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已经很久没有飙车了,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他去追林深深。
晚了一步,他的深深就消失了三年。
这三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抽了多少烟,喝过多少酒,又失眠过多少个夜晚了。
每一次午夜梦回,他脑海里放映的,一帧一帧都是关于林深深的场景。
高中时候安静内秀的她,大学时忙碌聪慧的她,登台后发光闪耀的她,跟他在一起时隐忍委屈的她。
当年没看完的《纸短情长》,他后来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一次又一次反复观看。
像个瘾君子,靠那个片段续命。
主持人问:“你知道很多观众喜欢你吗?他们都希望在荧幕上看到你。”
林深深答:“知道,但不会了。”
主持人又问:“不遗憾吗?”
他的深深答:“不遗憾。曾经有过就够了。”
学渣沈屿也终于在反复观看后,知道了深深留给他的话。
爱过,但现在要放弃了。
车子在路上风驰电掣,沈屿的脑海里闪现的是三年里的点点滴滴。
最开始,他根本接受不了林深深消失的事实。
用非常手段查她的航班,查她的学籍信息,查一切可能找到她的蛛丝马迹。
然后,他发现深深身后好像有人,故意抹去了一切,让他一点线索都找寻不到。
他甚至厚着脸皮,跑到林深深妈妈那里去要人。
林妈妈,那个女强人,神色平静对他道:“深深把晚晚带走了,没再跟我联系。”
后来,他不管不顾冲到国外找苏陶年。
跟她道歉,祈求她告诉自己,深深的联系方式。
苏陶年举着手机跟他说:“沈屿,深深为了躲你,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要了,你还要找吗?”
那一刻,他忽然懂了自己的错,他成了深深生命里不可承受之重。
他为了躲自己,连母亲和闺蜜都没要了。
沈屿没再找了,投资拍摄了一部《从秋至夏》,将他和深深的故事艺术化,作为纪念逝去爱情的礼物,就像深深在《纸短情长》上的告别一样。
电影的最后,男孩对着女孩的照片道:“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他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你也飞吧。我会难过,也会高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电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但他却是躲在家里,一个人看完影片的。
他一边喝酒,一边无声流泪。
他想,他终于懂了王小波的这句话,可惜太晚了。
他犯得错,再也没机会弥补了。
前方嘈杂,很远就看到警戒线,还有警-车上一闪一闪的提示灯。
沈屿从回忆里回神,将车往边上随意一停,就赶紧冲了过去。
“喂,你神经病啊!”后面,有车差点撞到他,伸出头来骂他。
可沈屿就跟没听见一样,直接冲进了警-戒线。
“先生,这里发生事故,你不能进去。”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现场持续。
出租车侧翻在路边,车头都变形了,旁边流淌出血迹,触目惊心。
沈屿心头大慌,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我……”沈屿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抖着手指自己,“我是她丈夫。”
工作人员还是不让他进,但理解家人的情绪,安抚道:“你稍等下,我请示我们领导。”
很快,有位穿着制服的警-官来了,一见沈屿,先是惊讶了下。
如今的沈屿在云城也是风云人物了,政商两头都吃得很开,被认出也不奇怪。
领导跟他握了一下手,表情有些凝重:“林小姐已经送往医院了,现在抢救的是被卡住的司机……”
沈屿呼了口气,并不觉得轻松,问:“她伤得怎么样,去了哪家医院?”
领导还有话未完,但面对紧张焦虑的沈屿,他回复:“不危急生命,在第一人民医院。”
沈屿闻言,转身就想走。
领导喊住他:“沈总。”
沈屿回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更重要的事。
林深深给他电话时,让他救的……是晚晚。
是他太在意深深了,下意识把晚晚忽视了。
“抱歉,孩子呢?”沈屿又问,“孩子怎么样?也在第一人民医院吗?”
领导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不在。我正想跟你说这个,我们把林小姐送走时,她说有人抢走了她的孩子,你方便跟我们走一趟,详细介绍一下吗?”
沈屿的心一下子砸在地上。
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自然是去医院看深深。
但他知道,他满心满眼是深深,可他的深深,满心满意却是晚晚。
如果不找到晚晚,林深深就算被救活了,恐怕也活不了了。
沈屿点头,应道:“好。”
跟警-官去做笔录的路上,他给秘书打电话,安排人去医院守着林深深,另外调动一切力量,协助警方找晚晚。
“我们三年前分开的,有一个四岁不到的女儿,她们今天回来,我不知道。出车祸时,我接到深深的电话,可能……”沈屿蹙了下眉,“可能还听到对方夺走晚晚的过程。
深深伤势过重,就给我报了个地址,就没声了。
报-警是我让人报的。就是这些。”
“林小姐的行程还有谁知道?你们有什么仇人吗?”警-官详细记录。
仇人?
沈屿想,他的仇人可太多了。
这几年,他没了深深,所有精力除了抽烟、酗酒、失眠外,都用来扩大集团疆土了。
他跟宋衍不同,他做事够狠,手段也多,不知道抢过多少人的项目。
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那些人不敢动他,可不代表不敢对他的女人跟孩子下手,更何况还是他不知道在哪里的女人和孩子。
只是,连他都不知的行踪,哪些人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林小姐在机场的时被不少人拍到行踪,发微博了。”有工作人员进来,将打印出来的微博截图放在桌上。
照片上,穿着浅灰色风衣的深深,紧紧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行色匆匆往下走。
他的深深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怀里的女孩,就是他的女儿晚晚,尽管只有背影,也能看出很可爱。
沈屿将照片攥在手里,报了几个名字。
“我自己也会查,还希望早日找到我女儿。”沈屿看向警-官。
“那是自然,案件已经在调查中了。鉴于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沈先生,这些人我们会派人跟着你跟林小姐……”
沈屿没什么异议,他只想找到晚晚。
结束了笔录,他立马赶回公司开了个会,再次调动所有力量,配合着去找晚晚。
做完这一切,他才赶去医院,看他的深深。
路上,他整个人都是抖的。
是害怕,是紧张,是期望,是深爱……
他刚抵达手术外,门就开了,沈屿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过去:“我妻子,她怎么样?”
等了两个小时的秘书:……
“手术很成功,病人失血过多,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交代。
沈屿冰凉的身体,稍稍回温。
“沈总,既然林……夫人没事了,您去做手术吧,这边我会帮您看着的。”秘书建议。
沈屿望着被推出来的林深深,连个眼神都没给秘书。
三年不见,他的深深更瘦了,一张小脸瘦弱又苍白。
沈屿心疼得要死。
这是他的深深啊,他三年未见的深深啊,他朝思暮想的深深啊。
坐在病床前时,沈屿还觉得宛如在梦中。
他抓着林深深的手,放在唇边,克制而温柔地碰了一下:“晚晚没事的,我会找到她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沈屿在病床前坐了一会,就走了。
秘书一脸懵逼:“沈总……”
沈屿给他一个冷眼:“在医院守着,她醒了告诉我。”
晚晚还没有消息,他要去找晚晚。
他不想醒来的深深担心。
*
林深深是半夜被疼醒的。
“您醒了。”她一动,身边就有人问。
林深深看过去,并不认识。
那人自我介绍道:“夫人,您好,我是沈总的秘书,外面那位是我同事,是沈总让我们在这陪您的,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说话的是个女性,外面还守着一个男性。
林深深忽然就想起,她晕死前给沈屿拨过一个电话。
“他呢?”她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很疼,还晕乎乎的,问完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变,抓起女秘书的手又问,“晚晚呢?我的孩子呢?”
秘书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您放心,沈总已经去找了。”
怎么可能放心?!
林深深恨不得下床,自己去找,怎奈身上全是仪器,根本没办法动弹。
“我想给沈屿打电话。”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秘书秒懂,拿出手机就帮她拨号了,还体贴地退了出去。
电话通了,沈屿的低沉又疲惫的声音响起:“她怎么样?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入耳,林深深的心一突一突地跳。
往事呼啦啦入了脑海,太过凶猛,一下子砸向她,让她掉进了名为回忆的旋涡。
她忍了忍泛酸的情绪,哽着道:“沈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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