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说要请桑弘羊吃饭,那必定是要做到的。不过宫内是不能请的,只能出宫邀请他了。
这次偷摸出宫,阿娇没忘记带着自己给自己写的手谕,和采薇一起,假装要回公主府给皇后取东西。
阿娇在长安西市最大的酒楼,定了一桌美食,等着桑弘羊。
他还挺守时的,在约定的时间到了。
在宫内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的都是很正式的朝服,黑沉的颜色让他也显得有些老气。如今在外面,他倒是换上了比较浅显的衣服,有了些少年的模样。
还挺好看的。
桑弘羊入座,他很奇怪的看着阿娇:“你一个女官还能随意出宫?”
阿娇悄悄的眨眼道:“我是最大的女官,不行吗?”
他倒也没说信不信,便拿起筷子,动嘴吃东西了。
阿娇道:“这家酒楼是长安城最大的,味道也不错,我这样邀请你,是不是很有牌面?”
桑弘羊点头:“不错,是有牌面。”
阿娇笑:“那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啊,我们也算朋友了。”主要是,阿娇想着以后要是再有算不过来的账目,可以直接找他,大家都是朋友了,应该就不用收钱了,不是?
看着她明明很谄媚,却又非常可爱的笑容,桑弘羊淡淡的挑眉:“朋友可以,但要加钱。”
阿娇:“……”听听,这是人话吗?
两人在楼上的包间用膳,楼下来往的行人,阿娇也能看清楚。这样闲暇又自适的日子,她还蛮喜欢的。
突然,阿娇看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她定睛一看,却是韩嫣。那韩嫣前面,还走着一女子,手臂上挎着一篮子,像是在买东西。
那韩嫣似乎在说什么,女子微笑聆听。待阿娇瞧见女子容貌的时候,却微微一愣。
是她呀,怎么会是她呢?
“你在看什么?”桑弘羊见阿娇看着窗外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韩嫣。
“原来是上大夫韩嫣啊。”桑弘羊说到韩嫣的时候,话中多是一些不屑。
阿娇转头看他:“你和他有过节?”
“没有。”
“那怎么感觉你瞧不上他?”
“谄媚之人,何须我记挂?”少年心高气傲,凭本事加官进爵,自然看不上单靠嘴皮子上位的韩嫣。
阿娇眨眨眼睛,也不作多说。她和韩嫣接触的不多,印象中只觉得他很好看,便没有再多的了解了。只是听闻,刘彻和他的关系很好。
不过,阿娇还是多看了两眼窗外的两人。
用完膳后,阿娇又叫来小二,想要将一餐菜打包带走。她觉得味道不错,想带回去给刘彻尝尝。
小二为难:“这位客官,我们酒楼是不能带走的。”
“为何不能,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酒楼规定,小人也不能做主啊。”小二看了看一边的桑弘羊,建议道:“要不,你问问我们东家?”
“你东家是谁,叫他过来。”
小二指向桑弘羊:“他是我们少东家。”
阿娇:“……”闹了半天,这酒楼竟然是桑家的?!
桑弘羊点头:“就为她破例一次吧,但……”
阿娇打断:“我知道,但要加钱。”
“我本想说,但是可以不用收钱,既然你愿意加钱,那就加钱吧,我不在意。”
阿娇:“……”
小二给阿娇打包了一道酱牛肉后,桑弘羊提出,可以送她回宫,阿娇突然想到,想要回娘家一趟,就说自己还有事情。
两人就此分开。
公主府在东边,坐在马车上,采薇好奇:“主子,您要回去作甚?”
阿娇道:“我既说要去娘家取东西,万一有人问起来,我却压根没回去,这不是叫人抓了把柄?”
采薇:“唔,有道理。”
所以倒不如回家走一趟,顺便看看娘亲,也是极好的。
只是,这马车还没出西市,车厢里突然冲进来一个人,采薇尖叫一声:“你是什么人?!”
四目对望,阿娇呆:“陈衡?!”
眼前这一身狼狈的少年,身上还有血腥味,可不是就是前不久从她家被父亲接走的陈衡吗?不对,现在他叫许衡了。
“翁主?!”许衡也愣住了。
没想到随便找个马车,想要逃避追兵,竟然直接见到了阿娇。
阿娇连忙挪开位置:“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他的手臂上有好几处剑伤,还流着血,甚是可怕。
许衡沉默,脸色也有些低沉。
“刚刚还在这里,快去找找,人去哪了。”
“站住,车里是什么人,下车检查。”
车外传来了盘查的声音,阿娇掀开车帘,却见有一群官兵直接将来往的车辆拦下,要检查。
这还没有查到她这里,阿娇连忙转头看向许衡:“外面那些官兵,是在找你吗?”
许衡点头:“是。”
“你犯了什么罪?”阿娇好奇。
许衡抬头看了一眼阿娇,最后有低头,什么都没说。
阿娇眉心微微一跳,她咬唇问道:“和我有关系?”此时的许衡,还是个少年,眉宇间的稚嫩仍在,也藏不住心事,阿娇一眼便看出了他心里想的。
“没有。”他别扭的转过头。
很快,外面的人已经向阿娇这两马车走来,许衡倏地站起来:“翁主,我还是不连累你了。”他站着的时候,还晃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会跌倒一样。
阿娇撇他一眼:“都进来了,你还怎么出去?”
“我……”
“好了,闭嘴,不要出声。”
“停下,里面的人下车检查。”官兵直接拦住了阿娇的马车。
驾车的内侍尖声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宫里的马车也敢拦?”
“管你什么马车,我们是奉陛下的命令,追捕逃犯的,你想抗旨不成?”外面的官兵口气也不少,嚣张得厉害。
听到这里,阿娇皱眉,她看了一眼许衡,随后示意采薇出去摆平一下。
许衡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刘彻亲自下令抓捕?
采薇领命出去,只听她道:“几位官兵,里面是我家主子,你们叨扰不起。也不可能有你们说的什么逃犯,不如通融一下?”
领头的官兵抱拳:“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追捕逃犯到这里跟丢了,姑娘配合我们检查一下便好,这般推三阻四,我们也不好交代。”
有官兵道:“若是在里面找不到逃犯,却惊扰了我家主子,你们可能担待?”跟在阿娇身边几年,采薇的胆子大了不少,威胁人的口气,倒还像个样子。
“你主子再大,有陛下大吗?少废话,我们只要检查一下有没有逃犯,你这般推三阻四,难不成,逃犯就是被你们窝藏了?”
外面还在僵持着,这边的许衡突然捂住嘴巴,闷咳了一声,竟硬生生的咳出了一口鲜血。阿娇被他这样吓到了,本以为他只有外伤,没想到内伤竟是如此严重。
马车里的动静,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领头人使了个眼色,这一队人直接将阿娇的马车给围了起来。
采薇急了转身进去:“主子,这……”
许衡已经支撑不住,晕倒在马车里了。
阿娇起身,走到车边掀开帘子,看向车外的人,领头的官兵是个大汉,阿娇并不认识。
“既是陛下派来的,可有证据?”
领头官兵见阿娇身着普通衣物却一身贵气,也摸不准她是宫中的哪位贵人,却还是将刘彻的赐予的手谕交了出来。
“人确实在我的马车里面,但是你们不能带走。”阿娇冷声道:“回去告诉他,这是我说的。”说着,她将自己皇后的令牌直接扔在了领头官兵的身上,转身回了马车里。
内侍领命继续驾车。
采薇已经将许衡安置好了,她有些担忧的看向阿娇:“主子,他的伤势好像挺严重的。”
阿娇看着昏迷不醒的许衡,也有些担忧:“只能快点去公主府,找大夫给他看看了。”
外面,有官兵不解:“头,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领头官兵握着刚刚阿娇扔下来的令牌,重重的点头:“回去吧,我进宫复命。”
“头,刚刚那个女子是谁?”
“有些事情,你不要问太多了!”
到了公主府,管家恭恭敬敬的将阿娇给请了进去,阿娇直接将重伤的许衡交给了管家。
有下人也去通知了刘嫖,说皇后来了。
母女二人相见,倒是有许多话要说。刘嫖纳闷:“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可是刘彻欺负你了?”
阿娇摇头:“没有,就是我想娘亲了,所以偷偷回来看看你。”
“真的?”
“自然是真的,阿娇什么时候骗过您?”
看着阿娇脸上的笑意,刘嫖算是相信了,她道:“既然回来,那就在家里用了晚膳再回去。”
阿娇想了想,点头:“好。”随后,她将自己遇见许衡的事情告诉了刘嫖。
“娘,许衡以前是我们府里的人,我是不知他犯了什么错,阿彻还派人捉拿他,我将他带回府医治了。等我回宫,我就去问问他。”
“还有这事?”刘嫖倒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点头:“也行,让他在府里养伤。”
不稍一会儿,管家派人来通知,许衡醒了。阿娇想了想,决定先去看看他,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未央宫
刘彻知道许衡被阿娇救了之后,整个脸都气黑了:“阿娇为什么会在宫外?”他千方百计的阻止了许衡来见阿娇,可最后,竟还是让他们再次见到了?
他心中无端多出几分慌乱和后怕,这样的惶恐,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了。
刘彻怒不可遏道:“备车,朕要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炸毛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