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望归将合同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一遍,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条件更宽泛。
房东很快来了,中介给他们互相介绍,“陈先生在美国留学。”
中介去核实房产证。
刘望归看着面前这位陈先生,西装革履,年轻锐利,总觉得这事有蹊跷,他好奇问道,“陈先生上哪所大学?”
“我在宾夕法尼亚大学。”
“宾夕法尼亚大学啊?我有个兄弟也曾经在那边留过学。这学校的计算机很厉害的。只是那边的食物不好吃。他每次都要去学校右边的中餐馆,请老板给他做一顿地道的中餐。”
陈先生从善如流,“是啊,那家中餐馆我也经常去。卖的美式中餐很火。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中介拿好房产证过来,“房产证没有问题,二位可以签合同了。”
刘望归倏然冷了脸,“这合同我不能签。”
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他,张秀娥扯了下他袖子,“你说什么呢?”
陈先生也从震惊中回神,“可是房租太贵了?要是刘先生觉得房租太贵,我可以再便宜一点。”
刘望归抱着胳膊,“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刚刚分明在说谎!”
他拿着放在桌上的房产证,“你要是不说,我可以让我的兄弟查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出境记录?”
陈先生惊恐得看着他,一把夺过他的房产证,“刘先生,你不想租房子就直说。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随便查人隐私。我又没骗人。”
“你没骗人?你刚刚明明在说谎。中餐馆是我信口胡诌的,你却能接下去,说吧,为什么要骗我?”刘望归冷冷看着他。
陈先生被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得额头滴汗,没奈何,只能老实交待,“不是我。是你父亲。”
刘望归站起来,拉着张秀娥就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门,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全身都是名牌,一看就身家不菲,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助理。
陈先生追出来,看到男人,吓得脸色惨白,上前叫人,“刘总。”
刘章平抬了抬手,“你们先去车里等我。我跟他说。”
那两人恭恭敬敬到车里。
刘望归面无表情打量刘章平,不用说这一定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他头一回见到这个人,对这人,他没任何感情,只记得母亲一个人打工,辛辛苦苦将他养到大,临死前都在拉着他的手,嘴里念叨着这个人的名字。
想到母亲临死前还死死看着大门,刘望归冷冷道,“我没什么跟你好说的。”
他拉着张秀娥转身就走。
刘章平在他身后叫住他,“你难道想一辈子租房度日,让你的女朋友跟你吃苦受累吗?”
刘望归停住脚步,“我就算乞讨,也绝不会认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越走越快,处于震惊中的张秀娥被他带了几步,跟不上他的脚步,等走到前面拐角处,张秀娥才轻呼出声,“轻点儿,你抓的我手都疼了。”
刘望归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没事吧?”
张秀娥摇头,“我没事。”她有些迟疑,“那是你亲生父亲?”
刘望归点头。
张秀娥挽着他的胳膊,试探道,“他好像很有钱啊。”
刘望归扯了扯唇,有没有钱跟他没关系,只是听她的语气,他有些不妙,“你该不会想劝我认他吧?”
张秀娥理所当然点头,“为什么不呢?”
刘望归一脚踢在旁边的墙上,“我死都不会认他。当初我妈怀着我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包二奶,天天不着家。知道我为什么叫望归吗?望归,望归,就是希望有一天我爸能够归家。可是我妈不仅没等到他回来,却等来他的离婚信。他挣了那么多钱,却让我妈净身出户。我妈只能一边打工一边挣钱养我。这些年,他一毛钱赡养费都没给过我。他以为他老了,想起我了,我就会原谅他!他做梦!”
张秀娥上前拉住他的手,“你可以不原谅他,也可以恨他。但是你不认他,他的家产岂不是全便宜了小三的孩子?”
刘望归心里的恨已经达到顶峰,凶狠地瞪着她,“你就知道钱?难道你那家暴的父亲从牢里出来,祈求你原谅,你也能原谅他?”
张秀娥有个家暴父亲,从小的时候就殴打她,十六岁那年,她亲自将父亲送进牢房。父亲是她的逆鳞,平时一提这个人,她就炸,但今天她却很坦然道,“如果他有钱的话,让我装个24孝女,也没什么不可。”
刘望归被她气笑了,“我不是你,我没办法将那些仇恨放下。”
“那是因为比起他们,我更加不能忍受贫穷。我不想每隔一段时间就搬家,我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张秀娥眼里含着泪。
她今年二十八岁,从十六岁开始,她就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整整十二年,这些年他们搬家的次数多到她数不过来。
有一回大年夜,他们被房东赶了出来。她一直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刘望归知道她委屈,上前揽着她,“我知道的,我们肯定会买房的。现在就差最后一百万了。只要再辛苦两年,一定能攒上的。”
张秀娥抹着眼泪,“不说这个了,我们先租房子吧?要不然明天晚上要睡大街了。”
刘望归松了一口气。
两人到旁边的中介找了一处一室一厅的房子。
房东没有准备,临时被叫过来,等签完合同已经很晚了。
张秀娥困得不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个时间点,地铁已经停了。公交也不到他们那儿,就只能打车。
刘望归要叫车,张秀娥不让,拍了拍自己的脸,“咱们再往前走两站,有一班夜班公交车。”
刘望归刚要再劝,房东见此,“你们住在哪儿?我送你们一程吧?”
刘望归想了想,道了谢。
两人上了车,张秀娥趴在刘望归肩膀呼呼大睡。刘望归今天也累得不成,脑袋靠着张秀娥,闭眼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声响,两人脑袋直接撞到前面的座椅,人立时醒了。
两人揉着脑门,刘望归问,“怎么了?”
房东也被撞得不轻,他比两人撞得还要重,胸口直接撞到方向盘,闷闷有些疼。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气得不成,“后面那辆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宽敞的街道居然还追尾。”
刘望归两人也回头看,后面那辆车乌漆嘛黑,连灯也不开。
房东气得将安全带解开,骂骂咧咧下了车,“这孙子tm是个缩头乌龟吗?追尾也不下来道歉。”
刘望归见房东火气这么大,担心房东与人吵起来,忙跟在他后头一块下车。
两人到了车边,打开车门,却发现驾驶座空空如也。
房东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前座两位位置都没人影。
刘望归看了一眼漆黑的后车座,“看看后面。”
房东打开车门,后车座空空如也,但他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他又嗅了嗅,问旁边的刘望归,“你闻到了吧?”
刘望归点头,“这么重的味道,想闻不到也不行。”
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许多味道都熟悉了,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秀娥也下了车,“怎么了?”
刘望归担心吓到他们,示意她和房东就站在原地,“你们先别过来,我来开后备箱。”
他打开后备箱,用手机手电筒一眼便看到有两个行李袋,他轻轻拉开袋子,入眼便看到死尸。
“啊啊啊!”张秀娥见他看得这么入迷,好奇凑近,谁知看到这一幕,吓得整个人往后仰,好在刘望归反应够快,及时将人扶住。
房东也跟过来了,一眼便看到后车厢里的死尸。他比张秀娥强那么一点,至少人没晕,但是也吓得不轻,腿肚发软,声音都哆嗦了,“这……这怎么?”
刘望归没说话,打开手机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