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人人都很忙。
算了,就当是辞职之前站好最后一班岗。
安言进了电梯旁边的女更衣室,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背包放下来,还没来得及过去锁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热的呼吸。
紧接着,一只手从背后搭在了她的肩头。
手型很大,绝对是男人的手!
安言心一拎,来不及多想,快速摸出包里的防狼棒,狠狠往后一顶——
嗞——
电击声在狭的更衣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那人咚地倒地,连惨叫都没发出。
安言紧张跑到门边,按亮了灯——
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之后,她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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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躺着的是被安言藏进记忆里,用尽力气去努力尘封的那个人。
何星泽……他还是喜欢穿白色的西装,整个人温润如玉,哪怕此刻被击倒在地,他身上还是带着贵公的优雅。
他还是他。
这六年的时光对他真是格外宽纵,让他本就俊美的眉眼之间多添了一分成熟温雅,除此之外,再没有留下半点不好的痕迹。
“请问这是哪里?是1号包厢吗?”
他有很严重的夜盲症,刚才根本看不清路,所有才会误闯。
清雅而熟悉的嗓音让往日的时光都奔袭而来,毫无预兆地在安言心口撒了一把沙,让她整颗心都变得粗粝而晦涩。
眼看他就要挣扎着坐起来,就要睁开眼睛看到她了……
安言赶紧转身,一闪,躲在了更衣室的窗帘后方。
不想,被他看到。
哪怕此刻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哪怕,他此刻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样,并不能威胁到任何人……
何星泽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他并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人用电击棒攻击了他,但显然这里并不是他要找的包厢。
片刻之后,他慢慢起身。
刚开始走了两步,步伐略微迟缓,然后就恢复了正常,走出了女更衣室。
……
“星泽,你晚上都看不清楚,以后岂不是要当半日瞎?”
“没关系啊,以后……我就有你了啊。一辈都有你了。”
十几岁的少年,在时家的樱花树下,出来的话是那么美。
他要陪她一辈,他她就是他的眼睛,他还,他们的名字刻在一起,就是“星晴”。
要手牵着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永远地那样走下去……
可那份承诺太重,那时候的他们,又真正地懂得一辈的意味着什么吗?
那些话,也像那一夜的薄雾一样,散得了无痕迹。
他早已忘记。
而成为了众矢之的和罪魁祸首的她,却还在负重中,踽踽独行……
安言在窗帘后面站了好久,好久……
“安言?你在里面吗?快出来,要忙了。”有服务生在外面催促。
安言回过神来,随意哦了一声。
想换衣服,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被刚才那一眼给全部抽走。
她沿着墙壁缓缓地顿下去,仰起头,看向上面。
天花板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她却盯着那里,眼神渐渐地失焦,嘴角却在不断地努力往上扬……
像是在强迫自己要笑,要一直笑……
眼角,却渐渐地湿了……
有眼泪最终凝聚成水滴,从眼角滑落出来,瞬间没入她的发丝里,不见了。
好在,这次,只有一滴。
更衣室的门再度被推开了。
安言低下头,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收回,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唯有眼角微红:“我马上——”
“姐姐,是我呀!”
秀秀还背着幼儿园的书包,噔噔噔地跑到了她身边。
她穿着粉色纱裙,上面配白色的t恤,胸前一个大大的彩色棒棒糖图案,跑过来的时候简直像个糖人。
安言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你别看了,我爸爸在楼上办公室,我哥哥也在那里,他们都没来。我是偷偷来找你的。”
“我没看他们啊。”
安言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秀秀乖乖一笑,“你想他们啦?”
“……怎么可能?”安言摸摸她的脑袋,“你——”
“安言!还不出来?!”领班又来催促了。
安言站起来,“我要先去上班了。”
“那我在这里等你,乖乖的!”秀秀决定不走了。
今天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没看到姐姐,她就好失望,现在绝对不会离开。
安言沉吟几秒,也点了点头。
这里是ejing,姬煜风的地盘,谁又能把这位公主怎么样呢?
她换好了服务生的衣服,把秀秀的书包摘下来放在一旁,又帮她拿来了一块慕斯蛋糕,然后才出了更衣室。
“终于来了?”领班乜她一眼,把托盘塞进她手里,“那边的包厢,快送进去。”
安言接过来,快步走向领班指向的方向。
到了包厢门口随意一瞄,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1号包厢,原来就是这一间。
里面乌烟瘴气,嬉笑声不绝于耳,有一道声音特别大又特别得意,“怎么样?就是我找人收拾安言的!”
话的人叫何木儿,何家某个远亲的女儿,管何星泽叫哥,平时喜欢跟在何少身后蹭蹭圈里的人气,一心想打入所谓的上流社会。
她曾经也是安言的朋友之一。
“是你做的?干得漂亮啊!”
“就是就是!”
“她那种人,本就不应该再住在这座城市里,牛皮藓一样的存在!让人恶心!”
“你怎么收拾的?”
安言本想离开,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她没动。
目光穿过门缝,再看向里面——
人多,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何星泽靠在沙发里,旁边坐着安雨儿,两个人头靠着头吃水果,时不时侧耳听听旁边的人调笑,眉目间没有半分异样的情绪。
仿佛他们的那个人,真的跟他们无关。
“找人跟踪她,吓唬她,再我让房东把她赶走!”
何木儿话音落地,立刻有更多的人起哄叫好。
安言站在门外,手指狠狠地一收,捏紧了托盘。
委屈,谈不上。
因为早在六年前,她已经看尽里面每一个人的最冷嘴脸。
愤怒却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喷发出来,她捏着托盘的手指都已经骨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