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莉雅熬不过疲乏,缓缓闭上了眼。闭上眼后漆黑一片的眼前浮现出频繁造访睡梦的梦魇,那个宅邸在火中燃烧的夜晚。
露莉雅烦躁而不情愿地睁开眼,仰躺在地上的视角很独特,无数的豆大雨点从天空直直地俯冲而下,砸落地面水花四溅粉身碎骨。
明知砸落在地必会粉身碎骨,还义无反顾地从天空落下,是没得选还是明知故犯?
观众席的高台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王座,一袭曳地白色长裙的拉寇尔端坐在王座之上。
四周雨声瞎闹,暴雨瓢泼。
拉寇尔依旧是那副冷清的模样,不受外物侵扰,美得脱离凡尘。
露莉雅躺在地上仰望对方,惊奇地发现拉寇尔在看着自己,那双红宝石般澄透的眼眸在注视着自己。
心脏砰砰跳动着,如果输掉的话就会有其他的人来顶替掉自己,拉寇尔的目光将会注视别人,拉寇尔花瓣般柔软的唇将会亲吻别人。
她厌恶拉寇尔,可她同样不希望拉寇尔对其他人做这些事情。
有一种微微刺痛心脏的酸涩感从心尖冒头,露莉雅蹙了下眉右手撑着泥泞的地面站了起来。
为了妹妹,为了无数人的未来,为了替父母报仇,她需要站起来,无论倒下去多少次都必须站起来。
要么赢,要么死,绝无逃避的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见到露莉雅站起来,贝蒂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太好了,你可别再轻易地倒下了,毕竟我还没有尽兴呢。”
砰砰跳动的心脏向四肢泵送着源源不断的血液,露莉雅紧握长剑,冲向了贝蒂。
她要赢!她只能赢!
她双手紧握着剑柄,像要将所有力量都倾注上去一般紧紧地握着,挥出全力的一击,漂亮的银白剑影从空中划过,一轮漂亮的圆月从露莉雅的手中升起。
满月斩!
虎口被震得发麻,手上传来击中的切实感,贝蒂肋下出现了一道可怖的伤痕,向外喷出血来。
贝蒂的表情扭曲,吃痛地低喊了一声。
左肩和右腰同时中剑换来的是一个劈中贝蒂的机会,长剑在速度上不及细剑,却在兵刃碰撞的瞬间比细剑要强!
露莉雅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攻击上,她不在乎承多少疼受多少苦,她只要赢就好了,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她赢得胜利就好了。
无论多疼多痛她都能够忍耐下来。
想赢的执念在心中不断膨胀,血管中涌动的血液发烫,像要咕噜噜的沸腾起来,被热血流经的地方,疼痛奇迹般的暂时消失了。
砰砰激烈跳动的心脏中盛满了杀戮的欲望,力量像在无限地膨胀。
刚刚的那一击满月斩击中了贝蒂的同时,也将她后续的攻击给中断。
露莉雅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不给贝蒂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提剑便砍。
贝蒂不敢再用先前的方式应对,双剑交叠,挡住了露莉雅的攻击,向左移步拉开了距离,右手挥剑直击露莉雅的右上臂。
划破了衣物,也划开了肌肤,殷红的血顷刻间向外涌,露莉雅却毫无觉查。
不受任何动摇的砍来。
她的巫女服残破不堪,纯白的布料被鲜红的血所染红,不为任何动摇砍来的模样宛若修罗。
贝蒂的心中一慌,步伐微钝,手中舞动的剑也慢了一拍,又被露莉雅砍中一剑。
贝蒂不敢再以玩闹的心态应对,打算以细剑的长度来制衡露莉雅的攻势,提剑猛刺。
噗地一声,细剑贯入了露莉雅的腹腔,雾状的血液顺着剑尖冒出的地方喷出。
露莉雅毫无犹豫地前冲一步,更长的一段细剑从露莉雅的后背刺出,带着殷红的血,喷在空中又被雨点击落。
露莉雅举剑便砍,剑刃在半空中改变了航线,改为对准了贝蒂的左腿。
切断肌理,直至白骨。
贝蒂颤抖着手丢掉了手中的细剑,跌坐在地,捂住了腿痛苦的哀嚎着,她看见露莉雅碧蓝的眼眸不知道何时起变成了艳红色,是血一般的红,宛若厉鬼。
贝蒂像失足跌入了恐惧和绝望的海中,快要被恐惧溺死。
她感觉到了恐惧,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教皇说过是死斗……教皇说过是死斗!
贝蒂双眼失神地捂住了腿部的伤口,看着露莉雅不断地摇头嘴里喃喃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认输的我可以认输的!所以……不要……不要杀我。”
蕾贝卡抬手捂住了卷发女生的眼睛用温柔的声音命令道“不要看。”从一开始教皇就说过了,想要看到的是死斗,没人敢出声阻止,那无异于质疑教皇的权威。
雨静静地下着,贝蒂的嚎哭回响在空旷的竞技场内,每个人都缄口沉默诡异的寂静盘旋在观众席中。
雅各布紧张地看向教皇,校长和学校的老师都紧张地打量着教皇的表情。
拉寇尔依旧是来时那副模样,脸上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像是远在云端的神明,高不可攀,只可仰望。
见此情形,所有人便将目光转向了竞技场内的俩人。
露莉雅看着跌坐在水里的贝蒂。
她恨贝蒂吗?说实话她没有办法对一个几次三番针对自己,以折磨自己为乐的人保持善意不恨对方。
露莉雅将“惕”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砍下,她手上的肌肉绷紧,朝握剑的手注入力量,手臂僵硬的悬浮在半空,不知过了多久又缓缓地垂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朝着贝蒂挥剑,将她年轻的生命斩落。
可是不这么做的话……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有新的人成为教皇的贴身巫女,计划失败,妹妹也将失去优渥的生活环境。
露莉雅紧咬着牙,纤眉扭成个结,教皇的命令是绝对的,她必须要做出抉择。
高台上,目睹露莉雅将举起的剑垂下,拉寇尔轻微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紫衣巫女道:“去救治伤者吧。”
坐在拉寇尔身后的校长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负责裁决比赛的雅各布犹豫了几秒,走到了拉寇尔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道:“这场比赛我该宣布谁为胜者呢?”
拉寇尔转过脑袋,血红的眼眸扫了雅各布一眼冷冷反问道:“你觉得呢?”
雅各布低头恭顺地答道:“还站在地上的粉发巫女。”
宣布比赛结束的银铃摇动,紫衣的巫女走到了竞技场内,当热血渐凉的那一刻起,痛感就不断地向外涌现,像是报复一般刺激着露莉雅的神经,成倍成倍地出现。
露莉雅紧咬着牙关,避免痛苦的呜咽从嘴里漏出。
看见紫衣巫女走到面前的那一刻,露莉雅不由得出声问道“是出结果了吗?”
“对。”
听见紫衣巫女肯定的答案,露莉雅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
金发的校长卡司走到了拉寇尔的王座前双膝跪地言辞诚恳道:“恳请您宽恕我的准备不周,我不知道您将要亲临学院,没能提前做出准备是我的失职。”
“我宽恕。”
拉寇尔将戴有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轻轻抬起,
卡司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应该亲吻教皇的权戒,他学习过相关的礼仪,却从没有真正的实操过,教国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教皇了,有关教皇的礼仪对于大部分的贵族来说仅仅存在于书本之中。
看着拉寇尔纤细五指上纯洁的红宝石权戒,卡司虔诚而又敬畏地亲吻了下去。
校长从王座前站起身后,其余的核心教师也走到了拉寇尔的王座前,跪下亲吻她的权戒。
雅各布在王座前跪下,拉寇尔从王座上站起,有俩名随侍的紫衣巫女凑到拉寇尔的身边,将她纯白的裙摆拉起,露出一双杏黄色的鹿皮长靴。
雅各布微微愣了一秒,低下头匍匐着打算去亲吻拉寇尔的鹿皮长靴。
在雅各布快要亲吻到皮靴前,拉寇尔抬起了右脚,将雅各布的脑袋踩在了脚下。
雅各布的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鼻梁毫无防备撞击地面痛得雅各布渗出泪来。
殷红的血从与额头接触的地面蔓延开来,很痛,但雅各布完全不敢抬头,只能任由着教皇踩在自己的脑袋上。
拉寇尔像要捻碎什么一般,踩着雅各布的脑袋“四洲五城皆为我的国土,在皇城之内你竟然还敢与坎贝尔勾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听到拉寇尔口中所说的话语,雅各布的血都凉了,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无法猜想教皇将会给予什么样的惩罚。
“既然你这么在乎贵族的名号,那我要不要剥夺你的姓氏呢?”
剥夺姓氏便意味着失去贵族的所有一切,从此堕落为平民。
“我恳求您,求您不要剥夺我的姓氏,我恳求您!”
雅各布大声地哀求着,被剥夺姓氏的话还不如死去。
“我会罚没你领地五年的税收,将你从学院逐出,这件事我会让坎贝尔·雷克知道。从前没有教皇,我无所谓你们想要效忠于谁,现今由我继承皇位,你们该效忠的人只能是我。”
拉寇尔抬起了脚,转身向场外走去。
雅各布不断地磕头道:“感谢教皇猊下的宽宏大量,感谢教皇猊下的宽宏大量!”
拉寇尔一边走一边向身边的紫衣巫女吩咐道:“告诉校长,我要亲自替胜者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