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对付燕王?亥弟不愧是年轻气盛,好大的口气啊!”吴泓晟嗤笑:“破个汝南天险难关,会个五方大阵,你便敢说出这样的话了吗?”
燕王百战百胜,此一次拿下汝南险地,又不知引了天下多少人注目,敬佩投奔之人也大有之,若再继续放任发展,迟早酿成大患。
吴泓晟心中这样想着,便又听吴亥说话了。
“圣上,臣破汝南战燕王,是做给您看的,而臣放汝南败给燕王...是给咸安里的诸多眼睛看的。”
吴泓晟默不作声地放下了手中瓷瓶,看着吴亥的眼神逐渐认真。这个吴亥...比起当年在咸安城为求自保的狠绝模样,现在更多的是深沉的淡然......
吴亥看了眼吴泓景手边的小瓷瓶,极轻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圣上想啊,姑苏与燕在汝南交锋,天下人都在看着这一场战果呢,臣纵然能赢,为了圣上着想,也不能去赢。”
“燕王锋芒如此强盛,为大安心头大患,此一战,燕胜,想必大安更加寝食难安,日思夜想都是灭了燕王。”吴亥淡淡分析:“但若是姑苏拿下了汝南,大安更多的视线就会移到圣上身上了...”
吴泓晟看吴亥的眼神越发温柔:“继续说。”
“圣上忘了臣把谁带回姑苏献给您了吗?”
“司马宗。”
“不错,正是司马宗。燕王势盛,姑苏也绝不弱,圣上何不借司马宗的名义,手握傀儡,以‘清君侧’之名平扫四方呢?”
吴泓晟心想:“他倒是和老丞相想的如出一辙...难怪老丞相说他文韬武略可以重用...”
当年老丞相便说了,燕王势强,可他毕竟是反王,名不正言不顺。吴亥带回皇室血脉,借皇室名声声讨大安,师出有名,是为绝妙。
念着吴亥的这份功,吴泓晟才用吴亥,可吴泓晟不信他,又图个乐子,便在吴亥身上下了各种毒药。
那时吴泓晟还没怎么把一个边远荒疾的漠北放在眼里,怎料这燕王,一年比一年出乎他的意料......
更怎料,出乎他意料的除了燕王,还有吴亥。
看着不卑不亢的吴亥,吴泓晟自己也清楚,吴亥确实有用,比想象中的还要有用。
吴泓晟把瓷瓶扔向吴亥手里,柔声说:“服下吧,够你撑一个月了。”
“多谢圣上,”吴亥拱手:“但臣知道圣上从不亏待有用之人。”
吴泓晟了然,故作冷笑:“怎么?你是毒发的还不够疼吗?还想跟朕谈条件?”
吴亥一点也不怯弱,将解药瓷瓶收进袖中,迎着吴泓晟的目光说:“圣上知道臣想要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吴泓晟掀唇一笑:“行了,朕知道,亥弟是身世是亥弟心中一道过不去的槛,朕择日便封你为...良王吧。”
姑苏王室宗族兴盛,族中若有大功表之人,能被姑苏王封为亲王,侍之左右,是为极大荣幸。
吴泓晟此番取了吴亥字中一字,封他为王,授他殊荣,等于抹掉了他“庶子”的卑贱身份,从此后无论朝堂还是宗庙,吴亥都是光鲜而亮的存在了。
吴亥这才跪下行礼:“多谢圣上恩赏。”
吴泓晟看吴亥似是满意了,目中思绪略过,挥了手便让吴亥退下了。
吴亥一走,老太监战战兢兢进来,瞥见一地的药丸,觉得这下十二公子是要完了......
谁想吴泓晟转头就说了给吴亥封王的事项,老太监心中隐隐的可惜立刻化为了震惊。
看着老太监惊愕又不敢言语的模样,吴泓晟开怀道:“这个吴亥比朕想象中还要有用。汝南一战,他既给了燕王危机感,又威胁了朕,告诉朕他有用,最后,还让大安将更多的目光都投给了燕王...一石三鸟啊,这是个可塑之才。”
老太监恭敬道:“恭喜圣上得到良才。”
“良才?”吴泓晟手腕支头,靠在金玉座上,手扶软金脚踏如意,一堂奢华铺于身下,他嗤笑道:“卑贱的人终归是卑贱的,你看他机关算尽,还不是为了在朕这得到地位?”
“哦,还有,朕还听谢司涉说,吴亥可是恨极了燕王...朕没准真的能用他来对付燕王。”
越想越得意,吴泓晟大笑起来:“吴亥是聪明,是有用,可这么聪明有用的人,一条命被朕牢牢捏在手心里,哈哈哈哈哈...”
大殿之上回荡着响亮的笑声,老太监赶紧的低下了头。圣上张嘴开怀大笑时,是千万不能抬头去看的,他能活在圣上身边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
——
再说吴亥回了府邸,没一会儿功夫,管事的人便来报,说是白云坊的人求见。
白云坊是姑苏城内一家衣裳铺子,铺中用料精良上品,一向受各达官贵人喜爱。吴亥年龄在这,身形与日拔高,府中衣物换的是最勤的。
管家将几位白云坊的人带来见吴亥,自己便退下了。
而这白云坊来的人,为首的是个水蓝裙的清淡姑娘,正是林七。这白云坊,也正是当初林水焉在姑苏保住的一支商线里的其中一支。
合上门,林十贴在门边,小心防着外面动静,林七则跟着吴亥走到桌边。
林七小心翼翼打量着吴亥的脸色,觉得吴亥的脸色实在是有些...太苍白了。
刚想问候一声,却被吴亥先开了口,吴亥清冷凤目攥住林七,开口第一句问的是:“汝南那边来信了吗?”
林七点头回道:“二爷加急来信,您还没回到姑苏时,信就先到了好几封。”
吴亥唇角向上一勾,淡淡问:“信上问些什么?”
“前几封是询问公子中了什么毒、中毒多久、有没有事...后几封是询问公子安危...再见到公子之前,属下不敢擅自回复,所以汝南那边一连几天递来一样的信...”
吴亥轻轻笑了,深幽的眸光像是镀了一层春光,柔和不少。
他的凤留性子急躁,等不到回信会让信鸽一直送过来,这样做,很符合凤留的风格。
看来...战场上那一出管用的很,凤留对他,是在意的。
哪怕没有吴亥想要的那种情意,但至少试探出了燕燎的心意。
知道燕燎真心实意的担心着自己,吴亥便觉得值了。
看吴亥公子只是浅笑,也不往下问了,林七犹豫了会儿,主动打断了吴亥的沉思,担忧问道:“公子身体可有大碍?”
“无碍。”吴亥缓过神,从袖中拿出了吴泓晟给他的解药。
打开瓷瓶倒出解药,看着手心里的药丸,吴亥眸子里的柔光又恢复成了深幽冷冽。
手心一攥,药丸被撵成了粉末。
吴亥根本不准备服用这解药。他也用不上这解药。
大荒、中魁、小瘾?
吴亥也不是第一次中毒了,当年他在咸安,身中两毒,那才是真正的冰火两重天里逃出生天。
吃过这么大的亏,这辈子他还会再让毒药伤害到自己?
怎么可能呢。
从咸安城出来后,吴亥立刻就动用青鸟坊,为他寻得了副药浴方子,长久用药浴泡身,可以百毒不侵。
只可惜,便是凭着青鸟坊,也只能给他找到副三流的药方,虽说是可解百毒,对身体还是有些伤害——
自从用了那副药浴,吴亥身体的温度常年都是冰寒的。
是药三分毒,若想百毒不侵,只能先把自己练成一身剧毒。
但这样至少不会再受限于人。
从咸安城回来,吴亥便知道,像吴泓晟那样依赖毒术的人,将来与之交锋,自己必然还会受到毒药威胁......
所以吴亥义无反顾地用起药浴方子,就是为了不再受毒药的限制。
但吴泓晟不知道,所以,吴泓晟信以为真吴亥真的被三种毒药折磨着,从而放下不少警惕。
吴亥说:“当年的方子不算好用,体内毒发时为了中和慢性的毒素,身体会寒凉迟钝,但至少毒素伤及不了性命。”
看着吴亥公子毫不在意的态度,林七有些难过。她答应坊主要照顾公子,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掩下难过,林七沉声说:“公子放心,坊主自从去了南疆,知南疆医毒之术盛行,已经在多方打听可有办法缓解公子身上这些...这些...”
说着说着却有些说不出来话了。在林七看来,吴亥公子这个法子,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虽然可以不受吴泓晟给他下的那些毒药的限制,可疼的、伤的,终究还是他自己的身体。
吴亥公子性情极狠,对其他人狠,对自己,更狠。林七敛下眼睑,不敢看了。
汇报完吴亥不在姑苏时王城内各官宦间的事,林七取来些衣物递上。虽然说白云坊只是个幌子,但吴亥日常所用衣物,也确实出自白云坊。
然而这次吴亥却不要这些白衣了,他笑了笑:“换了,往后,不纹箭竹了。”
闻言,林七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害害同学汝南那一出,成功糊弄了燕燎、谢司涉、吴泓晟三个人。现在,这三个人对害害的解读都是各不相同的。
来人!给害害同学颁上奥斯卡小金人!!
【元宵快乐鸭!本来今天打算加一更的,谁知看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剧2333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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