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六年,九月,霍去病因病逝。
早在元狩四年的漠北之战,霍去病和卫青立下赫赫战功的同时,霍去病自己也受了重伤。
经此一战,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
匈奴人敬畏大汉的霍去病和卫青,便派人用最阴毒的方式,给霍去病下了毒药。
元狩五年,霍去病官至大司马,却无人知晓他身中剧毒。
到元狩六年的时候,常年征战加上中毒的关系,霍去病彻底倒下了。
刘彻收到消息后,哀痛不已,他终究没有保住霍去病的命。
霍去病两岁的儿子霍嬗,在霍去病死后,继承了爵位。
元鼎元年,大长公主刘嫖逝世。
前两世,刘嫖走的时候,阿娇都不在身边。第一世她在长门,彼时亦重病不愈,后来听到母亲逝世的消息后,她直接晕了过去,不久后她便也郁郁而终了。
第二世,她亦不在长安,等收到消息赶回来时,只来得及见到母后的遗体。
如今,早在刘嫖生病之时,她便从未央宫搬去了公主府。
生老病死,她阻止不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母亲的身边,照顾她的晚年。
所以这一世,她总算没了遗憾。
私下里,她曾偷偷和阿娇说:“其实,为娘还是有一点遗憾的。”
阿娇握着她枯老的手,哽咽着问道:“娘亲还有什么遗憾?”
刘嫖伸手,轻轻的碰了碰阿娇的脸颊,低声道:“为娘还没看到,我们昱儿坐上那个位置。”她这一生,有很多个身份了。
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皇帝的岳母,只可惜,她没有等到皇帝的外祖母这个身份……
刘嫖最后离开的时候,很安详。
刘俏挺着大肚子从隔壁的将军府过来,刘昱带着弟弟妹妹从未央宫赶来,两个小的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母子连心,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母后很伤心,于是跟着周围的侍女一起哭了起来。
刘俏突然想到,很多很多年前,曾祖母过世的时候,她也和现在的弟弟妹妹一样。如今外祖母离开了,母后应该更加伤心吧。
“母后。”
阿娇轻声道:“你和昱儿将他们带下去吧,太吵了。”
刘俏转头看向哭得撕心裂肺的弟弟妹妹,轻轻点头:“好。”
刘昱伸手,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给抱着走出了屋子,随后就看到匆匆赶来的父皇。
刘俏托着腰迎上去:“父皇。”
刘彻将刘俏扶住:“你们母后呢?”
刘俏轻声道:“母后守在祖母身边,父皇你快去安慰一下母后吧。”她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眶,外祖母是最疼自己的了。
刘彻抬手,轻轻的擦掉女儿的眼泪:“好了,你去休息吧,身子重就不要乱跑。你母后那边,有朕在。”
阿娇依旧跪坐在床边,手还握着刘嫖的手,神情空洞。
刘彻心中微哽,看着床上已经毫无声息的刘嫖,他也没由来的悲伤。他轻轻走到阿娇身边,揽住她的肩:“阿娇,姑姑走了。”
阿娇动了动眸子,一滴眼泪就从眼眶中滑落下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大长公主的葬礼,办得隆重,满朝文武皆来凭吊。堂邑侯,隆虑侯也都带着家眷赶来长安,送母亲最后一程。
刘嫖的家底丰厚,除开她自己的,还有当年窦老太太遗留下来的,可能比刘彻的国库还要丰盈。
她的这些财产,全都留给了阿娇。
陈须和陈融两兄弟虽然在心里计较母亲的偏心,但也无可奈何。私下里,阿娇第一次很严肃的和两位兄长谈了几句。
阿娇没有忘记,前世两位兄长的下场。如今她也无力去计较,前世,真的是两位兄长做错了事情还是刘彻故意为之。
这一世,只要有她在,刘彻就不会再动两位兄长了。
所以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便可让陈家安枕无忧。
好在,陈须和陈融也都是明白人。他们的妹妹是大汉的皇后,外甥是太子,日后就是皇帝,只要妹妹在,就算他们身为大长公主的母亲走了,陈家也不会如窦家一样倒台。
接连几日的忧愁,阿娇还是病了。
这一病,等痊愈的时候,已经是元鼎二年初了。
刘俏生了个大胖小子。
阿娇和刘彻也升级成了祖父母了。
出月子后,刘俏抱着儿子进宫来看望父母。阿娇抱着小孙子,已经五岁的刘瑾和刘瑜站在阿娇身边眼巴巴的看着。
刘瑾伸手:“母后,给我抱弟弟。”
阿娇敲他的脑袋:“这是你的小侄儿,不是弟弟。”
难得没有在太子宫学习的刘昱也来了,他从阿娇怀里接过小侄儿,笑道:“和泽表哥挺像的。”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刘瑾在一边嚷嚷。
刘瑾才不管是弟弟还是侄儿,反正就想抱着。刘俏抬手捏他的脸:“不行,万一你把我儿子摔了怎么办?”
“可是太子哥哥也抱了!”
“他是大人了,可以抱。”刘俏伸手,将乖巧的小妹抱起来:“瑾儿你什么时候和小鱼儿一样乖巧,你就可以抱小宝宝。”
刘瑜抱住姐姐的脖子,甜甜一笑:“皇姐,我可以抱小宝宝吗?”
刘俏想也不想拒绝:“不行。”
“我很乖,比哥哥乖。”刘瑜温声细语的说道:“为什么也不给我抱?”
刘瑾朝刘俏扮鬼脸:“皇姐说话不算话。”
刘昱将侄儿还给阿娇,问道:“瑾儿,父皇布置给你的作业,你完成了吗?”
一听这个,刘瑾顿时蔫了,他乖乖的坐在刘瑜身边:“妹妹也没完成。”
刘瑜软软的说道:“昨天我不舒服,父皇说我可以不用完成。不过我今天早早起来,已经完成了。”
刘俏笑:“我们小鱼儿生病了还将作业完成了,刘瑾你怎么说?”
刘瑾质问妹妹:“你不是答应了我,要陪我一起不完成的吗?”刘瑾贪玩,忘记了刘彻布置的作业,所以就和妹妹商量,两人一起不完成,这样第二天受罚的时候,父皇一定会看在刘瑜体弱多病的份上,不处罚他们。
谁知道刘瑜一大早,偷偷起来写作业,太可恶了!
刘瑜道:“谁叫哥哥你取笑我看的话本?”
刘瑾:“……”
刘俏本以为妹妹是个温柔可爱的小白兔,现在看来,却像一只藏着尾巴的大灰狼。
狡猾得很哟。
椒房殿里热闹非凡,刘彻远远的就看到了几个儿女都在,他笑着走进来:“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父皇。”
两个小的一起叫了一声,刘俏也跟着叫道:“父皇。”她站起来,走到刘彻身边:“父皇,你来给你的外孙取个名字吧。”
刘彻在阿娇身边坐下,看着她怀里的外孙,锐利的眉眼在瞬间融化,多了几分慈爱。
“给我抱抱。”刘彻小心的从阿娇的怀里接过孩子,大笑道:“瞧瞧这模样,和朕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瑾儿出生的时候,你也说过这话。”结果呢,刘瑾和刘瑜长得都比较像阿娇。
刘彻轻咳:“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吗?”
刘俏点头:“我和表哥商量了,决定让父皇来取。”成婚多年,刘俏还是喜欢叫陈泽表哥,用她的话来说,这是他们夫妇二人的情趣。
刘彻沉吟道:“将奋翼兮高飞,单字翼,陈翼。”
刘俏自己琢磨了一下,点头:“好,就叫陈翼。”
晚间,阿娇和刘彻同儿女们一起用膳,席间刘彻追问起刘瑾的课业,刘瑾一脸颓然,在哥哥姐姐脸上看了一圈,最后只能求助于阿娇。
阿娇假装没看见儿子的求助,她低头喝了一口葡萄酒,刘彻已经开始数落起刘瑾平日里顽劣的罪行。
最后刘瑾被罚抄《论语》十遍,不写完不许睡觉。
兄弟姐妹们对刘瑾表达了同情。
上床休息后,阿娇轻轻说道:“昱儿和瑾儿都是我们的孩子,怎么这性子差这么大?”
刘彻倒是自我调侃:“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罢了。”
阿娇弯唇:“我倒是觉得,你对昱儿太过严厉,对瑾儿又太过放纵,才会这样。”
“昱儿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放纵不得。瑾儿以后去了封地,只需要管好他的诸侯国便可,天塌下来,有天子顶着。”刘彻解释道:“若瑾儿过于出色,作为太子的昱儿,会不安的。”
阿娇:“……”近些年太过安稳,她险些忘记,她的孩子是皇子,他们皆生于帝王家。
即使是亲兄弟,一旦涉及到皇权,恐怕彼此都会有芥蒂。
如今已经十五岁的刘昱,处事谋划皆不输刘彻,太子的几次监国,行事的凌厉手段,都得了刘彻的真传。
那么……
亲兄弟之间都要开始提防了,父子之间呢?
想到这里,阿娇只感觉手脚一阵冰凉。
朝中偶有传言,如今的太子更胜于陛下当太子的时候。刘彻十六岁便登基成了皇帝,以刘彻生性多疑的脾性,难免不会多想。
阿娇暗自决定,明天一定要将儿子叫到身边来,提醒他要注意收敛锋芒,至少现在不要太出色,免得引起刘彻的猜忌。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啦,大概还有几章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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