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文婵恼怒地瞪向黄毛男,哼哼道:“反正我就是生病了。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出工。我要给自己放假,放假期间不接活,你们自己看着办。”
“老大……”黄毛幽幽喊了声,一脸惆怅。
有这么个时不时以生病为借口,说罢工就罢工的傲娇老大,简直太心塞了。
她一个世间独一无二的阳世阴差,又怎么会真的病倒。不过就是释放力量后,遗留给凡胎的后遗症罢了。调息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别叫我老大,你们的老大是黑白无常。”文婵撇开眼。眼不见,心不烦,无视黄毛那张幽怨的脸。
这家伙,一叫她老大,就准没好事,她可不能再上他的当。
黄毛男叫简喀,和文婵一样都属于地府工务人员。区别在于,一个是合同编外人员,有肉身。一个是正规职工,长期在阎王手下混饭,没假没薪没肉身。
文婵投胎到淇市,前十二年因身体不堪负重,一直没有履行过阴差职责。十二岁,身体有所好转,便时不时出一趟任务,和几个长驻淇市的阴差,共同管辖这片地方。
淇市范围内,所有阴灵作乱,都属于他们受理范围。
文婵平时看着弱不禁风,但动起手来,却是连阎王都惧的存在。所以,就这么奠基了她老大的位置。
合作这么久,都摸清楚了对方的秉性。
简喀见文婵想撒手不管,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盯着文婵,似乎她不答应,他就不离开。
那眼神,幽幽怨怨,别提多瘆人。
文婵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她小脸一恼:“别摆张小媳妇脸给我看,好歹是阴差,能不能威武一点。”
“我被你们阎王坑得已经够惨了,你们还来给我找麻烦。地府出来的怎么都这么心黑,我都不能下床了,还叫我干活。”文婵不悦,“行了,先给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简喀听到文婵问话,眼睛一亮,就知道她嘴硬心软。
他变脸跟翻书似的,立即道:“今天上午,洪镇乡下的九门湖邪气突然冲天而起,邪气太重,我看不透里面的真实情况,只感受到邪气里面似乎有恶魂气息。”
“等等,洪镇九门湖?”文婵听到洪镇二字,黑眸下意识一紧。
“对,就是九门湖。”简喀蹙着眉头,慎重道:“九门湖太特殊,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简喀明知文婵昨晚才动过功,不宜再出手,却又不得不找上她的愿因。
洪镇后山那口湖太特殊,阎王曾三番五次下达命令,不许他们接近那湖。整个地府,无需阎王手令,能自由出入九门湖的,就只有黑白无常和眼前这个整天想着法偷懒的女人。
文婵眼睛半眯,思绪飞快转动,半晌后,道:“通知阿七他们了吗?”
简喀道:“上午就通知了,这会儿他们正在九门湖外观察情况,邪气离开九门湖,就立即出手。”
文婵眼帘轻垂:“行,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先关注着,等后天,我亲自过去一趟。”
昨晚才出过手,要是紧接着又出手,身体会负荷不了。最起码,也得隔上两天,给身体有一个缓冲期。
“后天?”简喀微怔,脸色透着为难:“怕是等不到后天,下午的时候,有警察去了洪镇。阳世的人最会来事,最多明天,九门湖就会出状况。”
“等不了,那就自己处理。”文婵眼睛一睁,哼道。
简喀见文婵恼了,话音一变,赶紧道:“能等,能等,咱们几个拖也会把事拖到后天,老大你好好养身体,后天我们洪镇汇合。”
见文婵愿意出动,简喀也不敢多留,他怕在她跟前晃久了,她又闹脾气,不干了。
说了一声,简喀身形微晃,便想撤离。
“等等。”
文婵叫住身形已成透明的简喀,纤细手掌在空中一抓,一柄散发着浓重杀戮、剑形狰狞的骨剑,骤然出现床上。
文婵手腕轻挥,把骨剑投向简喀:“把这把剑拿去插在洪镇的烈士碑上,激发碑上烈士英魂气息,让众英雄帮忙守护一下洪镇。”
简喀几个才做阴差几十年,九门湖里的东西如果真要乱作,别说,他们还真没办法。
好歹叫她一声老大,还是护着点吧。
简喀胆颤心惊地接住剑,手一抖,施法包裹住自己的手,生怕双手被剑上杀戮之意伤到。
妈呀,老大骨剑都丢出来了。九门湖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简喀不敢多问,抱着剑,消失在了房间里。
……
简喀离开,文婵眼帘一搭,陷入沉思。
九门湖出事,该不会是两界结界松动了吧?
不对,如果结界松动,那来找她的便不会是简喀,而是白无常。
洪镇九门湖……世间最熟悉此地的,莫过于文婵。因为,她第二世,就是淹死在九门湖里的。
九门湖底下,不止有个两界结界,同时,还有好几只溺水而死亡的水鬼。
这些水鬼都是后来者。
以前生活在湖底的水鬼,都被两百年前那次倒涌的忘川水吞噬,已化成忘川水,一起流去了地府。
据文婵所知,九门湖是封建社会时湖边几个宗族,用来惩罚不安于室的妇人的湖。死在那湖里的人,多是被宗族沉湖的。
文婵怀疑,简喀嘴里说的恶魂,就是那几只水鬼。
水鬼枉死水湖,又因那九门湖曾涌入过地府阴气,她们常年置身于阴水中,竟慢慢变异成了鬼修。
她们这鬼修,与文婵当初的鬼修不同。说是鬼修,其实也就是实力强悍,却又没有正规修练过的鬼。
文婵在湖底时也没管她们,双方虽共居湖底,但却两不相干。
湖底有她当年排设的阵法,按说,这些水鬼出不了湖才对,怎就突然出来了?
文婵皱眉,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会,她便懒得费心思再想了。
出来就出来。如果不安份,非要给她找点事,那就别怪她出手不留情。
文婵放下这事,慢吞吞从床上蹭下来,调息了一个下午,身体深处的虚弱感得到些许恢复,双腿已能迈动。
穿上鞋,稍微舒张了一个骨头,然后姗姗打开房门,去了客厅。
“文婵起来了。”开门声,惊扰到了客厅里正在看图纸的文忠国。
文忠国抬头,见闺女从卧室里慢吞吞出来,放下图纸,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不出声,饿了吗,爸爸给你做点吃的。”
文忠国牵着文婵的手,慢慢走到沙发边,让文婵坐下,把沙发上的毛毯拿过来,盖在文婵腿上。
看着才四十出头,头上就爬出白头发的文忠国,文婵眼里闪过丝丝心痛与儒慕。
这辈子的父亲是个好的,一辈子都在为儿女奔波,忠厚老实,却偏好人没好命。
阎王册上,他一生劳苦,最后客死异乡。如果不是她这个异类投胎成了他的女儿,用相助地府办案的功德,来补他命格,他这辈子,到死都没有出头日。
可哪怕她功德补命盘,也补不出个滔天富贵。还得靠他自己用双手去挣,只是发家路上,少了些许崎岖。
文家这些年越发有钱,她和文垣不愁吃穿,一切都是他用血汗挣来的。
文婵收起眼底流露出的情绪,甜甜一笑:“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叫我。”
“三点过到的,看你在睡觉,就没叫你。”文忠国一边说话,一边往厨房走去:“晚上想吃点什么?”
“爸,别忙活,煮碗面就行。”文婵不想让文忠国太操累,一路赶回来,他应该也没休息好。
文忠国:“排骨面怎么样,正好你戚阿姨晚上炖了排骨。”
文婵应了一声好。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就和文忠国闲聊起来:“爸,你回来了,省城那边的事怎么办?”
文忠国:“就回来看看你,住一晚,明天我就要回省城去。”
省城的工程是新接到手的,那边正忙着,不能离开太久。
文婵有些愧疚:“让爸担心了。”
“什么担心不担心的。”文忠国慈爱一笑:“你是我闺女,生病了,我怎么能不回来。不回来看一眼,我才担心。”
文婵:“我这是老毛病。”
谈话间,电视里主持人声音传进文婵耳里。
【本台报道,今日上午,本市潜水爱好者周先生,在洪镇九门湖湖底发现一具尸骨。警方接到报案,立即出警调查,下午三点左右,警察同志在湖底连续打捞出两具尸骨。警方怀疑,湖下可能还有尸骨,正在加紧展开工作……】
新闻里传出的讯息,让说话的文婵声音一顿,下意识抬头往电视机看了过去。
液晶屏幕上,随着主持人声音落下,镜头一转,两具阴森白骨横列地上,镜头内,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警察和白衣大褂的法医正在检查尸骨。
看到这里,文婵眼底闪过恍然。
她就说嘛,湖底水鬼怎么从湖底跑出来了,敢情真相在这里!
尸骨上岸,魂魄自然就不再受湖底阵法约束。
那发现尸骨的潜水爱好者,是得有多闲,才会大冷天的跑去潜水啊。他潜水也就算了,还牛逼地潜去了湖心。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似想到什么,文婵黑眸微微动了动……警察挖骨,不会把她上辈子的骨头也给挖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