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柒汐抱着咪咪走出茅厕。
候在不远处的肃言一眼就看到对方臂弯里多出来一只个头不大的奇异生物,它有着小巧漂亮的脸庞,宝石般的大眼睛里,是纯净美丽的冰蓝色,浑身上下覆盖着白色的长毛,之上点缀着些许墨色,看起来……
手感很好,想摸!
肃言暗暗在心里暗暗猜测:这是狼……还是犬?又感觉都不大像,这生物体形更小巧一些,长得也更可爱,看起来高傲中又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慵懒,磁石一般吸引着人的视线;然而当那双冷清的冰蓝色眸子看过来的时候,蕴含其下无机质的冰冷却又有让人不寒而栗——这到底是什么?
他想凑近点看看,可又有点害怕,这毕竟是只未知生物,又是由一名神眷抱出来的,就算长得再,可爱那危险性也肯定也不低。
肃言是那种好奇心重、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之前为了给这几个新“上司”个好印象,一直假装自己很稳重,这会儿被自个的好奇心勾得抓耳挠腮,跟在柒汐身后急得要跳脚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地问:“大人,你怀里抱的这是什么啊?”
“它?”柒汐低头看了看正窝在自己怀里警惕地望着陌生环境的咪咪,沉吟了一半秒,抬手在它身上撸了一把,“这是我的帮手。对了,你那里有揽月小姐贴身带过的东西吗?我有用。”
“有,有,您等我一下。”肃言不敢多问,急忙跑进里屋,不一会就拿着一枚珍珠耳环出来了,“大人,您看这个可以吗?”
柒汐点头,将珍珠耳环接过来放在咪咪面前,吩咐它去找人。
咪咪小脑袋高傲地一甩,给了柒汐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说好了来散心的,结果其实是想奴役它去工作?开玩笑,打死都不去!
柒汐无奈,只好轻声哄它:“咪咪乖,我们先找到这个人在哪里,然后就去找一个漂亮小姐姐来抱抱亲亲举高高好不好?”
“喵呜?”咪咪抬眸,冷冰冰地瞟了眼它的便宜主人,那眼神仿佛再说:就找一个?
这死猫,都学会讨价还价了啊?柒汐黑线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那就三个……不,五个香香软软的小姐姐!”
“喵!”成交!
得到承诺,咪咪顿时干劲十足,张开粉嫩的小嘴,“啊呜”一口把珍珠耳环吞了下去,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耳环上残留的气息,测出了大概方位,然后纵身越上茅厕旁的矮墙上。
“喵呜!”我上了!
柒汐回头吩咐肃言:“你去报警……找衙门的人来,我们去救人。”
肃言犹豫了一下:“找衙门的话,我怕那些人知道了会伤害揽月小姐。”
柒汐皱眉:“护院家丁总有吧?”
“有……”
“带上。”
“……哦。”
这次肃言没有再推辞,不情不愿地挑了几名体型魁梧的护院,跟着柒汐出了四合院。
感应了一下咪咪的方向,柒汐带着他们东拐西拐,来到靠近城墙的一栋破旧小院前。
“就是这里了。”柒汐停下来,看向肃言,“跟我一起进去?”
“这不好吧,大人。”肃言赶紧摆手,为难道,“咱们这么多人进去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
柒汐反问:“怎么?你觉得我一个人进去就不会打草惊蛇了?”
“这个……”
见肃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冷笑:“这么看来,你主子对你们口中那位小姐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么。”
“不是的大人。”肃言喃喃唧哝,目光漂移,眼神有点躲闪,“那位小姐她……”
“停止。”柒汐抬手示意他住嘴,她不想听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高深莫测地看了肃言一眼,她抬手打了个响指,“行吧,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肃言疑惑:“等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见院子里面忽然响起一声惊骇地尖叫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声音无比凄厉,透着无穷无尽的恐惧与绝望,让人听了不由心头一跳,后背发凉。
发生了什么事?众人惊疑不定。
这时,靠近他们这边的墙头上忽然伸出来一双手,一名彪壮大汉脸色煞白地扒着矮墙冒出个脑袋来,一看见墙下的众人,顿时如看见救星一般又惊又喜的大喊着:“救,救命啊!有怪物啊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什么东西徒然拉下墙去,带着一连串绝望的哭叫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然后叫声戛然而止,墙那头再次寂静了下来。
墙下的家丁护院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东西会将一名彪形大汉吓成那副德行。
肃言拭去额角的冷汗,眼神复杂的瞄了瞄站在他面前的黑发少女,对方神情淡然,仿佛没有看到那名“爬墙”失败的大汉。
他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护院们知道的稍微多一些,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一名神眷,虽然她信仰的神是名没听过名字的“异神”,但“神”赐予的东西,都肯定不会平凡!
就如他家钰掌柜离开前曾提点过他的一样:无论这几名异教徒的信仰到底是什么,祂能被冠以“神”这一尊称就说明了很多事情,因此要他尽量满足她们的要求,就算对方开口闭口“吾神”“伪神”什么的,也不要随便反驳对方,因为对于“那个层次”的战争,不是他们这种凡夫俗子能触及、能参与的领域。
想到此处,肃言收回自己的好奇心,低眉垂目,假装观察脚下的石板纹路,不再随意打量柒汐。
虽然他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别人大佬什么都没表示,他也就不敢多问了。
不消片刻,一道白色的影子闪电般从院子里头窜出来,毛绒绒的小爪子轻巧地落在柒汐的肩膀上,在主人的衣衫上落下一小朵暗色的梅花印。
柒汐侧过头看向她的猫:“都解决了?”
“喵~”咪咪骄傲地应着。
“怎么又杀人?”柒汐用眼神控诉了自己的不满。
“喵呜!”是他们先想杀本喵的!咪咪委屈巴巴地抬起小爪子送到嘴边,开始用舌头做战后清理。
柒汐没再多言,再斤斤计较下去就降逼格了,于是她转头淡然看向肃言:“可以进去了。”
“这,这就好了?”肃言反问。
“对,进去吧,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到人质。”
肃言点头,带领着护院们踹开门闯了进去。
院子里遍地都是鲜血和残肢碎肉,十多具不完整的尸体呈辐射状倒在地上,死状分外凄惨,他们还在墙跟下见到了那名彪形大汉的尸体……的上半拉——他不知被什么东西拦腰斩断,腰一下的身子被甩出去半米开外,肠子等内脏器官拖了一地。
里面血腥残酷的景象让一些胆小的护院当即就吐出来了,连肃言这种以前见识过不少血腥场景的,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开始指挥手下清理现场。
柒汐摸了摸胃部,也很想奔出去扶着墙吐一吐,不过她及时记起自己现在的人设可是神眷,遇事得沉稳有格调,尸体算什么!断肢残臂算什么!小场面,noproblem!
如此这般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她这才勉强把梗在喉间的呕吐感咽下去,然后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进里屋。
那位“揽月小姐”比她想象中的坚强,明明亲眼目睹了一场奇异生物的单方面虐杀,却还没有尖叫或者晕过去,而且镇定地坐在几凳上,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你不是真正的揽月小姐吧?”柒汐问道。
小姐姐看了眼趴在柒汐肩头闭目养神的咪咪,强装镇定地点点头:“是的,我是揽月小姐的护卫,遇袭的时候我与小姐换了服饰,所以他们抓错了人。”
“原来如此……我就说么,李盎那种控制欲偏执狂怎么会允许事情脱离他的掌控。”柒汐忽然眯了眯眼睛,“嗯……所以你们就将计就计设了这个局?或者说,这本来就是特意为我和我的同伴设下的局?”
小姐姐脸色更加苍白,慌张地辩解:“不,不是的!我,我们……”
“不必解释。”柒汐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的摄政王殿下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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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山,阳光的余辉慢慢落回了地平线,在花都铺着青石板的主要街道上,那些立在街旁的灯柱上,煤油灯被一一点亮,用朦胧的光晕照亮了这座繁华的不夜城。
天色刚暗,靠近港口的主街道上,一座挂着红灯笼的漂亮小楼便开始开门营业了。
这是花都最著名的秦楼楚馆,销金窝,楼里挂着从自由之城进回来的昂贵半透明轻纱帐,颜色暧昧的半透明轻纱随风舞动,阵阵暖香从扬起的缝隙间扑面而来,灯烛随风摇曳,透过轻纱可以窥见一道道妙曼的身影彩蝶般翩然而过,徒留下一个风情万千的背影。
在这座青楼的最高的阁楼上,一名身姿玲珑的妩媚女子半抱着琵琶,白皙如玉的指尖轻拨琴弦,悦耳动人的琵琶声潺潺淌出,时而如绵绵细雨打芭蕉,时而如冰泉冷涩弦凝绝,声声扣人心弦,让人不由自主侧耳倾听。
一曲结束,女子风情万千地起身,体态优雅地对着上席盈盈俯身拜了个万福,青色的纱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下,露出一截的白玉凝洁的脖颈。
“爷,您还满意吗?”女子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嫣然一笑,一双美目微抬,含蓄而热烈地看向坐在席位中间的男人,秋波含媚,眼底藏春。
“这曲《冬月秋花》弹的余音绕梁,十分动人,不错,春儿的琵琶技艺又有长进了。”李盎抚掌赞叹。
抱着琵琶的女子更是娇羞地一低头,柔声道:“爷谬赞了。”
面对此情此景,坐在李盎旁边的柒汐赶紧抱着猫往旁边挪了挪,满脸的嫌弃:啧啧,瞧瞧这郎情妾意的!哎,大概远在都城的小皇帝都没想到,他那耿直、高洁、刚正不阿的摄政王此刻会躲在青楼里喝花酒吧,心疼他一秒!
斜眼瞄了眼身旁的李盎,你还别说,仔细看看,我们摄政王大人长得还对小姑娘胃口的,浓眉大眼,眼神温和,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笑意的薄唇,看起来一派风流韵致、翩翩君子的模样。
柒汐撇撇嘴,其实这人呢,不能只看表面,就比如眼前这人,典型的良玉其外,内里却不知道藏着多少弯弯道道,一刀切开,芝麻馅的,满满的坏心眼!
对了,如果之前的那出戏有一半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未婚妻千里寻夫,未婚夫却和别的女人在青楼里花天酒地……
emmm……这样她不就把自己也编排进去么?呸,收回前言!柒汐吓得赶紧撸了把猫。
李盎并不知道柒汐正在脑海里诽腹他,内心弹幕都快溢出屏幕了,他潇洒地举杯,微笑着对女子颔首:“来人,赏。”
站在他旁边的肃言赶紧掏出来两张银票,递给女子。
“谢谢爷,您还想听什么曲儿呢?”女子一边盈盈行礼拜谢,一边隐晦地瞟了眼大大咧咧坐在李盎旁边的那个黑发少女,默默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这带女眷逛青楼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呢,毕竟这安平国可还没有开放到这个程度。
李盎摆摆手:“不必,你们都先退下。”
“是。”围在他们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都行礼退下,只留下站在李盎身旁的肃言。
“殿下终于快活完了,要谈正事了?”柒汐捻了枚葡萄送进嘴里,蜂蜜味,这个世界的葡萄挺甜的嘛。
听出她言语间的挖苦,李盎微微一笑,嗓音柔和:“怎么,小姐生李某的气了?”
“我一平头百姓,哪敢生摄政王的气啊!”柒汐耸耸肩,“我只是觉得有点伤感——我还以为我们已经互相信任了。”
李盎轻笑了两声:“呵呵,我总得全面了解一下合作人的能力吧,对不对?”说着起身彬彬有礼地行礼道,“总之李某之前冒犯之处,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谅解。”
被对方这么一道歉,柒汐原本就不多的火气也慢慢消了,叹了口气道:“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殿下还要测试什么,干脆一并全说出来,省得一件一件的来,麻烦。”
李盎看了看柒汐,又看了看她怀里的猫,一扬袍襟重新落座。
“事情……李某这里还真有一件想要拜托你。”他拿起案几上的翡翠杯慢慢把玩了片刻,然后下定决心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郑重放在柒汐的面前,“我最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危险,请替我保管这个盒子十天,千万不要丢失。”
“里面装的什么?”柒汐警惕地问,她这个合伙人坏得很,不得不防。
“一样对你们没什么意义,但是对我、对安平国,却十分重要的东西。”
“哦?”柒汐好奇地去拿木盒,刚想打开,就被李盎按住手背。
“请答应我,这十天里不要打开,如果十天后我还没有回来,到时候请找到千钰,和她一起打开盒子,她会告诉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李盎顿了顿,眼神诚挚,“另外,这不是测试,这是请求,拜托!”
柒汐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仔细地看了看李盎的眼睛,见他目光中一派坦然,便伸手将木盒放回袖袋里,并借着衣袖的阻挡,将木盒送进盖亚手环的储物空间里:“好吧,那就再信你一次。”
“李某感激不尽。”
谈完事情,李盎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了,因为柒汐答应过咪咪要给为它找五个香香软软的小姐姐,就没有和他一起走,而是留下来,施施然叫来老鸨,吩咐她叫五个清倌前来服侍,听得老鸨一愣一愣地,都有点卡壳了。
其实吧,这女眷跟着自己主家来逛青楼的虽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老鸨做这行这么多年,什么怪事没见过,但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没乔装打扮就敢自己一个人留在青楼,丝毫不在乎自己清誉的,却还真是她见得头一份,豪爽!
柒汐抽出银票,叮嘱道:“记住,要手指细长,香香软软的!”
“哎!您请好吧!”一见到钱,老鸨立即眉笑眼开,赶紧接过银票退下去张罗了,有钱不赚是傻逼,管她什么清誉不清誉的,这又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儿!
有银票在前面顶着,五名身娇体软地清倌小姐姐十分迅速的到位了。
这个世界没有猫这种生物,所以小姐姐们一开始是拒绝的,对咪咪感觉既害怕又新奇,更别说摸它抱它,不过再听柒汐说不抱不摸没钱拿后,便一个个鼓起勇气,伸出了视死如归的手。
只是摸一只带毛的小东西而已,还能比摸男人丑陋的那物件更难吗?更何况这小东西其实长得挺可爱的……她们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是没出几分钟,五人就抵挡不住那毛绒绒的触感和诱惑,无师自通了各种吸猫方式,全心全意拜倒在萌萌哒猫爪下。
时隔多日,咪咪终于又得到了全身心、全方位的爱抚,被五双细白的手指齐齐轻挠毛发,伺候地得舒服的眯着眼打着愉悦的小呼噜,不一会儿就舒展四肢,坦露出了自己软软白白的小肚皮,一副不可描述很享受的样子。
这才是真.喵生赢家应该过的生活啊!
看着它那惬意的模样,柒汐无奈地摇摇头,端起装葡萄的瓷盘,走到阁楼的露台上。
她倚坐在包着软毛皮的镂空的栏杆旁,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阁楼下古香古色的繁华街道。
此时夜色朦胧,灯火阑珊,花都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忽然,一个突兀的人影吸引了柒汐的目光。
那个人站在街边盛开的桂花树下,整个人掩在树荫的阴影下,被一件暗灰色的斗篷从头包到脚跟,一些银白色的纹路在斗篷上一闪而过,透着股神秘而孤立的气质。
明明与路人的对比如此鲜明,可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仿佛没有看到对方一般,没有任何人将眼神投向树下。
似乎察觉到了柒汐的窥视,那人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隔着薄薄的夜色与她遥遥相对。
夜风吹拂而起,桂花树上淡黄色的小花被微风吹起,素蝶般翩然坠下,徒留满地残香。
这人是谁?柒汐捏着葡萄的手顿住了,慢慢蹙起秀眉,不等她再细看,却见对方低下了头,缓缓转过了身去,平静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开站了,撒花~~
原本想把存稿一起发出来,但是现在修改要钱,为了不用修改,容我再修改一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