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丰谷县坐火车到省城,路上大约需要五个小时。
何月香因为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比较兴奋,一路上都没有合眼休息,不是盯着窗外看风景,就是拉着苏瓷聊天,像个尝鲜忍不住开心的小孩儿。
火车行至中途的时候,有工作人员过来查了一次票。
何月香和苏瓷从口袋里掏出票,给工作人员看完,何月香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绣活精致的小布袋子,拉开束紧袋口的棉绳,准备把火车票装进袋子里。
往里装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事,忽停住装票的动作扒拉一会小钱袋子,又抽出一张小票来。
她拿着小票送给苏瓷看,笑着说:“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单位抓彩,运气好抓到了一张电视票,我寻思着咱家也买不起电视,要不……”
说着凑到苏瓷耳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到城里找人给卖了。”
苏瓷好奇,伸手接下电视票看了看。
在这个时代节点上,电视票可真算得上是一票难求了,而且就算有票,能买得起电视的人家也是寥寥无几,农村买得起的人家更是几乎没有,随随便便一台都要五六百块。
捏着电视票看了一会,苏瓷还给何月香,小声道:“看看再说。”
在她看来,这时代票比钱还难搞,卖了再想搞到这样一张票,那才真是千难万难呢。
何月香笑着点点头,没再多说,把电视票和火车票叠放在一起,小心翼翼装进钱袋子里。
剩下的一半路程,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聊聊天,时间过得倒也不慢。
到省城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头顶的太阳已经稍稍偏了西。
苏瓷和何月香出火车站直接找了个骑平板车的,带着行李先坐板车去了招待所,拿介绍信先把房间定下来。
到招待所开房间的时候,何月香要开一间,苏瓷则要开两间。
何月香当然是为了多省点钱,穷人过日子就是要省,苏瓷则是为了何月香和叶安国着想,夫妻俩这么久没见了,当然需要单独的空间好好在一起说说话。
最后何月香没能拗过苏瓷,便开了两间房。
苏瓷没要何月香给她多出钱,自己掏腰包出了自己的房钱,拿钥匙到房间放下行李洗把脸洗把手,然后和何月香一起出去找地方吃点东西。
吃也没吃什么好的,就一人吃了一碗面条。
面条里加了雪菜肉丝,咸咸香香的也算不上差。
两人吃饱肚子从小餐馆里出来,何月香走在路上,一直敛着神色转头左右张望。不过就是没出来过,好奇大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就忍不住多看看。
如今的城市街道,比起之前的那十年,总归还是亮丽了一些的。
以前便是省城这样的大城市,那也是满眼的灰色,仿佛半空压着重重的铅云,给整个城市都蒙上了一层压抑的铅灰。
喇叭裤和鸡窝头眼下仍然正流行。
苏瓷和何月香一路走过去,时不时就能在街边看到穿喇叭裤的年轻人。何月香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格子褂子,总觉得有点儿土。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一路问,找到叶安国的大学。
在学校大门口做了登记,进去后一边张望学校里的景色,一边再往宿舍楼那边去。
两个人的打算是,到叶安国所在的宿舍楼,找人问问他在不在宿舍。
如果他有事不在宿舍的话,就再往别的地方找找去。
然而还没走到宿舍楼,何月香就在学校图书馆门外看到了叶安国。
叶安国正好和一个女生并肩从图书馆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手里也都抱了一摞书。
女生留着学生头,穿着素色的连衣裙,年轻又洋气。
也就这么一瞬,何月香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没有动。
苏瓷没有很快很精准地捕捉到叶安国的脸。
她还好奇何月香怎么不走了呢,问她两句看她不说话,疑惑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叶安国,还有他旁边并肩而行的女大学生。
苏瓷瞬间就明白了何月香脸上笑容消失的原因。
自从叶安国考上大学来了省城开始,她心里就有这方面的担心和顾虑,虽然这两年都没怎么再说过,但这种担心肯定一直都藏在她心底。
如果她和叶安国有孩子,这种担心和顾虑大概会少一些。
但她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怀上孩子,她和叶安国之间的牵绊就是一纸结婚证书,和看不到摸不着的感情,随时都有可能说变就变,实在是太脆弱了。
苏瓷看何月香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猜想她心里必定是受到了很大刺激。
她相信叶安国的为人,知道他和旁边这女同学肯定不会有什么,但哪怕就这样并肩说笑着走出来,就足够刺激何月香的了。
何月香明显连开口叫叶安国的勇气和欲望都没有了。
她甚至怯了步子,想转身直接走人,就当根本没有看到他。
来了哪能一句话不说就走呢?
苏瓷没再多做耽搁,忙冲叶安国挥手叫了一声:“大哥!叶安国!”
叶安国听到有人叫他名字,顺着声音看过来。
看到苏瓷和何月香的一瞬间,他脸色和眼睛都蓦地亮了好几个度,然后忙和旁边的同学招呼两句,迈开步子往苏瓷和何月香这边跑了过来。
跑到苏瓷和何月香面前停下来,叶安国惊喜地问:“什么时候来的?来省城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太突然了,吓我一跳。”
何月香眼底盛满了委屈和不开心,咬咬嘴唇看着他没说话。
苏瓷笑着道:“我这不是高考结束了,想来省城玩玩,就让大嫂陪我一起来了。”
叶安国见到家人很是高兴,面色兴奋红亮,“刚好我下午没课了,等我回趟宿舍,我带你们出去好好玩一玩。”
苏瓷抬手挎上何月香的胳膊,没着急应这话。
她帮何月香问出她心里想问的,“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
苏瓷这么一问,叶安国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何月香的脸色和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很轻松地笑起来,看着何月香软声解释说:“就是一普通同学,她也来图书馆借书,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随便寒暄了几句。”
苏瓷挎着何月香的胳膊晃一下,故意笑着重复道:“就是一普通同学。”
何月香脸色和眼神都清透好看了一点,但还是把嘴唇咬着,半天问了句:“我这样突然来找你,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叶安国毫不犹豫说:“长得这么漂亮,丢什么脸啊?刚才我那同学还说我好福气呢,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好歹也是在粮站手握铁饭碗的人,明显是我这个穷学生高攀了。”
何月香有点不好意思,目光掀他一下,嘀咕道:“大白天的不害臊。”
叶安国直接无视苏瓷的存在,“说点实诚话害什么臊?”
苏瓷不知道他俩站这里说下去,还要说出什么掏心窝的实诚话来。
她可是真不想吃这狗粮,于是故意重重清了下嗓子,打断他们这小别胜新婚的甜腻。
这种话,就留到私下里去慢慢说吧。
不是有人说呢嘛,小作怡情。
何月香红红脸,果然不气也不说了。
她叫叶安国:“那你快回一趟宿舍,我们在这里等你。”
叶安国点头应一声,急着转身大步走了几步,苏瓷又开口叫住了他。
她小跑去叶安国面前,小声对他说:“带衣服啊,我和大嫂在招待所,开了两个房间。”
叶安国当然知道说这话的意思,笑一下便继续回宿舍去了。
苏瓷和何月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等他,不一会便见他单肩挂着书包又回来了。
刚才的事情说开了,何月香也就没再多心。
她脸色和心情都舒缓了下来,和苏瓷一起跟着叶安国出学校,打算到处逛一逛去。
因为眼下手头还是不富裕,买东西大概是不会买的。
也就三个人在城里到处转一转,看一看大城市的发展,长长见识。
叶安国问何月香和苏瓷,“你们自己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何月香看着他说:“我们第一次来,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出来,随你带就是了。”
何月香没什么想法,但苏瓷有自己的想法。
他跟叶安国说:“有聚众摆摊的地方吗?最好是有摆卖旧物件的摊位,我想去看看,淘点东西玩玩。”
叶安国知道苏瓷喜欢这些东西。
他想了想说:“现在城里摆摊的多,有人赚了钱带起了风,确实有几个固定街区,乱七八糟的什么摊位都有,要不过去玩一玩?”
何月香没有意见,立马就应道:“好啊,一起去逛逛看个新鲜。”
苏瓷本来还想说一句,如果他们不想去的话,那她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但不管什么时代啊,大多女孩子天性里就有喜欢逛街这一条,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分歧。
商量好之后,叶安国就先带苏瓷和何月香去了离他们学校比较近的一处街区。
街里好多摆摊卖东西的,有皮肤黝黑的农民卖瓜果蔬菜,也有卖纽扣皮筋拉链这些杂物的,还有卖拖把卖扫帚的,东西种类极其庞杂。
苏瓷对其他的没有兴趣,她专找旧物摊子逛。
叶安国和何月香兴趣广一点,几乎看到什么好玩的都会停下来多看一会。
叶安国要给何月香买东西,但何月香捏死了钱什么都不要。
也不是刚在一起谈恋爱的小年轻,哪需要花这种闲钱买些没用的东西,家里过日子要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她每个月辛辛苦苦上班也不过就才赚二十八块钱。
苏瓷进了集市就没多管他们了,想着给他们留点空间才更好。
她感觉自己走在叶安国和何月香两人旁边,就相当于一百瓦的大灯泡,太碍人两口子的眼了。
苏瓷专心找自己感兴趣的旧物摊位,淘自己感兴趣的宝贝。
虽说这年代容易捡大漏,但也并不是地摊上摆出来的全都是宝贝,大部分也都是平平无奇只是看起来旧的普通工艺品而已。
苏瓷逛了几个摊位,看到了几样小有价值的东西,问了价钱之后觉得不值,也就没收。
她现在也不是什么大土豪,手里的一点积蓄还是她之前辛苦锔碗赚的。
又往下逛了两个摊位,苏瓷终于碰上了一件让她移不开目光的东西。
那是一只通体施蓝釉的大瓷碗,蓝色并不均匀纯粹,上面还布满了密密白点。
大蓝碗乍一看起来十分普通,一点也不起眼。
不像其他的知名瓷器莹润薄透,这只大碗壁很厚,看起来又蠢又笨,不怎么像好东西。
苏瓷目光落在布满尘垢的蓝釉碗上看了一会,随后立马蹲下身子,伸手拿起碗来。
然后也就在她伸手拿起这只碗的瞬间,旁边一个人也刚好伸了手到碗边。
苏瓷也就快了那么两秒。
她转头看向旁边伸手的人,只见是一个年龄略大的中年男士,穿着时髦笔挺,一身的名牌让他显得和周围街道格格不入。
苏瓷没多关注他,怕东西被抢,忙快速看了一下碗的各种细节。
看完后果断拿着碗问摊主:“你这只碗卖多少钱?”
摊主也没多加注意。
他往苏瓷手里的蓝釉碗看上一眼,随口报价道:“这碗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
那也快赶上普通城里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苏瓷确实有些肉疼,多问了一句:“能便宜一点吗?”
然后摊主还没说话呢,站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说:“小姑娘你要是买不起的话,可以让给我,我也挺喜欢这只碗的。”
苏瓷往中年男人看一眼。
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能看出来,这位中年男士应该也看上了这只碗的真实价值,想要跟她抢。故意说得风轻云淡,是不想让人觉得,这碗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
自己先拿到手里的,自然不会让别人抢了去。
于是苏瓷没再多说任何废话,也没理这个中年男人,直接低头伸手到书包里摸出她的拼接黑钱袋,从里面掏出她的大半积蓄,伸手送到摊主手里。
摊主接了钱吐口口水数一数,眼底笑意灿灿。
他心想今天运气好,一下子赚了五十,可是人家辛辛苦苦上两个月的班才能挣到的钱呢。
数完钱没问题,摊主对苏瓷说:“正好。”
苏瓷也没在摊边多做逗留,小心抱上蓝釉大碗便走了。
结果那中年男人不再逛地摊,却在她屁股后头跟上来,继续和她说话:“小姑娘,你花五十块钱买个碗回家,你家里人不会说你吗?你要不让我看看,我或许能出高点价钱,从你手里买下来。”
苏瓷听到这话停下了步子,转头看着这个中年男人。
她仔细端详他一会,能看出他的渴切心思,于是给了他一个机会:“真的?”
中年男人没有给出肯定答案,只说:“你先让我看看。”
苏瓷当然明白,他得确认这东西是不是他想要的,才能给出确定的答案。
苏瓷再次扫视中年男人的行装打扮,手表衣服皮鞋一一不落。
他的衣服鞋子手表都是国外一线大品牌,每一样都齁贵。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才从海外回国不久,回来干什么的猜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非常有钱。
也只有这种有钱人,会在这个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玩收藏。
花小钱淘自己喜欢的东西,又能满足个人心头喜好,又能投资赚钱。
其实在来省城之前,苏瓷只想来淘点宝贝。
至于出宝贝,她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因为这年代基本没人会花大钱买这些不能吃的东西。
她自己淘到了价值极高的宝贝,也不可能几十几百给出去。
她虽没钱,但也宁愿勒紧裤腰带藏在手里等升值,到时候赚一笔更大的。
但如果运气好碰到了,那她也愿意花时间谈一谈试一试。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在苏瓷看来,极有可能付得起她提出的高昂价格。
于是在扫完中年男人的行装后,苏瓷微微牵起笑,应了声:“好。”
随后她便抱着碗,和中年男人一起找户街边人家借了水,仔仔细细把蓝釉碗擦洗了干净。
碗壁上的污垢全部被擦掉,碗底内部便出现了清晰的六个字——“大明宣德年製。”
这几个字一洗出来,中年男人眼睛瞬间一亮,几乎射出光束来。
苏瓷也没小气,不仅让他看了,也让他拿在手里摸了。
中年男人看完后便爱不释手,立马看着苏瓷说:“小姑娘,这碗你多少钱肯出给我?”
他确定东西是宝贝,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那六个字。
而是他有丰富的收藏经验,用自己的眼力能够辨别出来,这东西是不是真的。
苏瓷清了清嗓子,建议他:“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这只蓝釉大碗的价值,可不是他们俩站在这里,她直接开价他就能掏钱拿走的。
中年男人看不出来苏瓷到底懂不懂行,但他今天确实非要这个碗不可。
他在国外和香港寻这个碗就寻了许多年,改革开放后回国,在国内也找了将近有一年,巧了今天运气大爆碰上,结果谁知就晚了那么两秒钟,被这小姑娘给拿下了。
今天如果不拿走的话,他怕是日日夜夜都要惦记着,连觉都睡不好。
他也默默思考着,国内现在这样的环境,古董市场才刚刚回温,这小姑娘看起来年龄又这么小,应该不是很懂古董古玩,价钱上应该好把握。
他不缺几百几千,这个碗他今天必须要顺利拿走。
于是他也没多犹豫,答应苏瓷:“好,那我们找间茶馆坐下来慢慢聊。”
这么站着商量好,中年男人便带着苏瓷在附近找了间茶馆。
茶馆一楼是大厅散桌,二楼有包厢,中年男人直接要了一间包厢。
到包厢里坐下来泡茶喝茶,两个人间的气氛也相对轻松了许多。
中年男人十分绅士地给苏瓷斟茶,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姓江,你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叫我叔了,怎么会敢花五十块钱买个旧碗?”
蓝釉大碗就摆放在桌面上。
苏瓷端起杯子喝口茶,不慌不忙道:“江叔您好,我叫苏瓷。”
喝了茶她放下杯子,不打算浪费时间和他七扯八扯的。
苏瓷只看着中年男人,开门见山说:“东西您已经看过了,您打算出多少钱?”
中年男人本来还想寒暄热络两句,但看苏瓷这么直接,他只好放下手中茶杯,一副气定神闲且诚恳的模样,开口接话说:“你五十块钱买的,我出五百,你看行不行?”
听到五百,苏瓷直接笑了出来。
她幸好是没喝茶,喝茶的话这一口就直接喷出来了。
中年男人被她笑得有点心虚,但面上分毫也不显。
他仍然绅士诚恳的样子,微微笑着说:“五百还嫌少啊?许多人家一年的收入都没有五百呢。”
苏瓷轻轻吸口气,抬起胳膊叠起来放到桌面上。
她眼梢嘴角笑意不减,看着中年男人开口:“我这都叫您一声江叔了,您还这么坑我啊?您要是真不想要,这茶我也不喝了,我可拿东西回家去了。”
说着她就作势要伸手拿碗走人。
中年男人果然舍不得,忙抬手阻止她,好声好气道:“别急,聊聊聊聊。”
而中年男人如同苏瓷预料中的一样抬手一拦,苏瓷立马在这场交易中占了上风。
现在的情况就是,中年男人哪怕花钱想买,她还不一定愿意卖呢。
宝贝就是宝贝,不是街边的萝卜白菜。
又不怕砸自己手里,只要识货心里有底,急的永远是买家而不是卖家。
苏瓷不想和他绕弯子来回探底,没什么意思。
她坐好了,看着中年男人直接说:“您不用使什么技俩来诓我,我既然愿意花五十块钱买这个碗,当然知道它是什么碗。宣德年间的洒蓝釉钵,这个世界上目前应该只有三只。”
听完苏瓷的话,中年男人脸上温温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
他是预设苏瓷只是一知半解来着,现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丫头怕不是一知半解。
苏瓷不想和他多浪费时间,在他脸色变了以后,继续看着他说:“宣德皇帝也就是朱瞻基,历史上有名的蛐蛐皇帝,因为他喜欢斗蛐蛐。他也喜欢掷骰子赌博,于是就下令让景德镇的御窑厂烧制一种专门用来掷骰子的瓷器。御窑厂的人接到圣旨,专心钻研良久,成功烧出了洒蓝釉钵,宣德皇帝很是满意。但在宣德皇帝驾崩后,洒蓝釉钵就停止了烧制。所以洒蓝釉钵存世非常少,目前所知,也就只有三件。”
听苏瓷说到这里,中年男人想笑没有笑出来。
苏瓷说话依旧干脆利索,“宣德皇帝的御用瓷器,存世只有三只,江叔您出五百?”
中年男人脸上扫过一阵红。
确实他是想诓苏瓷,结果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那这就没得诓了,他只好清清嗓子,看着苏瓷强行挽尊说:“我也是根据咱们现在的市场行情出的价,既然你这边不满意,那你给句痛快话,你多少钱肯出?”
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这只碗也是天价。
放到她自己所处的年代,这只碗拿去拍卖行出手,最起码能值到几个亿。
天价么,说出口总没那么随便的。
苏瓷端起茶杯,放到鼻子边闻闻茶香,十七八岁精致的外貌,却拥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神态。
她闻完了茶香放下茶杯,手指在杯子沿口又来回蹭了蹭。
然后她抬眸看向中年男人,嘴角微微带些笑,开口道:“三百万。”
“少一分也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 价钱上没有吹牛夸大哈,剧情就不要深究了……我想着爽就完了【捂脸
洒蓝釉钵全世界只有三只,一只在首都博物馆,一只在天津博物馆,还有一只私人收藏。1980年,苏富比拍卖行在香港举行拍卖会,私人收藏那只以370万港币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