半丝温情……
她沿着道路,茫茫然地往外走。
不知目的,没有方向。
最后越走越冷,就连骨缝里都透着一层又一层的寒意……实在无法支撑,只能蹲在了路边。
身后有一捧不高不矮的灌木丛,不能遮雨,也不能挡风。
她就这么呆呆地蹲在那里,无人挂念,如被抛弃的流氓猫。
无论再怎么蜷缩自己的身体,都不能从这个世界上感受到一丝丝的善念和暖意……
雨,越来越大了……
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她早已分不清从自己眼眶里滑落出来的究竟是雨水,还是咸咸的泪水……
直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再往上看,是西裤的裤脚。
头上的雨忽然停了。
身边却还有雨滴不断砸落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