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昏暗逼仄,两面都是墙,能藏身的地方在几米开外,更要命的是几个混混排排站,让她看上去就像训小弟的女老大。
“快走,快走!”苏陶年连连挥手,恨不得面前的几人立刻消失。
她动作慌乱,语气急切,眼神漂浮,哪里还有刚才打架时的淡然自信,此刻俨然变成见了猫的老鼠。
虽然好奇让女侠完全变样的人是谁,但混混们更想逃命。
不过瞬间,巷子里只剩下拿着琴包的苏陶年。
没地躲,苏陶年闭了闭眼,硬着头皮又看了一眼“红蓝间”的大门口——
被一群精英簇拥着宋衍,身高腿长、气质卓越,出众的外表加上特有的气质让他显得鹤立鸡群,特别是他定定地望着这边的姿势,仿佛被吸引,又像在审判,让他看上去如夜空遥不可及的星。
尽管有点距离,苏陶年还是不得不承认:被媒体评为“集年轻、英俊、才华、财富、名气、荣誉为一身的天子骄子”确实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他的驻足,身后的精英们都没敢动,或面面相觑,或顺着宋衍的目光看向她这边。
一束束目光像是一盏盏明晃晃的灯线,苏陶年觉得自己如同站在审判台上,细微的动作会被无限放大,逼迫得她无处遁形。
打架带来的愉悦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
“我会不会被退货?”苏陶年苦着一张脸,转身,想跑。
反正隔了点距离,又一年没见了,宋衍不见得认出她吧?
思及此,她迈出了试探的脚步,还没落地呢,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陶年垂眸扫了眼,“大腿”两个字不要太明显!
收回迈出的脚,原地做了三个深呼吸,再牵了点嘴角,露出标准的淑女笑,苏陶年转身,一步一生辉地往“红蓝间”走。
距离越来越近,苏陶年将内心的惶恐与忐忑藏起来,迈着平稳的脚步,扬起恬静的笑意,用温柔的眼神回视宋衍。
一年未见,他被媒体和粉丝称赞“眉宇间浅浅忧伤的艺术家气息”淡了,静幽的目光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大约是叱咤商场后留下的稳重与深沉。
“宋哥,这么巧。”苏陶年让嘴角的弧度大了点,软了点声音,打招呼。
优雅、恬静、美丽,不愧是让宋总都移不开眼的人。
一群没看到小巷一幕的精英们在宋衍背后用眼神交换信息。
宋衍不为所动,静静的目光停留在苏陶年的腿侧。
苏陶年瞬间捕捉宋衍的目光,下意识想去遮掩,在即将动作时的那一刻,猛然制止了自己。
她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笑得温婉礼貌,温柔回应:“流行。”
精英们依然在神交,冷淡出名的宋总对一个女孩的裙子感兴趣,让他们诧异。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宋衍不言不语坐上了早就等在一边的宾利,却未关门。
用意再明显不过。
苏陶年摇摇牙,冲全程闷声看戏的精英们温和地笑了笑,跟着上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或好奇或讶异的目光。但有限的空间内,宋衍身上的幽幽的白木香瞬间侵略感十足地钻进了苏陶年的鼻翼,像是时刻提醒她已如敌人腹地。
苏陶年小心翼翼坐稳,然后,她发现——这裙子吧,站着的时候不显,可一坐下来,撕裂的地方直接劈叉了,露出她玉白的腿,还有……白色的安全裤。
什么白木香闻不到了,什么危险感知不到了,这会她只剩下尴尬!尴尬!还是尴尬!
苏陶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小幅度伸手,想将两块布捏在一块,可开叉的位置太高了,她一只手没办法掐住腿根处的过长缝隙。
一次,两次,三次,均不成功。
苏陶年拧了拧眉,双手同时工作,猛然一扯。
“刺啦”一声,缝隙开到腰际。
突然而来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静默,原本聚精会神盯着ipad看报表的宋衍朝她微微偏头,幽深淡然的目光落在她的腰腿间,似事不关己,又像审视判断。
苏陶年恨不得去死一死。
她又开始淑女笑,声音低软,带着点讨好:“质量……不太行。”
“是不行。”低沉的声音自带寒意,如藏在古井的石头,硬又冷。
宋衍甩下这句话,收回目光。
苏陶年在心里哀嚎:谁不太行?她吗?所以,宋衍发现她的真面目了,要退货了?!
她垂着头,迅速开启头脑风暴,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挽回。
急呀,悔呀!不该恋战啊!否则凭她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崩人设!
苏陶年垂着头,绞尽脑汁思忖挽救之法。
就在她抓狂时,怀里突然一重。
黑色的西装扔在她怀里,恰好盖住了她露出来的所有不雅。
苏陶年微楞一瞬,片刻,她看向宋衍。
脱下西装的他,穿着件质地精良的白衬衫,盯着ipad看得认真。
清俊的轮廓,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加上他瘦削修长的身材和一丝不苟的穿着,让他完美的侧颜散发着禁欲味道。
苏陶年在心里啧啧感慨:确实是个尤物!怪不得他会排在“最想睡的男人”榜首。
本想说句感谢的话,但收回目光的宋衍全程盯着ipad,连余光都不曾再给她。苏陶年落个无趣,转头盯着窗外,继续想挽救人设的办法。
一路无言回到半山墅,宋衍率先进门,苏陶年拎着他的西装遮遮掩掩往屋里挪。
这里是他们的婚房,鉴于宋大总裁日理万机,扯完证就远赴海外开拓市场,半山墅平日就苏陶年跟保姆琴姨两人,现在琴姨也回了老家。
苏陶年正准备找个借口先溜,就听到——
“老公,我放学到家,开始练琴了哦~”
甜软温顺的声音出现在空荡荡的客厅,宛如一道天雷,劈得苏陶年当即立在原地。
她望向宋衍。
他立在客厅中央,抓着手机,在微信语音播放中,用淡漠的目光瞥她,像是洞察一切的法官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来审判罪人。
在车上想的好些个挽救人设的办法崩了。苏陶年万万没想到,她还给自己挖了个撒谎的坑!
立刻,苏陶年垂头道歉,声音温顺,还带着些许哽咽:“老公,我错了。”
当真是一副知错就改的好态度。
低着头,在宋衍看不到的角度,苏陶年漆黑的眸子里有忽明忽暗的光芒,是她在用意念将宋衍按在地上摩擦。
“苏陶年,我们是联姻,我会遵守承诺保你衣食无忧,但你没必要跟我汇报行程,我不管你的生活。”
看不见宋衍的神情,苏陶年只听到他如古井里石头一样的声音,冷又硬,内容还恶劣到极点。
网上说宋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还真对!幸好她不是亿万想嫁给他的女人之一,否则她下半辈子得多水深火热!
还叫他宋哥?总有一天,她要一脚把宋衍踹飞,飞到山脚下,再摩擦,让他跪在地上叫她爸爸。
苏陶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吐槽。
须臾,苏陶年抬头,弯弯的大眼里盛着点氤氲的雾气,配合她温顺乖巧还带点小委屈:“老公,我既然嫁给你,就要陪伴你一辈子的。”
她眨了眨泛着些许雾气的大眼睛,垂眸。
看,她掉在地上的鸡皮疙瘩,够炒一盆板栗了!
宋衍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陶年一眼,她似有感应,抬眸,报以恬静美好的微笑。
这次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宋衍抬腿朝主卧去了,而主卧里……
渐入深秋,早晚变凉,宋衍原本想取件外套,结果刚开门,他瞳孔猛然一缩,背脊陡然僵直。
“嘭”的一声,他将刚开了一条缝的门关上,极速转身,察觉苏陶年看不到他所在的位置后,抿了抿唇,定神,确认房门确实关紧后,才缓缓朝客厅走。
面对去而复返的宋衍,苏陶年仔细打量——他走路的姿势多了两分僵硬,连幽静默然的目光都轻微闪烁。
苏陶年试探性地唤了声:“老公?”
“嗯。”
出乎意料的,宋衍居然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许是应完才惊觉不对,他用深沉如水的目光扫向苏陶年。
那目光如冷空气,冻得苏陶年身体蓦然一凉。
手中一空,是浑身散发着寒意的宋衍夺走了她遮盖裙子用的西装。
他面色冷峻,眉目带霜,盯着苏陶年动了动唇,最终不言不语,转身而去。
苏陶年垂眸觑了眼自己的手,勾了勾唇。
刚刚,宋衍取西装时,手无意见触碰到她,冰凉。
她唇角的弧度变大,转身,追随宋衍的目光却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声音也带着委屈:“老公,你去哪?回国了也不和我住一起吗?”
宋衍背脊一僵,脚步未顿,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苏陶年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鼓了个掌,顺势摆了个白鹤亮翅的招式:“小样!年哥行走江湖八百里,还能治服不了你。”
她这边还没嘚瑟结束,大门冷不丁被打开,宋衍清俊由冷硬的脸出现在门口。
苏陶年猛然一惊,立刻收腿、正身,装作一切都未发生。
“老公?”她柔柔弱弱地唤了声,然后又在心里补了句:你特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最近都很忙,住云都公馆。”宋衍冷冷道了句,顿了顿,目光微闪,语气弱了两分,“家里不要养宠物。”
“嘭”的一声,大门合上,宋衍的俊颜消失。
苏陶年笑,转身跑回卧室,打开门,任由半大的拉布拉多犬跳进她怀里。
她将小狗举起,与它对视,语气宠溺:“宝贝,你别怕,他说得不算。这个家,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