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豪门 > 俯首为臣 > 112、第 112 章

112、第 112 章(1 / 1)

与此同时,扶灵的朱毓岚刚到封地洛阳王府之中,便有道人上门,要向他进献一块从洛水中打捞上来的石刻,上书天官赐福四个字,言道是岁星下凡,天命所在。

所谓岁星乃是福星,与他的王爵正合,而这石刻又是洛水中打捞出来的,正说明天命就在此处,而这其中的意味是什么,朱毓岚自然懂得。

但这种把戏朱毓岚从前也见得多了,心知是有些投机取巧、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想用这不知从哪找到的破石头想到他这儿换些银子花,他要是信了这样的鬼话,不就成了和先帝朝的桂王一样,谋反不成,反丢了性命。

未想到洛阳的水竟这样深,他不过刚来,便有骗子上门。朱毓岚有心要杀鸡儆猴,便命王府的家人将这进献洛水石刻之人狠狠打出去。

然而他这命令吩咐下去,王府中的长史却犹豫地凑到他耳畔道:“献石刻的这位,是洛阳城中玄妙观的清微真人,在洛阳城中,很有些威望。”

“殿下不收也罢,但若打了人,只怕要失了民心。”

这会朱毓岚倒有些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道士竟也到他这儿坑蒙拐骗起来,人是打不得的,他只能咽下这口气,命长史将这位清微真人恭恭敬敬请了出去。

朱毓岚原本以为,这事便这么结了,却没想到他刚在张氏灵前守孝三日,王府的长史便来报,有位宫中的内侍在府外求见。

怀着疑惑,朱毓岚叫人将那内侍带了上来,望清楚他面目的一刻,朱毓岚的心狠狠震了一震。

这人竟然是黄荣昌。

朱毓岚原本以为他早已同景仁宫中的宫人一般,被处死在京中,却没想到他竟逃了出来,还千里迢迢追着自己到了洛阳。

一路风餐露宿,黄荣昌担惊受怕,生怕被人发觉再将他抓回京城。然而大概是天意,他竟顺利地赶到了洛阳,还见到心心念念的福王。

望见朱毓岚,黄荣昌即刻便跪下了,眼眶红了一片。

朱毓岚以为他是死里逃生,心有余悸,正想命王府的长史带他下去安置,毕竟是张氏身边得力的旧人,念及亡母,他有心照拂。

然而黄荣昌却并不肯退下,而是重重叩了个头,死死望住他道:“奴婢有件要事,只能禀告与殿下一人。”

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朱毓岚直觉是件要事,他身边的内侍张顺很有眼色,即刻屏退了王府中的侍女,只留黄荣昌与朱毓岚在正厅中。

待再无闲杂人等,黄荣昌通红的眼眶,将前去苏州打探到的牛大的说法与朱毓岚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说完后黄荣昌只觉朱毓岚无声地沉默,他抬起头,望见朱毓岚的眸子中除了难以置信,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即便是他也一时不能会意。

好半天,黄荣昌听朱毓岚一字一句道:“你当真听那牛大说,宫里的贵人当年诞下的是两个……两个女孩?”

黄荣昌将额头都磕出血来,毫不含糊道:“在这事上,奴婢一点儿不敢撒谎,若是殿下不信,还可找那牛大前来对质。”

朱毓岚闻言退了一步,坐在圈椅上,表情茫然一片。

若黄荣昌说的是真的,那只怕如今的皇上,他的兄长,其实并不是……并不是……

想来也不奇怪,他一直看不上她那孱弱的身子和要强的性子,更是因她不近女色,暗暗猜测过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若当真如黄荣昌所说,那一切倒是有了解释。

朱毓岚又不由想起,记忆中她纤细的背影和不盈一握的腰身,若说是女子……倒真有八分相合。

可她若是女子,又如何能为君为帝,这与他们打小受的帝王教育相违背,甚至是顾太傅,若知女主天下,只怕也会觉得荒谬。

茫然间,朱毓岚感到黄荣昌扑倒在他脚下:“奴婢只恨,没有早一步赶回宫中,将这事报与太后知晓,叫薛氏瞒天过海那么多年,将女作男,祸乱国祚。”

见他出神,黄荣昌紧紧攥住他的下裾道:“眼下正是殿下的机会,只要殿下将这事诏告天下,再振臂一呼,天下定无人不诚心归附。”

黄荣昌的话猛然击打在他心上,自毓坤即位,原本朱毓岚已放下了再争之心,毕竟那是他爹的选择,他不愿违逆,更不愿做乱臣贼子。

然而若这皇位原本就不该她坐呢,这天下又哪有女子为帝的道理。

但若他真揭穿此事,她又该何去何从,或者说,还有没有命活?

一时间,朱毓岚十分惊讶,在这样的时候,他得知这事第一个想法竟是,若这样的风声走漏出去,她的安危又何如?

见他并非欣喜而是沉吟不语,黄荣昌难以置信,不甘心他一路所受的苦楚竟换来的是他的犹豫不决,悲愤道:“难点殿下就甘心蜗居于此,连杀母之仇也忘记了。”

朱毓岚声音发冷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荣昌咬着牙道:“难道殿下不知道,太后娘娘便是叫她给逼死了,她自己是那样的身份,殿下是先帝唯一的儿子,有殿下在一日,她的位子便坐不稳,又如何容得下殿下?”

朱毓岚面色黯淡下来,此前是有流言,说张氏并非自尽,而是被皇帝赐死,他并不愿信,但又想不出他娘有什么理由要自尽。毕竟就在前几日,他娘还悄悄从宫中送出信来,叫他去向皇帝求情,说愿为庶人,只求他能将她从乾西五所中接到王府中来。

但以他对毓坤的了解,她那样心仁的人,又如何干得出这样狠辣的事情。

朱毓岚简直是太矛盾了,母亲、兄长、他还是她……一切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心也扯得七零八落。

见他沉着面孔不说话,黄荣昌扑倒在他脚下,额上流下的血将他的下摆染红一片,朱毓岚只能命张顺先将他带下去安歇。

但黄荣昌被架着出去后,他字字泣血的话却一直回荡在他耳畔:“薛氏窃国,欺瞒先帝,这皇位本该是殿下的!”

就那样在厅中坐到夜幕四合,朱毓岚想了很多很多事,想到他娘,想到他爹,也想到她。

他与她从小争到大,他瞧不起她,视线却从来离不开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孩子。

一个女孩子,小时候同他一般读书骑马射箭,长大后治家治国治天下,他终于懂得她的不易,却更觉得惊世骇俗。

朱毓岚独自在正厅中坐了一夜,直到破晓。

第二日王府中依旧平静,然而黄荣昌却从这平静中察觉出一丝不同来,他听说前些天有个玄妙观的道人向朱毓岚进献洛水中捞出的石刻,原是被请了出去,现下此人却又被张顺请了回来,说福王要他为自己卜卦。

黄荣昌知道,自己的那番话,终究在他心中有些分量。

张顺将清微真人带到朱毓岚书房,便阖门而去。朱毓岚转过身,方发觉这位玄妙观的清微真人须发尽白,很有些仙风道骨。

他沉着面孔望着他,却不见那老道将那块石刻拿出来,不由轻嗤了声。

也不知为什么,自打黄荣昌向他交了底,他便忽然想要见这道士一面。但当真见了面,朱毓岚料定,和他先前想的一样,不过是招摇撞骗罢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清微真人并没有在他面前卖什么玄虚,而是道:“殿下自然看得出来,所谓洛水石刻,不过是无稽之谈。”

未想到他竟自亮底牌,朱毓岚起了几分好奇,却依旧不说话。

清微真人淡淡道:“虽然石刻是假,但天命是真,山人虽不会卜卦,却可助殿下一展宏图。”

听他说得玄乎,朱毓岚却并不信,身边这样的蝇营狗苟的之辈他见得不少,然真能用得上的却寥寥无几,更何况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要投机,还是另有所图。

那道士自然看得出他的怀疑,敛容道:“殿下虽不识得山人,却曾读过山人献给皇上的考成法。”

朱毓岚蹙眉,他确实知道,先前曾有人向皇帝进献了整顿吏治的法子,名曰考成法,还叫内阁着意推行下去,但他若没记错,那人名唤郑恪,还被擢选到吏部文选司去,却不是眼前这位道人。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清微真人将袖一拂,也不说话,只微笑望着他

朱毓岚不能断定他与郑恪究竟是和关系,却知道若他所说为真,此人的心思谋划,不可小觑。他并不准备就这么放他走,干脆在王府中辟出个宅院,将他供养了起来。

过了中秋,天气慢慢转凉,紫禁城中的落叶打着旋簌簌而下。就在这样萧瑟的末秋之景中,慧心赶回了京城。

一路上换了几匹马,到了京郊,他来不及进城回隆福寺,而是先向小沧澜去。

无论如何,他需给蓝轩一个交代。

守园子的人见到他来,很快向宫内传了信,在等待的间隙,慧心另见到一位少年,眉宇间与蓝轩有几分相似,大约是他的子侄。

而对于他的生父,慧心心中已有了猜测,所以对着那少年,他先按下了未能如约出海的消息,直等到蓝轩来,才将这事细细讲与他听。

得知慧心竟提前返京,蓝轩自然有了预料。从他那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慧心也看出浓重失色,更遑论那少年。

待他说到受孟泰来和陆英所阻,终错失了机会,他双目通红,右手握住腰间的佩剑,急促在厅中走了一圈,斩断了案角。

慧心合掌道:“老衲无能,枉受公子香火。”

蓝轩道:“法师无需自责,这不过是命罢了。”

他的语气平静,慧心听出其中隐忍的苦和痛,他轻声道了句阿弥陀佛,忍不住提点道:“依老衲看,那位孟主事是皇上派来的,想必皇上已对公子起了疑心……”

话未说完,却叫那少年打断道:“就知道是她。”

他的话中带着冷意,右手再次握上了佩剑。

蓝轩向来了解他,知道情急之下他要冲动行事,压着他的手,沉声唤道:“彦儿。”

赵彦红着眼眶望向他道:“那狗皇帝给你什么好处,你倒是护她。“

他用力挥开他的手,大步冲出了书房。

待到蓝轩回到紫禁城中,已是华灯初上。

一场秋雨一场凉,乾清宫的暖阁之中,毓坤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拈起手中那张薄笺,命绛雪将灯点得更亮了些。

她又读了一遍,方将陆英写来的那封信放下。白日中孟泰来入宫述职,已将泉州船厂中的事报给了她。

攥着手中的薄笺,毓坤不由想,原来蓝轩真有事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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