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发糖!”詹璐笑得趴在桌子上起不来,“我当时的心情,介于懵逼和暴躁之间,可能还有一点想哭。都什么时候了!说不定一颗大石头滚下来全车完蛋,你请我们吃糖?”
蓬松的棉花糖、脆香的花生酥、丝滑的阿尔卑斯、健牙的木糖醇……
不对口味还能换,只要唐景珩有,竭尽全力满足需求。
发糖的时候,唐景珩还会对每个人一本正经说些‘早生贵子’、‘儿孙满堂’、‘白头到老’等等与场景极其不附,却能博得一笑的祝福语。
“现在的制片人真不容易,危急关头兜里还要有糖。”厉修南半开玩笑的说。
詹璐将外放的情绪略略收敛,似是叹息:“其实我看得出他也很害怕,但他能想着全车的人,用自己的办法把大家的情绪安抚下来。”
只有乔昕不以为然:“他把你们当小孩儿哄呢。”
厉修南若有所思看她一眼:“你好像很有经验。”
乔昕说不出话了,板起脸做正经状。
没错,我就是被唐景珩用糖哄大的,但是我不会说出来!
被你们看穿也死不承认!
詹璐拍拍乔昕的肩:“轮到你了,小师妹。”
乔昕知道绕不过去了,点点头,故弄玄虚的默了会儿,“我选神秘典范。”
詹璐和厉修南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乔昕贼精:“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说得出理由的都不叫‘喜欢’,对不对?”
詹璐大呼‘不对’,小师妹太狡猾!
乔昕趁机重夺话语权,把战火往厉修南身上引:“轮流制也该到师兄了吧?下面请你在合作过的女星中选一位做结婚对象,来,请选择!”
终于,厉修南也笑不出来了:“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乔昕很有原则:“你先开始的。”
詹璐帮腔:“麻烦后期大哥,请把刚才的‘商业互吹大会’改成‘作死大会’。”
*
节目录到凌晨1点,六支装的清酒一滴不剩。
收工,回家!
都到了停车场,詹璐还拉着乔昕的手不肯放,碎碎念说:“真羡慕你,有那么多发小一起长大,唐先生他啊、真的很——好!年初我在时装周遇到麻烦,多亏他帮我当翻译,不然我、我肯定要赔钱了……唐先生的日语说得、那叫一个规范!网上写他学历低没文化,我不信!我一点儿——都不信!”
巴拉巴拉巴拉……
乔昕听得直纳闷。
唐景珩混完高中就和学校恩断义绝了,英语都是当制片人后找老师学起来的,什么时候能在樱花国给人当翻译了?
待詹璐被助理和经纪人联手塞进车里绝尘而去,乔昕来到车前,正要弯身钻进,忽然察觉有道视线抓着自己?
她凭感觉寻望过去,十几米开外,厉修南靠在一辆哑光灰的跑车侧面,右手闲适的搭在车顶边缘,指尖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烟。
他看着她,尖锐的眸色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审度。
似是将她生吞入腹的前奏。
乔昕不适的拧了眉。
正要收回视线,又见厉修南抬起左手,冲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起电话,厉修南倦懒的烟腔漫入耳朵里,他说:“我台本里的开场白和你的不一样。我找导演确认过了,他推脱说是工作人员的失误,承诺会剪掉。”
原来是这样……
乔昕恍然大悟,简洁道:“有劳了。”
“无所谓,解除误会就行。”厉修南将烟含进口中吸-吮,吐出丝丝绕绕轻烟,冷不防问:“不怪我吧?”
乔昕客套的笑笑:“不存在。”
厉修南点着头‘嗯’了一声:“就这样,保持联系。”
言罢主动挂线,回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轰着油门长扬而去。
他说保持联系时,听似不着边际的语气里全是强硬。
说不清为什么,乔昕觉得自己好像被缠上了?
目送那辆车,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转角尽头,她才转脸对仇欢道:“节目组在背地里捣鬼,我的台本和厉修南的不一样。还有中途把酒拿出来当礼物送给我们喝,事先也没有沟通过。”
仇欢气得跺脚:“太坏了!”
瞅着她娇憨的小模样,乔昕哭笑不得:“是啊,太坏了,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呢?”
仇欢被问住了,苦想半天拿不定主意:“为这点儿事情解约,好像也不太好?”
顾池快被她的智商感动死了:“昕姐的意思是要你把今天的情况转告你叔,让他出面处理!动不动就解约,你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吧!”
*
离开电视台,乔昕决定回家看看肖蕊。
乔启晗净身出户,夫妻两共同拥有的车、房,还有不菲的固定投资全都给了肖蕊,在山海娱乐的股份则尽数归到乔昕名下。
不过乔昕硬气,委婉的回绝了。
乔启晗也不恼,笑着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家当都是要留给你的,等哪天我蹬腿去了,随便你怎么处理。”
乔昕听得直发笑。
天知道我是不是你乔启晗唯一的女儿?
再者说,这么些年肖蕊忍气吞声不肯离,若真只图他的钱,反倒好办。
有些人的心是冰做的,捂化了就什么都没了;有些人为情执着,吃尽苦头都不一定醒悟过来。
肖蕊能下定决心和乔启晗离婚,乔昕是为她高兴的。
*
碧水湾的别墅临江而建,是a市最早的别墅区之一。
当年乔启晗向肖蕊求婚成功,豪掷千金买下地段最好的1号公馆作为婚房,一住就是二十余载。
乔昕从电视台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帮记者尾随。
来到碧水湾正门外,与蹲守这方的记者大军相遇,场面一度混乱。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逼死密集恐惧症患者。
疯狂闪烁的镁光灯,险些晃瞎她的眼!
记者的脸都贴到车玻璃上了,还要使出洪荒之力含糊的向她喊话——
“小乔,你父母为什么离婚?”
“你知道你父亲这些年一直出轨的事儿么?”
“你对你父亲出轨有什么看法?有没有想过断绝父女关系?”
“你母亲情绪怎么样?稳定吗?”
“……”
“……”
这阵仗,可算让乔昕体会到当年天王巨星乔启晗风靡大江南北的余威。
最后多亏警察叔叔出面维持秩序,碧水湾的安保才心有余悸的打开外面那重大铁门,放乔昕的车开进去。
家里楼上楼下亮着灯,肖蕊的两个亲姐姐肖萍、肖菁在这儿呆了一整天。
乔昕刚走进客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肖菁埋怨说:“外面闹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跑去电视台录节目,工作比你妈妈重要啊?”
于是乔昕开始后悔不该回来这一趟。
合着,是她想闹成这样的?
肖菁又见乔昕身后跟着两个家伙,不高兴全写在脸上:“回来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外人?”
肖萍向肖菁使了个‘住口’的眼色,对外甥女温和道:“你妈还没睡呢,在后院的小木屋,你去陪她说会儿话吧。”
乔昕点点头,回头交代身后两只:“三楼除了杂物室都可以睡,自己找房间休息。”
仇欢和顾池点头如捣蒜,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上了楼。
昕姐的两个姨妈有点儿恐怖哇!
*
小木屋其实是花房,一直被乔昕当做城堡,里面充满童趣的回忆。
小时候的她会把自以为珍贵的东西都放在木屋里,许多许多的童话书、装满彩色玻璃珠的罐子,和妈妈一起折的千纸鹤、爸爸送的洋娃娃,还有举家出游,在世界各地留下的合影……
那时候,乔启晗会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拉小提琴,肖睿泡上一壶花茶,捧一本书,坐在旁边听着琴声安静的阅读。
乔昕和家里养的两只大狗玩捉迷藏,满院子撒欢,累了就钻进木屋,睡成一堆。
记忆里的小木屋格外美好。
遗憾在今天,当乔昕踩着凋零夜色穿过漆黑的花园,推开木屋的门,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的一切仿佛被岁月故意磨砺出陈旧的质感,变得不再有光彩。
包括她的母亲。
肖蕊坐在败了色的地毯上,贴身的毛衣和长裙是她的标配,长发像素日里那样挽起,用夹子固定住,几缕碎发恹恹地从美人尖的发线往下垂,勾勒出她楚楚可怜的面容。
夜深了,她用一张宽大的羊绒围巾裹住双肩,藏不住的是身子骨的单薄。
昏沉沉的光线,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藏起她真实的年龄。
但你总能感觉得到,她是一个脆弱的人。
乔昕站在不如自己高的门前,弯身和母亲做了大约十秒的对视……
“进来陪我一会儿,好吗?”肖蕊勉强挤出笑容,眼尾的皱纹变得明显起来。
乔昕局促的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盯着母亲的皱纹看。
钻进小屋,依偎在她身旁。
肖蕊主动将相册递给女儿,“我在看这些照片,这几张是你给我们拍的。角度啊、构图啊,挺不错的,以前都没发现。”
乔昕接过,垂眸扫去,全是父母的合照,其中一张还是十多年前流行的牛仔范情侣装。
“这张应该是匀城吧?”肖蕊仔细的回忆着,温柔地说:“这座城有很多桥,主街道上种的全是银杏树,我们去的季节,树上的银杏叶子好看极了,有一天我牵着你走再前面,启晗跟在我们后面,一直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跟我说,当时他在看着我们两个,觉得很幸福。”
“妈……”乔昕唤了她一声。
肖蕊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怎么说,我和你爸爸曾经相爱过,现在的我虽然还是会难过,但我相信以后会一点一点好起来。你呢,不要因为我们婚姻关系的不美满而去记恨他,恨一个人是很累的。”
乔昕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儿,耐人寻味的笑道:“来的路上我酝酿了满肚子安慰的话,没想到你会反过来宽慰我。”
“我是不是成长了?”肖蕊弯起眼,笑容虽憔悴,却还是很美的。
乔昕郑重其事的点头:“值得表扬。要不这样吧,我们出国玩几天,刷我的卡!”
肖蕊遗憾的耸耸肩:“过段时间再说,现在风口浪尖的,会被你二姨念得疯掉。”
肖菁那张嘴,阎王爷都害怕!
乔昕想起进门时遭到的责难,也是无奈的笑了。
“对了,忽然想起来。”肖蕊说:“早些时候小珩给我打电话,他说你把他拉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