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正是刚刚开学的日子，夏日的烦躁还没有退却，裹杂着早秋的风卷进教室里。
大家隔了一个暑假没见，这会儿刚见着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少有的热切。
贺宽刚才被老徐叫去帮忙搬东西了，现在才回来。他三两步跑到位子上，故作神秘地对着面前几个男生开口：“你们猜我刚才去办公室听见什么了？”
教室里闹闹嚷嚷的，大家三三两两团着正说话，倒是没人关注贺宽他们这边。
薛华茂还算给他面子，搭了一声：“什么？”
“我听隔壁李妖婆对老徐说，上学期期末考我们市第二的那个学生要转来我们班。”贺宽也不卖关子了，把自己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她表情那叫一个酸，好像老徐抢了她的肉一样。”
这消息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那不是桐高的苗子吗？估摸着是准备跟咱们迁哥争第一的。他们舍得放？”薛华茂知道这么个角色，上期末考试，人就差迁哥三分，他在桐高的朋友都惊叹，他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苗子？学校老师就差把那个第二名当成独苗苗供起来了。
贺宽一拍大腿，“这我哪知道，兴许人呆不惯桐高，想换个环境试试呗，学生要走，那学校也不能把人家捆着不放吧？”
话间，两人后排的桌子轻轻一响，原本趴着的男生坐直起来，原本蜷着的两只手现在也好端端地放在桌面上，手掌随意地搭在桌面上。少年的手指纤长干净，指甲修剪地圆润，随便往桌上一放都是好看的。
“迁哥，你醒啦。”贺宽收了收声音，一边问好一边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大，把迁哥给吵醒的。
瞿迁略微一抬下巴，没应声。
贺宽有些悻悻的，自己刚才嚷嚷的那声是有点大，把迁哥嚷醒了，希望自己不会挨揍。
“昨晚没睡好，哥你又去了？”薛华茂收了手机，看着瞿迁的神色就猜了个大概。
“嗯。”瞿迁眉眼都垂着，好像还在醒神，回应的声音都懒洋洋的。
见瞿迁没有要发难的意思，贺宽又大了胆子，嬉笑着开口：“迁哥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没有？”
瞿迁伸手在抽屉里摸索了两下，拿出一个蓝色包装纸的薄荷糖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你再大点儿声，全班不愁听不见。”
贺宽摸了摸鼻子，心道刚睡醒的迁哥真是不好惹，“哥，不就是个第二名吗？你随随便便碾压他。”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可惜被拍马屁的人并没有感到心情愉悦。
可以被随随便便碾压的第二名也还在去往办公室的路上。
籍蔓慢悠悠地往教学楼的年级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左右望望路标，凭着一个地址和沿途的路标，在偌大的海城高中里找着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她站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九教学楼下，额头上都冒了一层薄汗。
去他的。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找个办公室硬是找的她满头汗水，也是够行的。
等老徐见着她的时候，籍蔓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消下去，连着脸颊都有些泛红。老徐这才想起来，籍蔓没有来过海城高中，这儿占地面积又大，绕来绕去，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到地方。他还在想，这么久了怎么籍蔓还没过来。
他发觉自己没想周全，对着面前小小的女生歉意地一笑，“籍蔓同学，我没考虑周全，让你在学校绕了这么久，抱歉。”
“没有的事，徐老师。”她在老徐面前的椅子坐下来，从小包包里拿出纸巾，歇了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
“喝点水吧，休息一下，咱们一会儿再说。”老徐还给她接了杯水，放在籍蔓面前。
等到籍蔓休息好了，他才重新说话：“我们海城有个惯例，开学第一天有摸底考试，从10点开始，你这会儿办好手续，来不及录入系统，不能为你安排考场，所以你一会儿就在办公室考，没问题吧？”
籍蔓乖乖地摇头，“没问题。”
这就是海城高中变态的地方之一，开学第一天就摸底考试，管你三七二十一，都得拿笔上考场。
老徐对这个乖巧的小同学很满意，性格乖巧，成绩又好，长得也很乖，对着乖学生的老师都不怎么有抵抗力，老徐甚至还去化学老师那里给她拿了一点糖。
没在办公室里等一会儿，籍蔓就看见刚才回了一趟班上的老徐拿着一叠试卷进来。他把卷子摆在籍蔓面前，还贴心地拿了纸笔，“上午先考理综，考试时间为两个半小时。不过我把所有科目的卷子都拿来了，你要是做的快可以也做其他科目的。”老徐笑眯眯地，显然是对籍蔓的水平很有信心。
籍蔓也乖乖地对着老徐道谢，拿过笔，摊开卷子做起题来。
老徐就坐在她旁边那张桌子上，一边翻教案一边看籍蔓的动作。不看还好，一看就让他心里一跳。籍蔓拿着笔，凝神看了两眼题目，转手就写了答案，连草稿都没打一下。
其他科目老徐不知道，但是籍蔓正在做的化学题就是老徐自己出的，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出题的难度。就算前几道题没草稿也还说得通，选择最后几道的难度可不是出着玩儿的，最后一道都超纲了。可籍蔓已经转战填空题了，还是没有打一点草稿，这就有点夸张了。
老徐不动声色地起身，站到籍蔓斜后方的位置，看了看她之前的答案，一题没错。这一下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人比人确实可以气死人。他想起自己读高中那会儿，成绩也是一顶一的，怎么也不可能做到籍蔓这个程度，那时候他已经很骄傲了。现在一把年纪，还得感叹一把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同学跟班上的瞿迁比起来怎么样。老徐心里难得升起一丝好奇。
这题倒是不难，籍蔓基本都是扫两眼就能得答案，除了每一科的压轴难题，她会在草稿纸上写上两笔，其他的都是一带而过，畅通无阻。
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的时候，她已经搞定了理综。
籍蔓借着这会儿理性思维正热络的时候做起了数学卷子。
离十二点半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籍蔓放下笔，对着一直在看自己写卷子的老徐笑着说到：“徐老师，我写完了。”细声细气的，乖巧可爱到了极点。
老徐特洪亮地“哎”了声，把办公室里离得近的两个老师都应得一激灵，“成，你做完了就先休息会儿，一会儿你跟我去食堂吃饭，这会儿再办饭卡也来不及了。”
于是籍蔓跟着老徐去食堂蹭了顿免费的午餐。老徐看她那小身板，一个劲儿地让食堂阿姨多加一点肉，把籍蔓的餐盘堆成小小的一摞才罢休。
籍蔓没想到，自己人生第一回吃得撑到快走不动居然会是因为一个学校食堂。
下午两点钟，籍蔓准时做起了语文卷子，要花费一些文字的科目做起来总算不是那么快了。尽管如此，她手上的笔还是在飞快晃动。
最后一门英语，听力是老徐拿了磁带专门放给她听的。
四点半，籍蔓整理好答题卷交给老徐，拿上自己办好的手续，功成身退。
全然不顾第二天自己在学校掀起的波澜。
“卧槽，736，迁哥你这个是人能考的分数吗？”贺宽捧着瞿迁的最终分数大声嚎叫。
海城高中的批卷速度当真不是盖的，一个晚上过去，整个年级的老师加班加点的就把所有卷子批完了。第二天一早把分数往系统一录，下午排名就热腾腾地出炉了。
“你和新同学都不是人，我感觉我一个考六百八的都不配与你们为伍。”贺宽还在那儿感叹，似乎下一秒就能对着瞿迁的卷子落下两滴眼泪水来。
要说这高二年级谁的消息最灵通，贺宽当仁不让。没有谁可以比他更先知道消息，不管是八卦还是绯闻，正经的不正经的，他都知道。这都依托于他那四通八达的交际网，和愿意被老师“奴役”的心。办公室有个什么体力活儿，最爱叫贺宽去。所以他总能带回来自办公室的一手消息。
还没在班上公布的分数就是他刚才去办公室搁老徐那里看来的。
看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看第一顺位，那里长期坐着他迁哥，贺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次一入眼却是个复杂的名字：籍蔓。
没听过。
贺宽揉吧揉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仔细细看一遍，第一名还是那个叫籍蔓的，这也是他们班的成绩单没错。
他迁哥被排在第二位去了！？
贺宽不敢相信，他再看看分数，两人分数一样，736分，也就是说迁哥还是第一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贺宽又忍不住在心里酸了酸，736分这是人能考的分数吗？这个新转来的同学也是真的牛逼，他只能感叹一声大佬。
捧着热乎的分数，贺宽立马跑回班上跟自己的两个好友“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