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速度急快,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奔到了小溪边。这会儿,一群同学捉螃蟹正捉得热火朝天。
这个季节,螃蟹已经出来了,只是比较少,而且个头都还小,但这阻止不了同学们的热情。
同学们知道周树是果园老板,见他从山坡上下来,都礼貌的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周树笑着点了点头,让大伙回去喝酸梅汤。说完,便往小溪上游大步走了去。
刚走出发没多远,就见前方溪道弯角处,慢吞吞走过来两个女生。
周树极会察言观色,一瞧见两人脸上的神情,立即便猜中了,文婵便是杨芳口中那个发现鼓有问题的人。
走来的两个女生,一人神情自若,眼睛澄澈没有任何畏怯之意。而另一人,神情惊惶,眼神四处乱瞟,紧紧拉着另一女生的手,一看就是在害怕什么。
周树一过来,文婵便眼尖地看到了他,在两方身影快要交汇时,文婵扬眉,乖巧地喊了一声:“周老板好。”
周树收起脸上异色,笑道:“两位女同学,太阳大了,回去喝碗酸梅汤,准备吃午饭吧。”
文婵点点头:“我们这就回去了。周老板要一起回去吗?”
周树摆摆手:“不了,你们先回去,我得去看看我那边的菜地。”
“那周老板你先忙。”文婵面不改色地和周老板说了两句,便拉着付敏往山坡上的樱桃园走了去。
周树眯着眼,盯着文婵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他这才转身,步伐略显急促地往那片山壁长满荆刺的溪道走了去。
他得去瞧瞧那几个阴鼓有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那女生发现阴鼓不是寻常物,及时把鼓放回去了,但.......
文婵牵着付敏,嘴边挂着笑,慢吞吞往回走。等身后那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彻底消失,她黑眸一睁,侧头朝付敏道:“付敏,你一个人先回去吧。”
这果园老板似乎很神秘。
她才不信他是去看菜地的,他这么急切地来小溪边,肯定是从回去的杨芳她们口中听到了什么。
他......似乎知道拨浪鼓的存在。
不过奇怪,他即然知道,那为何还任由那两个邪门玩意丢在小溪?
“你不一起回去吗?”
鼓虽然已经放回去,但付敏还是打心底发憷,根本就不敢一个人走。
文婵温笑着道:“嗯,我有点事。”
付敏胆怯,紧紧抓住文婵:“我不敢一个人走。”
文婵安抚道:“现在是大白天,没事,别自己吓自己。同学们都在前面,你要实在害怕,就去他们那里。”
文婵说完话,也不管付敏害怕不害怕,身子一转,抬步就跟着原路走了回去。
她得去看看,这神秘的周老板,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付敏瞅着丢下她就走的文婵,惊慌地四周瞄了瞄,然后跺了跺脚,拔腿就往同学捉螃蟹的地方跑了去。
——
溪水潺潺,空中拂过的风带着点水气。
小溪中,周树挽着裤脚,弯着腰,神情一脸严肃地淌水正在摸什么。
此时的他,身上那种憨厚感已经荡然全失,通身都透着一股稳重与冷肃。
他在水里摸淌了一会儿,然后,似有所发现,额头一肃,赫然把摸到的东西,从水里抓了出来。
周树抓出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刚才文婵让付敏物归原位的两个拨浪鼓。
周树立起身,拿起两个波浪鼓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待见到鼓侧被雕刻上去的两个小鬼,雕痕越发浅淡时,他眉头冷皱,左手一抬,突得咬破食指指尖。
待手指皮层破开,鲜血荡出后,周树神情一凛,立即把带血的手指按到了鼓侧小鬼上。
男人阳刚血液刚接确到小鬼,本来还有点热浪的溪风,仿佛降了温,突兀凉下,连溪边的小草,似都被打了霜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焉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道凄戾地尖叫声,平空乍起。
那声音尖锐刺耳,极为难听,犹如夜鸦啼鸣般,诡谲异常。
随着这道尖叫声响起,一股阴森的气息,突兀从鼓上升腾蹿出。紧接着,一道深厚重的鼓声,似乎冲破重重障碍般,猛得一下响起。
鼓声似乎彻底激发了某种东西,小鼓彷若不甘心,激烈地在周树手中震动,鼓面怨气随之喷发。
怨气似要吞噬眼前握鼓之人,冲着周树的门面,猛得扑了去。
在这浓厚的怨气中,一张狰狞鬼脸极外醒目。
那鬼脸小巧苍白,睁得凸大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空洞中却带着毁天灭地的仇恨。
这张鬼脸一出,周树神情一变,食指尖上的血流得越发快了。
明明是指尖出血,按说,就算流血也流不了多少,可这会儿,那指尖涌出的血,却仿佛像是被割了腕般,一股一股,看着极为吓人。
周树的脸色在血不断涌出时,变得苍白起来。
从鼓里奔出的鬼脸,被他的血压制,顿时鬼脸变得淡薄了几分。
就在鬼脸淡下去刹那,那东西似乎不甘,张嘴戾叫。
叫声刚起,鬼脸似乎有了后继之力,眨眼间又变得清晰。
周树见状,冷哼一声,右手手指骤然弹向拨浪鼓上的球体。
“咚!”一声沉闷的鼓声突兀响起。
鬼脸似是受到了无形攻击,刹时便又弱下去了。周树轻呼了一下,手指一屈,又弹了弹鼓球。
当第二声鼓声响起时,那张从鼓里爬出来的鬼脸,又弱下去了几分。
鬼脸若了又强,强了又弱。
它似乎彻底被周树忍怒。那双从出鼓后就毫无焦距的眼睛,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只见它视线一变,怨毒地盯向周树。
鬼瞳底下,一道幽黑精光闪烁,似冲破了某种桎梏,骤然朝周树直射而去。
就在那精光划破怨气,快要直击周树灵台刹那,溪岸上,一道浩然正气奔腾而出,蓦然挡住了那黑光。
金与黑,正与邪。
邪不胜正,两股既然不同的力量在空中交汇,片刻功夫,黑色怨气便被金光绞杀得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娇喝声突然响起,打破周树与鬼脸的僵持。
一根带着神秘力量的黝黑铁索,仿若出洞灵蛇,骤然倾向被怨气包裹的鬼脸。
“啊——”
尖叫声在铁索打中鬼脸刹那,彻响云起。
鬼脸似承受不住铁索攻击,刹时消弥,融入了怨气中。那些从鼓里升腾而出的怨气,也在鬼脸消失当下,全部龟缩回了鼓里。
怨气消失当下,周树也终于收回了按在鼓侧上的食指。
一番僵持,周树消耗似乎也极大。他伸手,抹了一把额上冒起的细汗,然后,把还在流血的食指,按到了另一个鼓的侧面。
血,向着鼓侧雕刻蜿蜒,看着极为诡谲神秘。
那鼓上已经淡去的小鬼图案,顿时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看着格外清新。
这一次,他以血加深鼓上雕痕,倒是没在弄出什么风浪。
做完这一些,周树便拿着两鼓,从小溪里爬上了岸。
文婵这会有点发蒙,看着落空的锁魂链,她眼里闪过诧异。
......世间,居然有锁魂链都锁不住的魂,这不科学。
刚才那张鬼脸,明明是魂来着,怎么会拘不住?
周树上岸,看了眼被文婵捉在手上的铁索,又看了看文婵的脸,然后带着点感慨与欣慰,道:“小姑娘不错,修行多久了?”
方才,他看得分明。
那张想要吞噬他的鬼脸,就是在这小姑娘甩出铁索后,退去的。
这小姑娘的铁索,应是一件不错的法宝。
不过奇怪,这铁索阴气森森,看着极像阴物,怎么能击退鬼脸?
那鬼脸最喜欢带有阴气的东西,除了他所修的正阳之功,一般东西,根本就压制不了这鬼脸。
这铁索,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竟有这种功效。
还有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有此等修为,真是后生可畏。
周树看着有点走神的文婵,出声问:“小姑娘在疑惑什么?”
文婵收回心神,歪头,困惑道:“周老板,刚才那东西是鬼吗,这鬼是不是太厉害了点,大中午的就跑出来了。”
大家都是同行,且这周老板行事坦坦荡荡,一见她出手就直接问她修行如何,如此,文婵便也懒得用言语试探,直言而问。
周树摇头:“不算是鬼,但也同属鬼道。”
“此话怎讲?”文婵不耻下问。
各界修练体系不同,生物形成的各种原因也不同。文婵虽顶着个阳世阴差的身份,但对这方天道下的鬼道,了解也不全面。
鬼之一道,极为神秘。
文婵敢说,不止她了解不全面,就是同为鬼修,执常拘魂事务的无常双煞,也非事事都清楚。
周树一笑:“小姑娘即是行内人,那应该知道这南山与其它地方的不同吧。”
文婵点头:“知道。南山上有许多弃婴塔,山中常年有婴灵徘徊游荡,与其它地方是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