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雅倏地站起来,瞪着陈梁氏的背影:“姐姐,你不要忘了,你答应母亲的事情。”
听着梁雅的话,陈梁氏转头看她:“我已经将你引荐过来了,你自己没有本事让太子对你另眼相看,是你无能,与我何干?”
梁雅咬唇:“可你是我的姐姐,倘若我真能入了太子的眼,你还怕在堂邑侯府没地位吗?”
陈梁氏看着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忽然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在这里?还不快点追出去?”
梁雅被姐姐点醒,恍然回神:“我知道了。”
等梁雅跑出去了,陈梁氏冷笑一声,她身边的丫鬟阿兰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姐,您明知道二小姐根本就没有机会,为什么还要……”
陈梁氏挑眉道:“阿兰,我在娘家的时候,靠着谨小慎微方活到了今日。我虽是嫡出,可是当家主母却非我的生身母亲。梁雅在家中,向来是想要什么有什么,她被主母娇惯坏了。”
对于自家小姐说的,阿兰感同身受。
“可是,纵然如此,梁雅却不知,人外有人。和堂邑侯翁主比起来,她梁雅算什么?”陈梁氏嘲笑道:“我嫁进堂邑侯府,还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那继母本想让梁雅也一道嫁进来,嫁给小叔陈融,之前一直在找我,让我拉关系。
如今小叔直接在长安完婚,去了封地,继母这个愿望算是落空了。谁知道,又来了个太子。”
在外人看来,太子的权势,自然是高过小小的堂邑侯。若是梁雅能入太子的眼,哪怕只是当妾室,也能让梁家从此和皇室攀上亲。所以,梁雅很凑巧的来到了堂邑侯府,来看望她这个姐姐。
阿兰担忧道:“可是小姐,万一二小姐真的成功了,您不怕翁主迁怒您吗?”
陈梁氏淡笑不语。
这个真正的天之骄女,可以轻易的说出不喜欢她的话,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难道不应该给她一点惩罚吗?
陈梁氏知道自己继母的心思,所以在太子第一次来到堂邑侯府的时候,就无意中告知了继母。只可惜,上次太子来得太匆忙,很快就走了。
如今太子再次到来,侯府的人都知道,太子是为了堂邑侯翁主来的。可陈梁氏的继母不知,她不愿意错过这个攀龙附凤的机会,便将梁雅给送了过来。
陈梁氏想看着自己那个骄傲的妹妹,在阿娇的光环下自惭形秽。也想看到阿娇这样的天之骄女,一朝跌落,会是什么模样。
屋外,阿娇还没走多远,就被刘彻给追上了。
他拦在她面前,低笑道:“阿娇姐生气了?”
阿娇倏地停下,她回头瞪他:“你那只眼睛瞧见我生气了?”
刘彻抬手,轻轻的戳戳阿娇气鼓鼓的脸颊,低笑道:“都这样了,还不是在生气吗?”
她讨厌他这样的调笑,给她的感觉,就是很轻浮。阿娇拍开他的手:“你不是和梁雅在屋里喝酒,出来做什么?”
“和梁姑娘喝酒,只是出于礼貌。”他正色道:“阿娇姐都出来了,我自然也要出来,毕竟今日,你才是主人翁。”
阿娇轻轻咬唇,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刘彻问道:“听姑姑说,以前都是融表哥陪你出去,如今他不在,我陪你,好不好?”
“我才不要你陪。”阿娇扭头,心中的气已经消了。
“那就当阿娇姐陪我如何?你去哪,我去哪。”他抬手抓住阿娇的手,微微举起来:“总之,不能分开。”
她转头对上他熠熠生辉的黑眸,眸中泛着幽幽光,只是不经意间,仿佛就能让人沉醉在其中。
而此时,阿娇的眼前却有些恍惚,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刘彻,还是王通。
“殿下,翁主。”梁雅脆生生的声音,将阿娇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阿娇皱眉,转头看向提着裙摆小跑过来的梁雅。
在两人面前停下,梁雅假装没看见,刘彻握住阿娇的手,小声说道:“翁主,姐姐不方便出门,我能和你一起去拜花神吗?”
这话虽然在问阿娇,可她看向的却是刘彻。
“不行。”阿娇直接回答。
梁雅愣住:“为……为什么?”就算陈阿娇不喜欢自己接近太子,可是如今当着太子的面,她都不要假装友好大度的吗?
阿娇甩开刘彻的手,向梁雅走近了一步,扬眉道:“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和你一起,就这么简单。”
梁雅:“……你,你不能这么霸道的。”
“梁姑娘,请你看清楚,这里是堂邑侯府,我说了算。”阿娇嘲讽道:“就算我现在将你赶出去,也没人敢说我半点不是。”
要不是看在陈梁氏的面子上,梁雅根本就没资格踏入堂邑侯府的门。
梁雅:“殿下,您看……”她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看向刘彻。
想起在宴会上,太子对于她的敬酒,都一一回敬了,想来对她应该是有感觉的。
刘彻负手,冷声道:“既然阿娇不想看见你,你还是不要跟着了。不如就在府里陪你姐姐,若是不愿,那还留在侯府做什么?”
阿娇微微侧目看向刘彻,听他说的话,心情莫名就顺畅了。她转身,不再理会呆愣在原地的梁雅,准备出府。
侯府的马车早就备好了,载着阿娇和刘彻缓缓的驶进了今日最热闹的街道。
堂邑未出阁的姑娘们,手里捧着家里栽种的花草来这里,可以互相赠给朋友,也可以赠给未婚男子,以表达倾心。同样,男子也可以将花赠送给未出阁的女子。
等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收到花最多的姑娘,便是这一年的花仙子。
往年阿娇跟着陈融来这里,许多姑娘家都会将花送给陈融,回去的时候,他们乘坐的马车里,会堆满了那些花花草草。
也有人给阿娇送花,送的人却不多,倒不是阿娇不够美艳,而是因为很多人都有自知之明,心知堂邑侯府高攀不起,倒不如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带回去的那些花,都会被送进阿娇的院子里,放在瓶子里养着。阿娇看不上的,就被直接处理掉了。
这会儿,陪在阿娇身边的刘彻,似乎比陈融还要受人欢迎。他们刚下马车,还没走多远,就有姑娘过来,要赠花。
刘彻未接,那姑娘失落的走开。
突然,一串桃花出现在阿娇眼前,阿娇看向来人,轻笑:“祝时哥哥。”
祝时是陈融的狐朋狗友,也是每年固定给阿娇送花的人。毕竟是堂邑侯翁主,手里若是一支花都没有,那岂不是很丢人?
“融兄太不厚道了,直接在长安成了婚,也不回来与我们这些兄弟只会一声。”祝时一边说一边摇头:“也是,他现在不仅是驸马,还被封侯了,恐怕都不记得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了。”
这时候祝时就不得不感叹一声,明明是一起胡混的人,陈融却能轻而易举的迎娶公主,加官进爵。而他,只能被他老爹骂不成器。
“等二哥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在嫉妒他。”阿娇说着,便伸手准备将祝时送来的花给接过来。
谁知道,刘彻直接挡了过来,将花抢了过来,声音凉凉:“你的花,我代收了。”
祝时这才看到,站在阿娇身边,还有一个人。“你……你是何人?”明明自己比眼前的少年还要高出一些,可在气势上,他就感觉自己矮了一大截。
阿娇微恼:“你做什么呀?”
刘彻黑着脸说道:“不许你收他的花。”
“凭什么你说不许就不许?”
凭什么?刘彻理直气壮的说道:“就凭我刚刚也没有要其他姑娘送的花。”
我没要,所以你也不能要别的男子送的花。
阿娇:“……”这是什么逻辑?
祝时见阿娇和刘彻说话的态度,便能猜到,这人是阿娇一起来的。敢和阿娇这样说话的人,和堂邑侯府的关系也非同小可。
确认过眼神,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阿娇来气,一把抓住祝时的衣服:“你说不许,我偏要。祝时哥哥,其他几位哥哥呢?我要花!”
祝时:“……”面对少年化成利刃的眼神,他有些怂了。“其他几个都在前面的茶楼,要不我去将他们叫来,一个个给你送花?”
阿娇点头:“好。”
得到自由的祝时退了几步,然后转头就走,头也不回。
阿娇瞪了刘彻一眼:“刘彻,你不许干涉我!”
刘彻哼笑一声,他突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你要花,我可以送给你。”说着,就将阿娇往回拉。
“你松开,我才不要你送的。”明明她比他大,可是现在她却挣脱不开他的手。更过分的是,他们身边跟着的侍卫,就像盲人一样,好像没看见他在欺负她。
刘彻拉着阿娇回到马车这边,他单手解开了拴住马的绳子,然后转手扣住阿娇的腰,直接将阿娇送到了马背上,他自己也纵身上马,将阿娇安全的抱在怀里,然后驱使马儿。
“你们不要跟着了。”留下这句话后,刘彻带着阿娇就骑马跑了。
阿娇还没有这样骑过马,吓得紧紧的抱住了刘彻的腰:“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告诉娘亲,你这个臭小子欺负我!”
耳边,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夹杂着他近在耳畔,低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