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尔麦特来了。
这个人的名字就像是天神降临的信号。他在正义人的眼中是和平的象征，在敌人的眼中，是催命的象征。
夏玖在中心广场仰头望着逆光站在门前的欧尔麦特。她看到……这一次，这个人没有笑。
欧尔麦特的到来似乎扭转了局势，他以最快速度救下身陷囹圄的学生们，指挥着他们将受伤的老师带走，独自留下对抗敌人。
而死柄木弔也确实在等着他们。他甚至没有在欧尔麦特踏入usj的瞬间对夏玖动手，而是召回了脑无。
双方无声的做了一个交换。
欧尔麦特踏入敌人给他准备好的包围圈，而全体学生安全撤退。
离开前，夏玖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眼死柄木弔的身影。
没有了顾虑，双方在中心广场很快交战起来。
出久帮忙将相泽老师拖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安置好，然后目光惴惴不安的在欧尔麦特的方向和相泽老师中间游走。
夏玖将没有收回鞘内的小乌丸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就地取材，用相泽消太脖子上的束缚带擦了擦他的脸，将眼睛的位置露了出来，随后看了眼出久：“想去就赶快过去吧。”
“嗯...诶？”出久胡乱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
夏玖没抬头，用刀割束缚带，弄成一个个小截，来固定手臂：“你想要去他身边，为什么不过去？”
“喂......”相泽消太闭着眼，沙哑开口：“我还没死呢，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讨论这样的话题？”
出久涨红了脸。
“就是就是，欧尔麦特都让我们离开了。他一个人肯定没问题的。我们还是学生啊，这个时候在这里填什么乱，赶紧离开才是正经事啊。”葡萄在一旁说。
“虽然他的话很让人讨厌，但是也没什么错处。”蛙吹梅雨蹲着身，一手点在下巴上：“现在要紧的，还是送老师就医。”
是这样没错的。
可出久显然有其他顾虑，久久没有出声。
夏玖见他迟疑不动，叹了口气：“我需要水，你去帮我弄一些来。”
出久先是一愣，然后吃惊的看着她。
夏玖又推了推他：“快去快回。”
出久眼中绽放出光芒。他大声答道“好！”然后看了眼眼前通往usj大门的小道，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向了远离那条道路的一片未知的战场。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葡萄崩溃惨叫：“啊啊啊啊，绿谷出久，这个管闲事的怎么还是这样！死性不改！刚刚的教训还不够吗？他为什么要去凑热闹？”
夏玖不以为意：“你怎们知道他是去凑热闹呢。”
相泽消太难得没说话，只是睁开了眼，看向垂头帮他摆弄伤口的女孩。
她微垂着头，霜白的发丝垂落在肩头，像冬日里的皑皑白雪。透着清冷和寂静。一双眼睛清澈淡然，像是悠远的另一个维度的镜子。照射着人世间的种种纷杂。
“你疯了么...”半晌后，他沙哑着开口。
这一句，不知道说得是她让出久再度涉险，还是之前从藏身的地方冲出的举动。
又或者两者都有。
“我没疯。如果我疯了，那你和我也一样。”夏玖说，然后催促梅雨和葡萄先行离开，相泽老师伤的太重，不适合随意搬动。她想让他们去弄个担架过来。
两人点了点头，往回跑找支援，夏玖这才继续一面清理伤口，一面说道：“你那个时候没必要开口，以敌人的性格。即使你真的求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他的目的是摧毁你的精神。”她抬眼：“况且你知道我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就算没有个性，我也可以自保。特务科不会让我就这么轻易的死去，我对他们还有用。”
应付起小大人来果然心累。
相泽消太这一回没有用以往的态度来回应她，而是认真看向夏玖的眼睛，说：“你是我的学生，身为老师，保护学生是我的职责。”
夏玖处理伤口的手一顿。
“我才刚来两天。”
“只要是挂在了我的名下，我就不能不管。哪怕你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也是我的学生。”眼睛睁着很累，相泽消太怀疑他的眼骨很有可能已经被打坏了。不得不闭上眼睛缓解那处疼痛，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不起，这一次没能保护好你。”
如果不是欧尔麦特出现了，如果不是夏玖有着自保的手段，如果不是敌人对欧尔麦特的执念强烈，在第一时间放下了对他们的关注...
有太多如果，但他知道。不管这些如果导向的结局多么利于他们。他都没能在敌人的手上好好的保护住自己的学生，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哪怕这个危险，是因为她自己忽然出现在中心广场才导致的。
夏玖沉默了......
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相泽消太想要保护她，所以他对着敌人低了头。五年前森鸥外也想保护她，所以他将她置于漩涡中，教她杀人。有很多人见到她，熟识她后都想要保护她，他们用着自己的方式将那些东西投映在她的眼中，如同一场支线环绕的影剧。
但唯独相泽消太，他在道歉。
她怔愣了一会儿，感觉心脏的某处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歪了歪头，忽然笑了起来。
“没关系啊。”她眯起眼睛，似乎十分愉悦：“如果你保护不了我，那我就来保护你啊。”
这句话像是一个孩子的戏言。即使是当初的相泽消太深知眼前的女孩稚嫩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早熟的内心，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直到许多年后，当他们经历了许多事情，当这个世界的黑暗彻底苏醒，并向他们展现了真实的面貌，当他终于明白了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再回想起今天这句话时，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孩子的承诺从未有过戏言。
她说的，都是真的。
·
包扎好伤口，另一边喊去救援的人也来了。
来得是丽日御茶子和八百万百。御茶子的无重力个性和八百万的创造正好应对眼前的情况。蛙吹和葡萄留在了那边，没有过来添乱。
八百万很快造出了一个担架，御茶子轻轻碰了一下老师，将其漂浮起来稳稳安置在担架上。又在担架的上面施展了无重力。
两人一前一后抬着相泽老师。准备往回赶。
夏玖却在这个时候看了眼身后：“你们先回去吧。”然后不等两人的回答，拿起自己的刀，顺着刚刚出久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看不到人了。她将小乌丸再度召唤出来。一阵樱花飘落，头带羽饰的青年再度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去一个可以观望到全局却不会被发现的角落。”夏玖说。
“好。”小乌丸点了下头。
他没有对刚刚夏玖的忽然涉险有任何疑问，或是生气。作为夏玖本丸的刀，他们从不会质疑这位年幼的主君所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也不会主动去追问。只是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抱起她，脚尖点地，消失在原地。
之后的事情，他们一直是以一个观望着的角度来参与的。
欧尔麦特确实不愧no·1的名号，尽管最开始遭了暗算，但在出久，和爆豪轰同学等人的帮助下很快脱离险境。就连他们所有人都毫无对策的脑无都被轰飞了出去，顺着usj被砸破的玻璃，也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
而脑无显然也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失去了这样的战力，敌人凝聚起来的信念被击垮了。
夏玖注意到被青烟遮住的若隐若现的欧尔麦特的身形，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瞳孔微微放大。
“他在缩小？”她看向小乌丸，不可置信的问。
小乌丸点了点头：“他的实体应该原本是比较瘦弱的，现在这副样子，应该是用个性撑起来的。如果我没有看错，他体内的个性因子正在逐渐减弱。似乎是失去了供应的源头。”
而结合不久前班车上蛙吹梅雨的那句话，夏玖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将全部的线索串联起来。
“难怪......”
难怪他的个性与欧尔麦特那么像，难怪在所有人都放宽心离开的时候，只有他的担忧更加浓重。死柄木弔轻易的就看出了欧尔麦特的实力大不如从前，小乌丸也能看出。
夏玖猜到，恐怕欧尔麦特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疲惫的状态，而他又因为把个性转移给出久而导致实力大不如从前。
可如此一来。死柄木无意透露出的话就更加突兀重要。
他说“莫非传闻第一英雄的实力已经后退了是真的？”可这么隐秘的事情，连夏玖都没有调查到，一般的人更不可能调查到。
她想到了多个性的脑无，小乌丸在它的身上感觉到了多个灵魂的残片，以及死柄木偶然出口的“老师”这个称呼。一个猜测逐渐在脑中有了雏形。
死柄木弔迟迟不肯撤退，欧尔麦特早就强弩之末，局面陷入僵持。
这个关头，饭田天哉终于是带着其他导师们赶了过来，敌联盟首领受了枪伤被迫撤退，夏玖注视着那团黑色的雾拽着死柄木弔逐渐消失，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找到你了。”
在那个寂静的夜晚，圆月被乌云遮住。她躲在父母的尸体后面，躲在床底下，看到的偷走了个性的那个人的手。以及那股这么多年来，仍旧让她回忆起来就会作呕的向她伸过来的贪婪的掠夺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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