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和顾文州互相对视了一眼,再齐刷刷地将视线投放在了傅亭身上。
“那个信息素缺失……代表着什么啊……？”晏初小声问。
傅亭说到自己的专业，脸色就严肃起来，滔滔不绝：“信息素缺失算是很罕见的基因病症之一，从出生就可以查出来。它和腺体缺失不同,得病的人一般腺体完好,但却无法释放信息素。最不妙的是腺体其他功能都没有受损。这就会导致患者仍然有发情期,仍然需要被标记或者标记别人。而无法释放信息素会影响被标记的效果,严重了可能会危及生命。”
“这种病，如果是alpha得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可能会有点影响对发情期omega的感知，也没法用信息素在omega面前耍帅。但身为alpha最基本的标记之类的能力都没有影响。但如果是omega得了,就问题很大。”
晏初被傅亭神情严肃讲话的样子唬到了,看向顾文州的神色都带着些许的犹豫：“燕锦是个omega没错，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你的意思是燕锦可能得了这种病，他需要我的信息素来救命？”
“这只是我的猜测”，傅亭说，“因为你们的信息素正好相反,是可以用来刺激治疗这种病症的。而且治疗时需要大量信息素，可能需要用到药物刺激。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什么病需要用到omega的信息素去治疗。他们应该不至于只是拿你做人体测试吧。”
晏初对这个结论却并不太了解,心里仍然存在了一些其他疑惑：“这病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吗？”
傅亭摊手：“有啊,长期药物梳理但效果不太好,还有一种就是将腺体直接完整切除。不过这个手术有多危险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顾文州似乎了如指掌地点点头,晏初跟着点头。
傅亭对聪明的学生非常满意：“这就是我能给你们提供的猜想，具体他们用药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需要找到当年实施的人才知道。”
“没有别的方法了？”顾文州问。
“有啊”，傅亭耸肩,“你可以把燕锦抓来我帮你们给他抽管血做个腺体健康检查。”
顾文州若有所思地手指摸着下巴，看起来一副这就要打电话派人去抓他的样子掏出了手机。
晏初&傅亭：……
傅医生连忙开口制止了他：“你可别动真格的啊！绑架是犯法的！”
某alpha一脸严肃：“我不需要他给钱，只抽一管血而已。”
晏初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顾文州的手，向傅亭道谢：“谢谢傅医生，这个我们会继续调查的。”
明明他在帮傅亭说话，但傅医生却生生觉得有些眼睛痛。
于是将顾文州赶了出去。
“快出去，我们要开始第二次催眠治疗了！”
顾文州表示不满：“上次催眠我不是坐在旁边吗？”
傅亭冷漠脸：“今天我眼睛疼，必须把你俩分开。你在旁边晃到我的眼睛了。”
顾文州：……
于是单独留下了晏初。
晏初半躺在特制的沙发上，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傅亭，轻轻笑了下：“说吧，你非要把他赶出去，肯定是有事想单独和我聊。”
傅亭叹了口气：“这事倒也不是顾哥不能听，只是担心他冲动，先向你确认一下。”
“你现在连贯的记忆中，你是从小就住在福利院里对吧？”
晏初点头，认真地：“是，所以对于我竟然可能还有一段丢失的记忆，我自己都很吃惊。”
傅亭勾了下唇角：“也算是一种奇特的人生体验了吧。”
晏初跟着歪了歪脑袋笑起来。
“那你仔细回忆一下福利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记忆中总是重复的东西？”傅亭引导着问道。
晏初微怔，顺着他的话仔细想过去，不由得眉头一跳。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他喃喃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天都在重复的内容，没有变化，没有新意……”
傅亭看着陷入沉思的晏初，悄不做声地拿起了旁边的笔记本，在不打扰他思考的情况下记录起来。
***
门打开的时候，顾文州就站在门外。
“你们聊好了？”alpha开门见山。
晏初略微惊讶：“你看出来啦？”
顾文州无语：“当然，你都能看出来，你以为我傻了吗？”
晏初吐了吐舌头。
“结论就是基本上他十二岁以前的记忆都是被伪造的，最迟八岁左右就已经开始被告知燕锦有病的事实。”
“八岁、十二岁……”顾文州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神色不虞。
傅亭火上浇油地补充了一句：“是最迟八岁，可能更早。而且根据燕家的描述，燕锦的症状基本就是信息素缺失没错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晏初刚才也是全程处在被催眠状态，对于傅亭的结论也像顾文州一样有些好奇。
傅亭单手背后，连带着将手上的记录也放在了身后。
“只不过，燕家人的原话一直是‘你哥哥生了病，你难道忍心不出点力’这样的话，并没有叫他燕锦。”
顾文州皱眉：“诱骗小孩子之前试图拉近他们的关系，从这点来说倒是挺符合他们的逻辑。”
傅亭点头：“你说的没错。但如果燕家人叫晏初时喊的是燕锦这个名字呢？”
“什么？！”晏初自己先懵了。
顾文州虽然没像他这样直接喊出来，但表情也说明了他现在不像之前那么淡定。
alpha甚至已经无意识地将omega揽着腰拉到身边，对方暖暖的体温偎在他身边才舒服。
傅亭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们会被吓到，所以我一直犹豫着没有说。”
“你们不是知道燕家有一个领养和两个亲生儿子之后，都觉得第一个被领养的就是燕锦本人，只是私生子名头不好才用了领养的名义吗？”傅亭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从身后拿出了自己的记录，“但有没有这种可能，养子一直是真养子，但后来出了事离开了燕家，真私生子燕锦顶替了养子的身份呢？”
晏初和顾文州坐在了车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你觉得傅亭的猜测有可能吗？”晏初忍不住小声问，说话的语速飞快，仿佛怕被人听到似的。
顾文州启动了车子，轻笑一声，眼神都没往这边挪动一下。
良久，车子已经平稳的行驶在了路上，晏初才听到了来自旁边驾驶座的一道声音。
“百分之九十。”
晏初没吱声。
他知道，顾文州的百分之九十，基本就是认同给了傅亭的猜测。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真正的养子因为某些事离开燕家”这一环节，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是否要掩盖什么，结合这最近各种蛛丝的线索得出的不同的仿佛天马行空的猜测。
晏初和顾文州都知道这“某些事”可能意味着什么，以至于在这“某件事”之后，燕锦忽然从体弱多病的养子人设变成了身体强壮甚至可以继承家产的样子。
人们虽然疑惑，但考虑到燕家说病治好了，也就随着他去了。
现在想想，似乎一切都能串的起来了。
哪怕不是原来真正的晏初，如今的晏初一想到之前原主的人生，就有些难受。
原本正常的领养家庭，为了亲生的孩子，宁愿牺牲亲手养大的领养的孩子。
怎么想都有些残忍。
而作为被领养又被抛弃的原本的晏初，他又该多难过呢？
晏初苦着脸想着，转念一想，这么看来连被消除记忆也许在某种程度上都变成了好事。
毕竟不需要再被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真相所困扰。
顾文州看出晏初的不对劲，连alpha自己都处于愤怒之中。
他们拥抱了下，是无声的安慰。
晏初轻轻拍了拍顾文州的背，对对方示意自己还好。甚至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我刚才还靠着催眠想起了一个小时候的调子呢，我们不是还有一首歌要写吗，刚才好像突然就有灵感了！”
顾文州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轻轻的笑：“你的曲子一定是最好听的。”
看着晏初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顾文州扭头，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
晏初说的曲子，虽然是为了缓解顾文州的压力，但倒也不是完全胡诌。
他真从记忆中得到了一串曲调的灵感，并且真的能用在最后一首电影的主题曲上。
自从周前辈对他态度缓和之后，他们的曲子都是一起商量着创作的。
晏初抓紧时间把自己的灵感都记下来，悲伤的心情很快就被创作的喜悦冲走了大半。
他开开心心地拿着半成品去给周前辈看。
本以为他们已经合作了好几首歌的默契，应该能得到不错的评价。
但事实却并不如此。
周尽看到他时原本还和颜悦色地表情，在试着弹了一遍之后，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对。
他拿过曲谱，自己在钢琴上弹奏了两遍。
尤其是副歌部分，重复了好几次。
而那一段，正是晏初最初的灵感段落。
“这段怎么了？”晏初看着周前辈，试探着问道。
周尽坐在钢琴前，手指搭在琴键上，目光看向远方，有些缥缈：“曲子很棒，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恢复进度条增长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