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恣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疼,这一身金枝玉叶的皮肉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军帐里药香扑鼻,老军医颤颤巍巍地给她背上的伤口换药,她侧脸压着硬枕含糊地问一旁的副将道,“前线战事如何了?”
副将回道,“援军与补给到了,敌军退了。”
夏侯恣心里放下一角,又仰头问军医道,“军师他如何了?”
老军医也如实道,“回殿下的话,军师走了。”
走了?
夏侯恣脑袋滞了一瞬,失血过多的脸色霎时更为苍白,“那一箭本王替他身受了,他浑身上下也没有个致命伤,好好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老军医闻言皱了眉头又道,“军师他的确没受致命伤,护送殿下回营后没过两日就辞官离去了,临走前还留了封书信在你枕边。”
病榻上的夏侯恣遂伸出未受伤的手在枕头底下摸索一番,果真翻找出一纸书信来,她忙凑到眼前扫了一遍。
这份书信大意是说他心中一直藏了个秘密。
世人皆知乐清盛行道卦演算,传闻慕容一系与皇脉相近,倘女子出世必为国家栋梁,可却从未提及慕容家的男儿会有怎样的下场。生来就被视作不祥、为母族所不容,即便有着不输给族里姊妹的才华,也不能在朝堂上施展更遑论改变外人对自己命格的看法。
慕容临之所以孤身来京城闯荡就是固执不肯信命。
信中还说道拜入她府中是偶然,但他在她身边侍奉的这段时日,却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可惜天不从人愿,原来他的命格果真会给她带来不祥,虽则战事获捷殿下也无性命之忧,他却不敢再大意与上天赌一回了。
老军医换完了药,静悄悄地出了营帐,夏侯恣的副将也跟着军医去医帐中取药。
夏侯恣将书信从头到尾又读了三遍,才将信纸仔细折好收好了,安安静静地在枕头上伏了一会儿。
左右动弹不了,皇次女殿下在脑中过了一遍结论。
其一、慕容要走,左不过是回乐清罢了。
其二、慕容对命格之事深信,若要娶回去当皇夫又多了几重难度。
其三、敌军虽退,战场待清,回齐都复命,直奔乐清,最快也要三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