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中,毓坤并没有怎么见到蓝轩,倒是刘家那位张管家常到别院中来,与其是闲话家常,倒不如说是旁敲侧击地打听蓝轩的家世背景。未免露出身份,毓坤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滴水不漏地圆了过去,却也越发疑心,刘家是真有意要招蓝轩为婿。
若是在以往,毓坤定将这事当作一件笑谈,但当刘万金真来请他们一行赴宴之时,她却忽然拿不准这事了。
蓝轩并没有拒绝,毓坤也找不出理由阻拦,谢意不明所以,并没有发现不妥,于是就在张管家的竭力张罗之下,三人被请到刘府的大宅中做客。
请客的由头是为众人引见嵩阳论道的经魁傅渊,但毓坤不信蓝轩瞧不出刘家的用意,尤其到了刘府之后,诸宾客都跃跃欲试的模样,连谢意这样的都明白了三分。
只是刘万金倒气定神闲,坐在上首捻须沉吟,直到毓坤一行来了方起身,将身边的位置让与她坐。
这次刘家宴请的皆是本省的乡绅和文人,毓坤如今的身份是皇商,确实担得起上首。但蓝轩不过是她手下的掌柜,却也得入席,无疑显示出主人家的看重。旁的桌上顿时有艳羡的目光投射过来。
蓝轩却似未见,只在那傅渊来时,抬眸瞧了他一眼,但见傅渊也在瞧他,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即分开。
作为今日的主角,傅渊在刘万金的另一侧落座。毓坤这才发觉他年纪虽轻,面儿上却有着经魁的骄矜,只有对刘万金时才有三分恭敬,显然是已将他当作未来的岳丈。所以在对上蓝轩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带上些敌意。
刘万金似乎很满意现下情形,轻轻击了击掌,这宴席便正式开场。在座之人皆知道,这回定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虽珍馐在前,但一个个皆屏息凝神,等着刘万金的考校。
这会毓坤倒不知蓝轩在想什么了,若说他无意于此,又何必要来赴宴,但若要说他有意,旁人紧张的时候,他倒是云淡风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蓝轩蓦然望了她一眼,眸色有些意味深长。毓坤不想叫他知道心事,若不经意地将脸转开,却望见远处的绣楼之上,正有扇半掩的纱窗,窗后隐然有个倩影,似乎便那位待字闺中的刘家小姐。
从绣楼那个方向,刚好可以望见蓝轩坐的位置,毓坤不由想,恐怕这席次也是特意安排好的。
这么想着,她一颗心有些发沉,望着蓝轩的身影想,若是她中途离席,他是走还是留?
就在毓坤发怔的这会,张管家急匆匆从外间进来,在刘万金身边道:“掌柜的让我来回东家的话,今日粥厂施的粥已派完了,领粥的百姓共一千人,派出去的粥也是一千碗。”
此言一出,在坐的宾客皆愕然,按理说在饥荒的年景,有钱人家开粥厂赈济百姓也属寻常,万没有特意拿来说的道理。这张管家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够在场之人皆清楚,恐怕是另有深意。
果然,刘万金不慌不忙道:“那我再问你,这一千碗粥是如何派的?”
张管家答道:“长者一人得三碗,小童三人得一碗。”
刘万金又道:“那我再问你,那一千人中,长者几人,而小童又几人?”
听了这话,在场之人才回过味儿来,说什么施粥,明明是道算术题。也无怪乎刘万金会出这样的题目,身为户部挂名的皇商,刘家的生意做得那样大,招女婿自然是为了继承家业,需得懂帐会算才行。
这样的问题张管家自然答不上来,只能赧然的退在一旁,刘万金目光一扫,见相邻的桌上请来的宾客们已然会意,有些是蹙眉冥思苦想,有些是蘸着酒在桌上写写画画。
虽如此,还没有一人能给出答案来。
刘万金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在傅渊身上,但见他表情肃然,似在沉吟,似乎也没想到今日竟要考算学。望了他会,刘万金又将目光转向毓坤一行。
毕竟学过算学,这题目虽难,却难不倒毓坤,在心中默念了会,她已有了答案,只是并不愿出风头,便以眼神示意谢意。
但谢意却没有她算得那样快,虽然知道方法,却一时得不出结果,一面拿手点着,一面口中念念有词。
见这情景,傅渊倒不着急了,若是没人能算得出来,这题目考也白考。
毓坤一笑,刚想开口,却忽然听身畔蓝轩淡淡道:“长者二百又五十,小童七百又五十。”
毓坤心中一顿,这正是她得出的答案。果然刘万金闻言眸光大亮,唇角抑制不住上扬,望向蓝轩的目光满是欣慰。
蓝轩是第一个答出这题的人,在场的宾客既不敢置信又羡慕嫉妒,有几位算学好的复算一遍,发觉他说的一点儿无错,更是惊讶佩服。
毓坤却抿了抿唇,不明白他为何要抢这风头。蓝轩也并未看她,只将杯中的酒饮尽。
握着酒盏,毓坤又去瞧那绣楼,只见那扇半掩的窗微微推开了些,似是方才有人探出身,将席间一切尽收眼底。
之后虽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她却没什么心思喝酒,只在想,蓝轩究竟是什么意思。
酒宴过后,刘万金又请众人到府中的园子里赏景。虽是冬日,但一场雪后,精心装点花园里山石交错,暗香疏影,令人起了诗性酒性。
不消说,这第二局自然是文考。
从方才起,在坐的文人都铆足了劲儿,要在这回争回面子,刘万金自然不吝惜,命张管家取了箱珠宝来,当作行酒令做文章的彩头。
那傅渊不愧是经魁,出口成章,文采斐然。而在他前面行令之人,皆会取件金玉之物留下,到了傅渊这儿却什么也不取,显出不一般的情操来。
果然见这情景,刘万金的目光中也流露出赞赏之色,毓坤心中明白他不仅是要选出书读得好之人,更是要从众人的选择来评判其人的品味与风骨。
想到这儿,毓坤不由在心中感慨,想来这刘万金为了独生爱女,还真是煞费苦心。
又转了两圈,酒令终是行到了蓝轩那儿。
虽然想要不在意,但毓坤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蓝轩身上,若按常理,在场之人哪怕是傅渊都及不上他半分,但这一局怕是最后的考验,若是他再赢,只恐刘万金当场便要定下这门亲事。
难道他当真要娶那刘家小姐不成?
毓坤知道这会自然不只她一人这么想,远处绣楼上,那扇纱窗已掩不住其后窈窕的身影,想来那位刘家小姐心中更是焦急。
出神间,毓坤感到蓝轩已起身离席。她抬起眸子,正见他走到远处的太湖石屏前,唤人取过笔墨,挽袖便是一首七言。
笔下如走龙蛇,洋洋洒洒,见者皆惊奇,尤其是谢意,从未敢想蓝轩竟有这样的文采,目光落在那遒劲有力的字迹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毓坤也有些发怔,刘万金却满意极了,俯过身道:“有件事,鄙人想向公子打听。”
这会蓝轩远远站着,放下笔,便有捧着铜盆的家仆上前,奉水让他净手。
蓝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毓坤望着他的身影,只听刘万金道:“还不知公子手下这位萧掌柜,生年几何,可曾婚娶?”
这些事原本张管家已向她打听了过了,这会刘万金再问起来,毓坤自然知道,他是要顺着这话提下面的婚事。
虽如此,她仍是道:“二十有七,不曾……婚娶。”
就这会毓坤才发觉,虽然知道蓝轩的生年,却不知道他的生月生日,而这几年在她身边,他也从未过过生辰。
得了她亲口确认,刘万金真正放下心来,正色道:“鄙人膝下正有一女,年方二八,若是……”
毓坤怔怔听着,却见蓝轩蓦然回身,向这边望了眼,正与她目光相接。之后他放下净手的热巾,唤过刘家那捧着珠宝匣子家仆来,从中拈出枝珠花握在手中,大步走了过来。
见他竟取了财物,刘万金也愣了下,显然并没有料想到,原本要出口的话也被打断了。
这会傅渊的目光也落在蓝轩身上,不明白这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竟叫他自己毁去了。
在场之人皆目不转睛望着蓝轩,不知下面会如何发展。
随着蓝轩身影渐近,毓坤却紧张起来,并不知他要做什么。就在她忐忑这会,蓝轩已停在身前,高大的身影缓缓落下来,被众人注视着,毓坤很有些无措。
蓝轩却微微一笑,将挑出的那枝珠花放在她掌中。
这实是有些暧昧,众目睽睽下,毓坤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涨红着面孔斥道:“这是做什么?”
蓝轩云淡风轻道:“瞧着好看就拿了,东家收着罢,敢明儿送喜欢的姑娘。”
这话说得浑不在意,像是并没有将方才赢的那两回放在心上,话里的意思又是以毓坤为主,显然是未打算从她这儿辞了掌柜的差事,另投刘家。
望见这样的情景,在场之人无不惋惜,皆在心中想,恐怕这回,他与刘家的亲事是做不得了。
蓝轩虽用话将这事圆过去了,毓坤面上却有些发烫,不想叫人瞧出来什么,她也不好再说话,只是攥着那枝珠花,重又坐好。
这会儿她低下头仔细瞧,方觉蓝轩与她的是枝羊脂白玉雕刻的芙蓉花,细腻精致,花瓣栩栩如生。
蓝轩将话说得明白,显然是无意于这桩婚事,刘万金面上的表情不大好看,却仍是不舍道:“所谓先成家,再立业……”
蓝轩微笑道:“刘公有所不知,我虽未婚娶,但少年时家中曾定下门婚事,虽后逢家道中落,无以为继,但已有父母之命在身,不敢违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毓坤也讶异地抬起眸子,刘万金望了望,蓝轩又望了望她,似乎责怪她未先告知他这样的大事。
毓坤当真是冤得很,她也不知道蓝轩竟还和什么人有过婚约,原以为是他的托词,然见蓝轩神情又不似作伪,毓坤心中忽有说不出的感觉。
只是这么一来便将刘万金要说的话彻底堵死,毓坤但见绣楼上那扇窗晃了下,已是伊人不在。
刘万金也没了心情,想吩咐管家撤席,却忽听有人喝道:“慢着。”
在场之人循声而望,正见个贵公子似地人物打园子的月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些个衙役。
不消说,这人自然便是毓坤先前见过的那位徐耀祖。
他本打着要纳刘家小姐为妾主意,专程来这一趟,听说今日刘万金在府中开宴,竟未请他来,径直点了彰德府的衙役,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想着干脆将人抢没想到未见到那刘家小姐,倒见到了毓坤。
几日不见,面前的人更清俊了些,面上带着点粉,盈盈立在风中,直看得他心中起了股无名火。
只是同那日一样,这次依旧有人将他拦了,重见蓝轩高大的身影,徐耀祖沉下面孔道:“又是你。”
说罢他的目光在蓝轩与毓坤身上来回逡巡,其中带着揣测的意味,令人很是不舒服。
毓坤这会正气不顺,见这徐耀祖越发嚣张,干脆拿他开刀。
回眸望了眼谢意,毓坤道:“给我把他打出去。”
一旁的谢意早已跃跃欲试,今日带来的伙计都是禁军扮的,远远坐在一堆,这会得了令,蜂拥上前。
徐耀祖带来的衙役哪是对手,又从未见过这些毫不顾及他身份的人,顿时被打得散了,连徐耀祖本人都挨了好几下,磕破额角流出血来。
刘万金也未想到毓坤竟然敢对徐耀祖动手,忙命家丁上前将两拨人拉住了,徐耀祖这才得了空,捂着伤处狠道:“咱们走着瞧。”
听他放了狠话,在场之人都是一凛。刘万金想上前赔罪,徐耀祖又望一眼谢意,见讨不到好处,挟着滔天的怒意去了。刘万金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心中虽知大概惹了麻烦,却仍是感激毓坤出手将人赶走。
毓坤也知道这会不宜多留,告了辞便带着谢意与蓝轩回了别院,心中盘算着还是早日离开彰德府好。只是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马车中透过窗望着蓝轩的身影想,今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说不想应刘家的婚事,何必来这一趟,又出那样的风头?难道真是瞧见那珠花好看,想得了来给她?
想到这儿,毓坤不由攥紧了手中那枝羊脂玉雕的芙蓉花,过了会又为自己竟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好笑起来。
待到了掌灯的时候,毓坤仍是没有想明白蓝轩的用意。听见些响动,她放下手中那枝玉芙蓉花,回过身,但见蓝轩已走了进来,想必方才她为这事出神的样子也叫他瞧见了。
毓坤有些赧然,将那珠花随身掷在案上,起身道:“你来做什么?”
这会绛雪已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掩了上,蓝轩走近一步,瞧着她笑道:“若是不来,不知道东家还要闷气到什么时候。”
叫他这么一说,毓坤越发恼了,想要驳上一句,却猛然叫他掐着腰,低头堵住了唇。
轻而易举被他制住了,毓坤又急又气,心里却没方才那么沉了,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下意识地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带着些报复的意味,见了点儿血,毓坤涌上阵快意,越发用力咬起来。
她这举动令蓝轩有些错愕,感到他只是揽着她的腰,毓坤一使劲儿索性将他搡到了榻上。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不痛快,蓝轩并没有动作,而是任她施为。
毓坤心中闷着口气,干脆撕开了他的外裳,蓝轩依旧没动,只静静望着她。毓坤心中忽然委屈起来,仿佛要确认什么似地一般,她一鼓作气压了上去。
这会两个人都不好受,低低喘了声,毓坤用力咬住唇,见蓝轩蹙着眉,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心里忽然钝痛了下,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
别过脸去,她撑起身子想要下来,脸上那点儿汗也不知道是泪的晶莹却叫他瞧见了。蓝轩箍住她的腰往下按,毓坤闷哼了声,被他握起脚踝架起小腿,用力抵在粉壁上。
毫不留情地大开大阖令她的喘息破碎得厉害,毓坤的意志渐渐涣散,感到蓝轩英挺的眉目在面前放大,而她被全然地占有,如同溺水之人,只能攀附着他的肩膀,才能勉强不被洪流吞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毓坤才感到心跳平复下来,这会两个人身上都汗津津的,而她正脱了力似地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毓坤想背过身去,刚一动便被蓝轩牢牢揽在怀里,她别开脸,听蓝轩低沉的声音在耳畔道:“怎么生气了。”
毓坤即刻反驳道:“谁生气。”然而一开口,那声音沙哑得令她自己都吓了跳。毓坤知道这会自己有多色厉内荏,慢慢沉默下来。
僵持了会,毓坤感到蓝轩将她环得更紧了些,低声叹道:“别气了,原本也没有那样的打算。”
毓坤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并没理他,心里的不痛快却消了些。
感到她松下身子,蓝轩低下头吻着她的睫毛,知道他是在哄她,心里哼了声,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
蓝轩的吻顺着她挺翘的鼻梁向下,一点点儿落在她的唇上,这会儿房里没有旁人,静得悄无声息,这样的前所未有的温存令她的心软下来,在他咬着她的唇吮|吻的时候,不由自主有了些回应。
好一会毓坤才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想要松开,蓝轩却更用力地吻住她,不叫她有一点儿逃的机会。
这会两人依旧保持着方才的亲密,毓坤很容易便感到他的情|动,她微一挣扎,蓝轩惩罚性深入,一下叫她的腰软了下来。但他却不肯给她个痛快,这么来回几次,毓坤眼角发红,喘得也很急。
这人当真太恶劣了些,毓坤闭着眼睛随他的节奏摇晃着,只听蓝轩低沉的声音道:“倒是没想到,醋劲儿还不小。”
毓坤瞪着他道:“谁醋了。”
蓝轩一笑,握起她的纤手放在唇畔吻了吻,轻声道:“我心里的人是谁,难道你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郑重的语气令她的心怦怦跳了下,蓝轩低下头,沉沉望进她的眸子里,那样蕴着未尽深情的目光让毓坤一时发了愣。
好一会她方回过神来,抿着唇道:“也不知是谁,早些年就和人定了亲,现在倒在这儿说些哄人的话。”
原是讽刺,但现在这会说出来,倒有些娇嗔的意味。
毓坤说完也觉得不妥,蓝轩面上的笑意却更盛,握着她的腰缓缓动着,在她耳畔道:“当真想知道。”
这会毓坤难耐得很,听他这么说,心中又生出些紧张,攀着他肩膀的纤指狠狠在他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蓝轩却似不闻,反逗弄她似地更缓下来,毓坤气不过,在他肩上狠狠咬了口道:“说出来让朕听听,横竖也没什么赏你的,若是当真合适,朕给你复名儿,为你赐婚,任是宰相家的女儿也没有不愿意的。”
这话说得豪气万丈,蓝轩这才仔细瞧着她颦蹙的眉目,用力压住她,缓缓道:“君无戏言,陛下既然说了这话,臣便当真了。”
听他这意思,还真要再续前缘,毓坤喘了口气,冷冰冰道:“那是自然,朕说过的话,一言九鼎。”
待她说完,蓝轩却又不做声了,只掐着她的腰,轻缓地深入,倒似极爱怜似地。这会肌肤相贴,毓坤面薄,很快染上层粉,不由推着他坚实的胸膛,似是催促。
用力捏着她的细腰,蓝轩叹了口气道:“要说这事,还得从十来年前说起。”
听他开了个头,毓坤不由屏息凝神。
蓝轩怅然道:“说起来那时我也不过七八岁年纪,我娘将我托付给萧伯父,他便带将我带到京城中来。”
“萧家是兰陵的旺族,但在京城中也只有这一支,萧伯父平素淡泊,并不怎么见客,常有人充作远亲,也只叫门房打发了去。”
“但那年却不同,有位苏州大户家的小姐,扮着男装,不远千里从苏州到京城投奔,叫不知情的门房挡了回去,竟带着个丫鬟上长安街,当街拦了丞相府的马车。”
听了这话,毓坤心中一震,这故事似曾相识,倒像是先前听薛太后讲过的那个,忽然有个念头浮起来,说话也带上磕巴道:“你……你说的是……是我娘?”
蓝轩却并不受她打断,慢条斯理地动着,自顾自道:“那会萧伯父带我坐在马车上,那扮了男装的小姐说完话便昏了过了,萧伯父起了怜悯之心,将她带回府中,将人救醒后才问出来,原是苏州一位薛姓故交家的女儿。”
这会再无怀疑,正同她想的一般,毓坤艰难地吞咽了下,想要开口,那点儿不专心却叫蓝轩察觉了,他惩罚性地用力,毓坤身子抖了下,有些眩晕。
蓝轩的声音却仍在继续:“要我说,这位薛姑娘也是妄为极了,不仅敢当家拦车,到后来竟在丞相府住着不肯走,直到遇到了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