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帝不是换鞋子,万俟圭深知其中的复杂繁难,“是啊,再等几天看看!”
是了,朝堂风云在他们俩这儿似闲话家常。
又过了几天,这天早上,万俟圭接到了边境的消息。
今天中午,段烨等人和姝姬国皇叔卞契相约在云岚山脚商谈议和事宜。
“阿桃,你在家等我,三天内我必归来与你举行双修典礼!”
万俟圭依依不舍地拥着心上人,哄着,她早就想睡他来着,三天后就可以睡到他,这块糖够甜吧?
她应该会乖乖等着吃糖吧?
百炼精钢只在一人面前化为绕指柔,奈何这人还不买账,桃夭然猛地推开万俟圭。
“好你个万俟圭,你还是看不起我是吧,你说说,我哪次拖你后腿了?你不让我跟着去边境,那你回来后再也甭想见到我。”
万俟圭颓然,她随便给他一点甜头就可以哄好他,她却真难哄,他脚步一动,再次把人拥进怀里。
“阿桃,反正你也干政多次了,想跟我去边境那就一起去,我们回来后举行双修典礼好不好?”
“看我心情!”那轮月亮的粉色占比决定她的心情好坏。
闻言,万俟圭心里一惊,随即和喜怒无常的人儿温存了好一会儿。
“起来说话!”
听见这道阔别已久的冷沉嗓音,小皇叔段靖抬起头来,无比激动地望着面前骤然现身的两道身影,他马上站了起来。
“大将军,夫人,段靖叨扰了,大将军,我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段烨那小子本就不是块当皇帝的料子,你就在此等候,我已吩咐兵部尚书楚戈过来迎你回帝都,你们在这边准备登基事宜,边境那边有我们夫妻搞定。”
面前这个身为“庶民”心忧国的段靖,明明才二十五岁却把自己搞得老成如三四十岁,万俟圭看着就嫌弃。
“那个,大将军……”
段靖还要说什么,发现面前的两人原地消失,骤然马蹄声碎,一队官兵由远及近,为首的兵部尚书楚戈打招呼。
“靖王不必慌张,楚戈在此!”
云岚山距离昭衡国失守的三座城池都不远,将近午时,山脚的帐篷里,段烨也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杯茶水。
“郭朝,卞契怎么还不来赴约?”
郭朝正要说什么,外面一阵骚乱,他面上一喜,“陛下,姝姬国的人来了!”
话落,两人进了帐篷,正是卞契和赫连元。
段烨端坐不动,按理说,卞契和赫连元应该施君臣之礼,曾经,卞契在昭衡国的朝堂上施了跪礼。
“陛下,我们又见面了,陛下想通了,可喜可贺!”
卞契说完,行去一旁的首位落座,赫连元挨着他落座,是的,彼一时,此一时,卞契带头把跪礼免掉。
段烨甚是不悦沉下了脸,郭朝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起身离座,把早已准备好的和亲休战文书交给卞契一份。
卞契也不管不顾段烨的臭脸色,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文书,点点头,“陛下,那就把祥蕊公主嫁给赫连元帅吧!”
没错,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确定的语气。
和亲休战文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祥蕊公主嫁于卞氏皇室的同龄亲王之一。
卞契临时变卦就等于直白的挑衅,段烨望向了郭朝,“国师,你看如何?”
郭朝不假思索,“陛下,赫连元帅威猛无敌,祥蕊公主做赫连元帅的平妻也不委屈。”
是了,赫连元已有妻妾,名下儿女成群。
身旁唯一的自己人竟然不向着自己说话,段烨的脸又黑了几分。
“哈哈哈……这位就是祥蕊公主吧,你这样的在我的妻妾中只能算是姿色中等。”
赫连元从进了帐篷,一双眼睛就盯着祥蕊公主段嫣,就是那种嫖客进了青楼的既视感。
一身明黄色宫装的段嫣在早上做好的心里建设摇摇欲塌,家人如皇兄骗她,如今敌国贼子又出言辱她。
为了宫里那个一母同胞的小皇弟日后好过一些,她连自杀明志都不能,只能忍辱偷生强颜欢笑。
“赫连元帅,我愿意下嫁于你,条件就是姝姬国马上把侵占的那三座边关城池还给我皇兄。
并且,在云岚山脚立一块白玉和亲碑,刻上这次和亲的相关细则,保证再不侵扰昭衡国边境。”
赫连元听着听着咧嘴大笑,“啧啧,我女人的脑子真不错,来,坐我身边来,我和皇叔商量一下都答应你。”
祥蕊公主段嫣不疑有他,起身离座,走到赫连元身旁,就要坐下。
赫连元抬手封了段嫣的几处要穴,将她夹到腋下大步走出帐篷,赏给了手下,特别强调玩死为止。
嚣张无忌,赫连元如此嚣张无忌,昭衡国的皇帝段烨,却是一言不发。
为了苟全性命,连匹夫之勇都不敢逞一下,是的,至此,他才觉察性命受到了威胁。
国师郭朝抓住了段烨抖个不停的手,安慰,“陛下,赫连元帅是个粗人,但也不会把陛下怎样!”
郭朝话落,赫连元大步走近,拿出一条苘麻绳抹肩头拢二臂,将段烨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牵着苘麻绳的末端,“皇叔,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我的手下有昭衡国的公主玩,还有热闹可看,我这就去遛遛昭衡国的小皇帝,啧啧,长这么大遛过狗,还没遛过皇帝呢!”
皇叔卞契不理睬赫连元,望向了郭朝,“你立了大功,魏绍刚也没有你的功劳大!”
段烨被赫连元拖行得踉踉跄跄,他艰难地转回头,怒目而视,目眦欲裂。
郭朝摸摸下巴,笑容满面,“陛下,先前我不让你和魏绍刚走得太近,主要是担心他抢了我的大功,你明白了吧?”
不等段烨说话,赫连元猛然一拽,将他拖得仆倒在地,就这样被拖出了帐篷。
静!
帐篷外的周遭一片肃静!
先前,昭衡国这边兵部侍郎杜榕所带的一千个兵卒都被姝姬国控制。
现在,杜榕这些人都恢复了自由,姝姬国的两千人都被控制,一个个如木雕泥塑。
桃夭然正解开了段嫣的穴道,挽好她的宫装衣带,随后捏了个洁之诀,将她弄得浑身清爽。
段嫣正陷于无尽的绝望深渊,这个仙子从天而降,衣袂当风,微笑着,动动手指就拯救了她。
太好了,仙子定然会带她回仙府!
她愿意穷尽一生为仙子洗手作羹汤,只要能每天看见仙子,她就心满意足。
段嫣的眼神由黯然无神迅速切换为亮灿灿如星子,桃夭然还以为她骤然脱离灾难漩涡而痴了。
“你舍身又能改变了什么?傻,怎么这么傻?最好的年华嫁个俊驸马不香吗?”
几年后,当段嫣做了孩子娘时还常常午夜梦回,那个清新脱俗自由不羁的女子还记得她吗?
桃夭然向兵部侍郎杜榕招招手,“过来!”
杜榕曾被万俟圭救过一次,自那以后就对万俟圭忠心耿耿,边境的消息也是他通过传讯简禀报的。
先前,他正苦苦熬着时间,盼着大将军过来救场,结果等到祥蕊公主被赫连元赏给了手下。
他正要挣断绳索舍命救人,不远处就是岚河,他带着段嫣跳河也是一条生路。
他还未挣断绳索,将军夫人从天而降。
将军夫人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敌军就如同中了邪似的不能动弹不能言语。
她随便挥挥手,就把他和一千兵卒的绳索弄断,散落一地。
此刻,他赶紧跑过去,抱拳施礼,“夫人,祥蕊公主落难是卑职无能。”
桃夭然淡淡嗯了一声,“你的心思我明白。”先前她看见杜榕急得双目快要喷火似的。
“杜家世代为官,子嗣皆是文武双全,杜榕今年二十,尚未婚配。”
说完,桃夭然淡淡地凝了段嫣一眼,后者还是那种痴痴然的眼神。
桃夭然用传讯简联络上了一个人,“段靖,我亲眼看见兵部侍郎杜榕救了祥蕊公主呢,英雄救美!”
段靖已有家室是过来人,秒懂桃夭然的意思,祥蕊公主差点遭遇不测,归来后必定会有流言蜚语。
“夫人,段嫣十七,杜榕二十,年纪相当,家境背景相近,我会成全这一对璧人,两家尽早商议订婚事宜。”
“呐,看好了你的未婚妻!”桃夭然虚虚一推,段嫣便落进了杜榕的臂弯中,他刹那红了脸。
杜榕迅速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干净的蓝色大氅,给段嫣披上,又拿出一个斗笠给她戴上,“段嫣,别怕,我会护你回帝都皇城。”
一颗心终于落定,段嫣埋头嘤嘤啜泣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失去了一段情,从此只能在梦中相见。
这个人和她温情了这么一小会儿,便无情绝情地将她丢给了别的男人,不,是将她嫁给了别的男人。
这么一阵子,赫连元怎么这么安静呢?
是了,他从帐篷一出来,就被桃夭然施了禁制,成了一丈多高的人形木头桩子。
帐篷里的卞契和郭朝一出来,也中了桃夭然的禁制。
段烨抬起满是灰尘的脸,望了桃夭然好久,后者视若无睹懒得出手施救。
段烨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姝姬国和昭衡国的这么多兵卒,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现场最狼狈的不是段嫣,而是他。
桃夭然正要给万俟圭神识传语,但觉空气一阵波动,万俟圭在她身旁顿现。
男人俯首,轻柔地将她鬓前的发丝捋到耳后,“阿桃,让你久等了,魏绍刚投敌卖国不假,可他是我的人,我得送他一程,留了个全尸,选了个土厚的地方埋了。”
万俟圭没提那三座城池里的敌国将领兵卒都被他施了禁制,不攻自破。
包括杜榕在内的兵卒都不敢眨眼,这么快,大将军这么快就把魏绍刚那个叛徒解决了。
这么温柔,大将军对夫人这么温柔,不是亲眼看见,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信。
没错,万俟圭早就看出魏绍刚和姝姬国沆瀣一气演了一场大戏。
此刻,他看看这边已经被桃夭然搞定,眸光越发清滟如水,桃夭然眼见万俟圭头顶上的月亮又变粉了一格。
她扯住万俟圭的广袖袖口,“阿圭,我们回家吧!”还来得及今晚举行双修典礼。
今晚过后,这轮月亮定然会再变粉一格。
万俟圭不知道桃夭然想什么,温柔轻嗯,“快了,你再等会儿!”
“卖国求荣,死!”万俟圭淡声说完,当场击杀了郭朝,后者化为一片血雾。
随后,他将卞契,赫连元和段烨都丢进了储物戒中,捉了桃夭然的手,顿逝。
姝姬国,帝都皇城的城墙上沉浸在恣意狂欢中。
皇帝卞熙在这里举办庆祝宴会,庆祝姝姬国很快就会吞并昭衡国。
卞氏皇室的所有成员都在,满朝文武大臣也在。
蓦然,晴朗碧空掀开一角,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出,踏空而立,飒飒凌然。
不是别人,正是万俟圭和桃夭然。
万俟圭从储物戒中拎出来姝姬国的戍边元帅赫连元,“给诸位助个兴!”
接着,他捏了个术诀,风刃逐出,凌迟着赫连元。
下面的卞熙等人都被施了禁制,动弹不得,言语不得,而宫女太监都吓得躲进了角落里。
护城兵卒张弓放箭,万千箭矢被桃夭然随便抓了几把,化作齑粉散落下来。
“尔等莫要找死!”
她如此轻飘飘一句话,在超绝武力的加持下,效果立竿见影,再没有兵卒敢随便放箭。
赫连元成了白骨骷髅后,万俟圭拎出来皇叔卞契,继续凌迟。
这时,风声阵起,十几个青衣老者顿现于半空中,将万俟圭和桃夭然围在中间。
为首的青衣老者一拱手,“你们破了皇城的防护大阵,我等忍了,现在如此放肆无状……”
这个青衣老者猛然闭嘴,神情激动,“你是万俟圭……小圭?”
这冷锐自持的眼神一点没变,当年,小家伙刚刚出生,就要跟着父母族人东躲西藏苟命。
几天前,万俟圭在打坐中诡异地做了个梦。
当年,他的父亲万俟淼是姝姬国的皇帝,母亲毓嫚是皇后,就在母亲生他的那天。
卞氏一族攻入皇城,父母开启了传送阵,带着族人进入传送阵。
但是,卞熙得到皇城和帝位并不满足,他下令屠了城,城中百姓从襁褓婴儿到古稀老人都无一幸免,城中的泥土至今还都是褚色的。
今天,万俟圭就是过来报仇的,灭国之仇。
“你认识我?”说话的同时,万俟圭神识探测了青衣老者的识海。
这位是姝姬国护国大能首领岳老,当年还是他给自己取名万俟圭。
岳老的识海中还有当年卞熙屠城的惨象,连续七天七夜的屠杀,天地日月为之失色。
“岳老,是我,我来了!”
说着,他虚空一抓,将皇帝卞熙抓至半空中,风刃凌迟。
“血债血偿!”
岳老说完长长叹口气,带着其他护国大能顿逝,就算是万俟圭屠城七天七夜,他们也无法阻拦。
一场贪婪狂欢转为公开处刑,皆因善恶终有报!
桃夭然在一旁看着,揣测万俟圭和姝姬国卞氏皇室有私仇,等到万俟圭又抓上来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她忍不住神识传语。
“阿圭,你这是过度虐杀,过分了!”
万俟圭神识传语说了当年的灭国屠城之耻,桃夭然轻吁回复,“那你对人们说一下当年实情。”
“不必了,我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同情,如果不是你回来了,今天就是卞氏的灭族之日。”
万俟圭如冷面阎罗,还是手下留情了。
卞氏皇室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是凌迟之死,卞氏皇室的女眷,十五岁以上除了孕妇全部被诛杀留了全尸。
他收了风刃后,并没有屠城。
这时,戍边武将郑峰兵临皇城外,轻松攻破城门,进入城内,接管皇城。
他也是万俟圭栽培起来的,先前得了万俟圭的授意,率领一万铁骑进入传送阵,出了传送阵即是皇城郊区的密林。
申时初,万俟圭和桃夭然抵达昭衡国帝都。
文武大臣们被通知上朝,大多都是懵懵的,有史以来第一次下午上朝。
朝堂上,万俟圭亲自护着段靖走入,在众目睽睽之下护着他坐入龙椅。
接着,万俟圭拿出一式两份先帝遗诏,太监总管宣读。
大意就是先帝想把帝位传给靖王段靖,由于段靖百般推辞才传给了段烨,若段烨德不配位,大将军万俟圭可以随时换帝。
文武大臣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散朝后,段靖问万俟圭边境的战况如何,后者简单说了一遍,并没有提及灭国屠城之耻。
他嘱咐段靖,姝姬国并入昭衡国后,善待两国的百姓,扶持推动农业商业等行业的良好发展。
段靖连连点头说好,末了说想把段烨软禁起来直至老死,万俟圭说他是一国之君,有权随意处置段烨。
没多久,桃夭然和万俟圭回了桃绯岭桃苑。
万俟圭带着她直接上了修建好的揽月摘星台,“阿桃,今天你有些劳累不宜洞房,可我等不及了。”
男人眸光灼如桃李,桃夭然眼见他头顶的月亮粉色大涨,一连涨了三格,共有五格粉色,还剩四格无色。
“阿圭,双修阴阳互补可以解乏。”西天斜阳散发着温和的光芒,桃夭然不知怎么的,隐觉不妙。
“阿桃,你肯定没注意,那棵月桂结了一颗籽儿,民间传说谁见到桂籽就会和伴侣一生吉祥如意。”
男人的墨眸中仿佛碎了星河在其中,桃夭然微笑不语,心里的不舍,不安和惆怅如涛如怒。
接着,万俟圭说他暗中布置了两处婚房,下面是一处,这儿的石屋也是一处,以后他们可以轮着住。
不过举行双修典礼在这边绝佳,桃夭然笑着说好。
圆月东升,星子疏落。
身着喜服的万俟圭牵着桃夭然走出石屋,来到香案前,他点燃焚香,声线柔和。
“今日,我万俟圭和桃夭然结为夫妻,天地为媒,星月为证!”
饶是桃夭然顶了红盖头,也看得见万俟圭满面春风,她心里的不舍更甚。
两人拜了天地,拜了万俟淼和毓嫚的魂玉,万俟圭收起来父母的魂玉后夫妻对拜,接着打横抱起妻子进了婚房。
婚房内没有燃喜烛,三颗粉色的夜明珠足以照明,寝榻内一颗,外面两颗。
抱着心爱的妻子,一抱就不舍得放下,万俟圭直接把人抱进了寝榻中,逐出神魂之力放下厚重的床帏。
石屋周遭设了防护结界,万俟圭又在寝榻周遭设了一层防护结界。
他轻柔地将妻子放在寝榻边,轻柔地掀去红盖头,放到一旁的小柜里。
他蹲下身来,给妻子脱了绣鞋,扬起脸看着她,“阿桃,遮面珠帘好看是好看,但很碍事儿。”
说着,他轻柔地摘下妻子发髻上精致繁复的各种首饰,顺势也除去了两人碍事的衣物。
刹那,寝榻中下起了桃花雨,纷纷扬扬,两人在浪漫唯美的氛围中,琴瑟和鸣……
穿来后第一次,桃夭然陷入深度睡眠,没错,就是被某只折腾得累到了极点。
她睁眼醒来先捶了万俟圭一拳,后者一动不动。
万俟圭不可能累成这样,不对劲儿!
她本能逐出神识探测,万俟圭是空的,芯儿没了,神魂没了!
飞速将万俟圭的元身收入识海,桃夭然揣测就是那个人干的。
不由自主,她想起了万俟圭昨晚千般凶猛万般温柔,他还说了个茬儿。
父母魂玉里所附着的那缕元神祝愿他们夫妻平安快乐,好好活着多生娃,多一个娃多一份希望。
他问及灭族之仇,父母只说不要跳进复仇陷阱自寻死路。
轻笑了一下,桃夭然心道他们夫妻已经踏进了陷阱,现在要做的是把陷阱踏成平地。
毕竟万俟圭的神魂在大乘期,那个人短时间也无法吞噬,桃夭然因此并不是太担心。
桃夭然用传讯简联络上了路总管,对他说了万俟圭的神魂被拘走的实情。
她揣测是百木府府主干的,嘱咐路总管看好桃苑,她去一趟百木府。
深深地打量了一番美轮美奂的婚房,以及寝榻边小柜里美艳的喜服和首饰,然后,桃夭然出了石屋,在周遭设了一层防护结界。
这时,罂碧居然用传讯简联系她,“夭然,我哥哥出事了,昨晚我眼睁睁看见他的神魂被朵黑云带走了,他给我神识传语说找他就是找死,我不怕死,我要找回我哥哥的神魂!”
“你找你哥的,我找我夫君的,不怕死就百木府见!”
桃夭然回复完,顿逝。
百木府位于一方隔离结界中,鸟语花香,俨然是一处宜居桃源的既视感。
“桃夭然,你来了,胆子可真大,嘻嘻嘻!”
桃夭艳娇软的声音传来,桃夭然但见一道虚影,桃夭艳的神魂。
“你师父对你可真好呢!”桃夭然说着话,警惕着四周。
“我师父说给我做个万人迷的身体,我师母让我在这儿等你,跟我来!”桃夭艳气哼哼的,一下子飘出去很远。
桃夭然踏风跟上,“你名字可真好听,是桃洋取的?”
“桃洋给我取名桃艳,我师父给我加了个更有灵气的夭字。”桃夭艳生怕谁不知道她有个厉害的师父。
“也是,不然你的名字听起来和我不像是姐妹。”桃夭然意味深长。
桃夭艳哼了声,“我想睡万俟圭罢了,从没打算真和你当姐妹。”
桃夭然再无聊兴。
兜兜转转,桃夭艳在一个园中小亭前晃了晃不见,显然是进了一旁的传送阵。
“夭然,你终于来了,快来尝尝百木府的百花蜜!”
小亭中一个红衫女子微笑着招招手,怎么看都是满满的慈母既视感。
桃夭然嗯着走近,坐在了这个女子对面,“你认识我?”
“傻孩子,我是你娘百卉,我的元身也是含羞草,你随了我,一眨眼就长成了大姑娘。”
百卉神色恍然,似是陷入回忆。
桃夭然的一缕神识秒入百卉识海,得到一些有效信息。
百卉的母亲也是一棵含羞草,修炼出人形后与百卉的父亲,一个人族修真佼佼者共同创建了百木府,过着世外桃源的隐居生活。
一次偶然的机会,百卉救了一只豺妖炎冰,日久生情结为夫妻。
她担心炎冰因入赘而自卑,所以早早有孕而生下一女,但是女儿出生不久便离奇失踪。
百卉的记忆就此戛然而止,断得如刀切的一般整齐。
“这百花蜜仅仅包含十三种花蜜而已,因为不是百卉本人调制的,你打亲情牌失败了,你是百卉的豺王丈夫,百木府现任府主炎冰是吧!”
桃夭然在撤出神识的刹那间,尽数逐出神魂之力,将百卉体内的外来神魂,也就是炎冰的神魂撵了出去。
毕竟炎冰是一脚踏入飞升期,神魂之力和她的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百卉真的是原身的母亲,所以桃夭然将她的身体收入了识海。
豺王炎冰的神魂是一道极致昳丽的红色虚影,转瞬间有了实质的身体,高大魁梧。
身上一袭红袍隐隐流动着水波状的暗纹,自然披垂的墨发更衬得一张脸优雅温暖,毫无伤害力的既视感。
炎冰双眸含笑,笑意不达眼底,“夭然,单论外在容貌,为父与万俟圭相比如何?”
这种语气,桃夭然只觉得膈应,“如果你没有一副好皮囊,又怎能让百卉为之痴迷而一味付出?”
极轻极凉地笑了笑,炎冰眼神玩味,“当年为父故意放养你,看看现在,你自然生长得挺好。”
桃夭然没心思和炎冰唠家常,“炎冰,你对妻女毫无感情,你惺惺作态的样子,你是不知道有多膈应。”
炎冰的脸色又温和了几分,他曾用秘术探知桃夭然的存在,她在这块大陆上修为最高,还是自己的女儿。
因此,他的耐性多了点儿,“夭然,你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出来。”算是满足遗愿。
桃夭然脑海中的碎片线索翻腾着,“是你故意让桃夭艳在妖域森林中受伤被妖皇施救?”
炎冰含笑点头,“也是我施为的上古禁术掠魂术,最初,我把你姥爷姥姥的神魂拘了炼了颗丹药,吃了后就尝到了甜头,再不舍得收手。”
说完,炎冰的脸上再次泛起魔鬼笑容,“桃洋和桃何氏的魂魄是桃夭艳吃了,桃何氏曾经是你娘的侍女,她勾搭我双修后被我抹去记忆,嫁给桃洋后,她生下了桃夭艳。”
略略一顿,炎冰继续,“桃夭艳是我的种,可她不乖,该死,她和妖皇勾搭算是第一次背叛我,参加御厨娘大赛是第二次背叛,入宫是第三次背叛,所以就在刚才,她的神魂被我吃了,算是报答生育之恩。”
果然,御厨娘大赛的那顿诡异狂风果然是炎冰作祟,心府够深沉狠毒。
桃夭然这样想着冷冷地盯着炎冰,后者毫不在意,“夭然,你都明白了,也嫁给了万俟圭,所以现在轮到了报答生育之恩的环节。”
“你害死了百卉,我顺便替她报个仇。”桃夭然似笑非笑。
“果然,你的芯儿不是我女儿,她那么懦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修炼到飞升期。”炎冰笑意更甚。
他一挥手,万俟圭的神魂虚影顿现,魂身上缠着羁魂索,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
“我女儿到现在也没问你的下落,由此可见,她也不是太在意你。”
如果万俟圭的神魂魔化,炎冰就可以直接吞噬为魔神,所以他故意这样说。
万俟圭淡漠地看了炎冰一眼,望向了桃夭然,就是惯常的清冷眼神。
“卑鄙小人,离间没用。”桃夭然的语气里染了挑衅。
“那就来点有用的,雪狼族的那场灭族血战是我制造的,事后我把所有人的神魂都炼了丹,味道不错。
万俟圭,你之所以能苟延残喘活在世间,是因为你父母没有唤醒你的雪狼血脉。
后来我的好女儿帮你唤醒了,我也就发觉了你这条漏网之鱼,我是冰灵根,很需要你水灵根的神魂滋养。”
炎冰说完等着万俟圭受刺激入魔。
妻子是灭族仇人的女儿,这么残酷的真相,一般的男人都无法接受。
但是万俟圭依旧淡漠如斯,默默神识传语,“夫人,阿桃,我爱你,你没错!”
“阿圭,我也爱你。”桃夭然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面上不动声色,就是等着万俟圭反应的既视感。
“你闭关的秘境是我用过的,你那次中了禁术封印,是因为我在水里放了奇毒。”
炎冰对自己做的坏事如数家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见万俟圭还是毫无反应,炎冰召出来一口黑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黑鼎鼎壁刹那透明。
里面有一小片儿亮处,躺着两道虚弱的神魂,万俟淼和毓嫚,魂身上都缠着羁魂索闪着凌光。
“我就是有这个本事步步为营,把你们引到我面前,请君入鼎!”
说着,炎冰打开了鼎盖儿,收了万俟圭魂身上的羁魂索,万俟圭魂身自由后没有看桃夭然一眼,直接扑进鼎里,如鱼入水般迫切。
桃夭然也毫不犹豫地掠进鼎里,炎冰合上鼎盖儿,得意地哈哈大笑。
“嗝……”
他骤然打了一个笑嗝,僵住,难以置信地盯着噬魂鼎。
刚才还透明的鼎身刹那变得漆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炎冰失态叫喊,“百卉,你没死透对不对?你竟敢骗了我,你们一起死!”
鼎里自成一方小世界,孤月高悬。
一棵枯树下,几人的魂身围坐在一起,百卉,万俟淼,毓嫚和妖皇罂烛。
桃夭然将万俟圭和百卉的身体都召了出来,两人马上神魂入体。
万俟圭召出来父母的身体,万俟淼和毓嫚也神魂入体。
周遭骤然升温,桃夭然明白,外面的炎冰想炼化他们这些人的神魂。
“炎渣儿想炼飞升丹,痴心妄想!”百卉冷笑了声。
百卉刚说完,桃夭然的身体迅速弱化为一棵蔫巴含羞草,直落下去,百卉慌忙捞在手里。
“妮妮,为娘对不起你,咱们母女再也不分开了。”
说着,她将这棵草逐入体内,望着桃夭然的神魂,“夭然,谢谢!”
“卉姨,我也应该谢谢你,把我公婆护得这么好!”
刚才,桃夭然将那朵碧色火焰分离出来,逐入了草体,可以维持妮妮的生气,温养她的妖丹。
“和我没有多大关系,是他们不想死透了,等着看儿子和儿媳妇呢,口是心非的老家伙!”
百卉笑着,接着简单说了噬魂鼎的来历。
有次她入魔域游历,偶然间契约了这口鼎,并发现了它的邪恶用途。
那时她单纯地爱着炎冰,无意间告诉了他,于是百木府就遭了殃。
先是父母无故失踪魂玉皆碎,她也丝毫没有怀疑炎冰,生下女儿妮妮后,炎冰竟然丧尽天良拿妮妮炼飞升丹。
等她发现时,妮妮几乎奄奄一息,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将妮妮送入传送阵。
正是可以感知到妮妮忽强忽弱的生息,她才在鼎里撑到了现在。
“这口鼎与我结了魂契,当我爆了神魂时,它随着也会爆掉,这是你们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百卉视死如归,撑了这么多年,她身心俱疲。
“卉姨,那样,你的修为都毁了,还是大家抱团合力冲出去吧,因为鼎儿和你结了魂契,定然没有置我们于死地的恶意。”
桃夭然的话如醍醐灌顶,百卉顿悟,所以不管炎冰如何熬炼,她都死不透。
桃夭然的法子很好用,两炷香的时间后,大家合力冲出鼎盖儿的那条缝隙。
万俟淼和毓嫚累到了极点,万俟圭很心疼,又将他们放入自己的识海里调养,继而深凝了妻子一眼,盘膝打坐。
桃夭然的识海里多了一幅画面。
在百木府的花园角落里,多了两株含羞草,其中一株是蔫巴巴的原身,另一株高一些,茎叶间浮现出百卉的笑脸。
这时,罂碧刚好赶到,妖皇罂烛毫不犹豫借了罂碧的身体,就要去找炎冰掐架。
“罂烛,万俟圭就要突破了,你给他护持,我来对付炎冰!”
桃夭然语气决绝,不容置喙。
他们夫妻在月圆日双修,对万俟圭而言效果极佳,事半功倍,他不说话,桃夭然也感知到了他的状态。
罂烛好气恼,低骂,“你可真会挑时间,要是被你害死了,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等万俟圭说什么,桃夭然低斥,“是要你护持,不是打情骂俏!”
施暴狂罂烛挨了训,心里委屈得要命,神识传语,“夭然,我是担心你扛不住,我用驭妖令打开妖界之门可以吧?”
“求你……闭嘴!”桃夭然警惕着半空中的某处。
他们几人从鼎里冲出来后,鼎下的火焰随即如风中残烛,摇晃了几下,熄灭。
旋即,炎冰踏着朵黑云顿现于半空中,他一眼看到了万俟圭,哈哈大笑。
“炎冰,卉姨说她马上过来给你收尸!”桃夭然揣测炎冰做尽了坏事儿,难免会心虚。
果然,炎冰转而望向了完好无损的噬魂鼎,眼里多了狐疑。
桃夭然趁着炎冰分神之际,将九成的神魂之力逐入那朵赤色火焰,逐放出去。
一击而中,这朵火焰将炎冰的心脏位置洞穿,炎冰的神魂逸出,气势汹汹发出攻击。
当桃夭然召回了这朵火焰时,炎冰的攻击到了!
一把蕴含了他九成神魂之力的冰剑呼啸袭至,洞入桃夭然魂身!
晴朗碧空毫无预兆地落下了一道雷霆,堪堪落到炎冰那具残破的元身上。
刹那烧焦化为一片飞灰,炎冰的元身被毁,魂身顿时化为一道豺影。
因为一脚踏入飞升期的他和飞升期的桃夭然拼神魂之力,等于自寻死路。
他那九成神魂之力如泥牛入海,对桃夭然的魂身毫无杀伤力。
桃夭然虚虚一抓,淡淡的豺影随风消散,豺王炎冰就此归于虚无。
劫雷过后,灵雨淅淅沥沥,滋润着百木府的花花草草。
罂烛马上盘膝打坐,吸纳灵雨里的灵息,修复那半截骨化的元身。
是的,万俟圭就在刚才突破进阶到飞升期,天降劫雷刚好斩劈摧毁了炎冰的元身。
桃夭然张开了手臂,等着万俟圭给她一个狠狠的拥抱,但是!
她眼见万俟圭头顶上的月亮变了,无色的四格刹那间都涨成了满格。
将这朵赤色火焰逐入万俟圭眉心后,桃夭然的魂身不由自主飘上了空中,她只好强撑微笑挥手告别。
万俟圭也发现了异样,无论他如何瞬移再瞬移,都靠近不了桃夭然的魂身。
妻子神魂渺渺,余音袅袅。
“阿圭,人生如意时十之一二,活着的都不容易,成年人更是负重而行,保重……”
看到这一幕,妖皇罂烛顾不得吸纳灵息,仰天大哭,“桃夭然,你好绝情……”
“宿主圆满完成了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即将穿到下个世界,请稍候!”
听到系统居居的提示后,桃夭然突然动弹不得,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她默默地数了一万只羊,周遭还是黑漆漆的。
这个系统稍候太久了,她都僵了,都快成僵尸了,脑袋怎么这么沉?
出于本能,她伸手去摸,发现手臂能够活动了,手指摸到了珠冠,覆面珠帘。
这……她这就穿了啊!
一念乍起,桃夭然的手忍不住摸了摸,脚也踢了踢,再加上整个人坐不起来。
绝了呢,她穿到了棺材里。
因为上次是死遁离开的,这次故地重游穿到了棺材里很正常,很合理。
棺材里几乎没有空气,她得尽快出去,先借助她的花妖灵力弄开棺材盖儿。
“宿主,在《豆腐皇后》这个书中世界,你还是女主牡丹花妖,拥有花妖灵力,不过在你故地重游的初期,一周只能用一次花妖灵力,你确定使用?”
系统居居语气不无隐忧。
“确定使用!”再不用她就真成死人了。
“砰!”桃夭然一逐出花妖灵力,棺材盖儿就掀飞到了一旁。
墓室中的长明灯散发着幽光,投注到棺材里。
桃夭然站起来,瞅瞅半棺材的金银珠宝,咽了下口水,可惜了,可惜她不能带到外面挥霍。
抬腿翻出棺材时,因为凤袍下摆太长踩住了,她结结实实摔了个坐蹲儿。
这衣服也不能穿出去见人。
她最想见的是攻略目标君昊阑,怕是还没见到人,穿着这身行头的她就被官兵当盗墓贼抓起来砍了脑袋。
这个世界比不得上个世界,她得谨言慎行先苟命。
脱掉凤袍,摘掉凤冠都放进了棺材里,桃夭然看看身上的深黄色中衣和过分精致的绣鞋,还是不满意。
“系统居居,给我一身平民女子的衣服鞋子……”桃夭然还未说完,就听到了系统居居的鼾声。
没辙了,那就这样吧,但愿君昊阑没有封死陵墓,不然,她还得没吃没喝熬一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