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嘹亮的军歌在不大的房间内响起。今天是林颜第一天上班,她此时正站在镜前整理衣服,精致的锁骨处依稀有伤口若隐若现。
看着镜中收拾一丝不苟的自己,林颜满意地握了下拳,走到客厅,拿起桌上的电子手表戴上手腕,检查桌上的档案、生活用品、手机等,确认无误后塞进背包,关掉收音机,利索转身,出了家门。
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小区里到处是赶时间的上班族。
路边停了不少私家车,偶尔有赶时间的上班族从缝隙中穿梭。
林颜不紧不慢走着,这边离警局很近,走路不到五分钟,根本不用担心会迟到,更何况为了尽快熟悉环境,她还提前一个小时出发。
她不急,跟在她后头走的两个男青年却急得不成,骑着自行车呼啦啦从她旁边擦身而过。林颜警惕性高,下意识往空置的停车位闪去,却刚好撞到从小道这边绕过来的年轻男人。
对方大约二十八1九,两人相撞,他似乎很紧张,低低说了声‘抱歉’,飞快离开。
林颜有一瞬间怔愣,好像是她撞到的他吧?他怎么给她道歉?
林颜没有过多纠结,下意识就想离开,眼角随意一扫,就见她右手边停了一辆白色本田suv,和她爸的车一模一样。当然这些不足以让她震惊,真正让她震惊的却是这车的后车座似乎躺着一个小女孩。
此时正是夏季,中午最热的时候将近四十度,困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可能缺氧而死。
虽说现在是早上,但这孩子明显躺在后车座,看起来很像昏迷。
她不停拍打车门,试图唤醒里面的小女孩,可惜对方一无所觉,依旧躺在后车座,一动不动。
她这动作很快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那些赶着上班的人瞧了一眼飞快离开,但那些不需要上班的老头老太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询问,“姑娘,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林颜问他们,“这车是谁的?怎么把孩子锁在里面?”
听到这话,这些老头老太捂着一只手,眯起一只眼贴在车窗边往里瞅,“哎呀,真的有个小女孩。”
有个老太又是拍巴掌又是跺脚,焦急得不成,“我前几天还看报纸,有个粗心妈妈把孩子锁在车里,不到一个小时,孩子就没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更慌了,“哎呀,这可怎么好?”
于是这帮老头老太扯着嗓子喊,“这谁家的车啊?”
他们一连喊了十几声都没人应答,正当他们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大家齐齐回头,玻璃渣碎了一地,刚刚第一个发现小孩的姑娘手里正举着块砖头,与她相隔半米的汽车副驾驶窗户被砸了一个洞。
大家一脸石化,还不等他们动作,就听尖锐的汽车警报声响起。这声音如魔音穿耳,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但大家也顾不上这些,纷纷帮忙打开车窗,抱出那个小女孩。
“怎么样?还有没有呼吸?”
听到报警声,有两个一高一瘦的保安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老头老太自动给两人让出一条道,七嘴八舌道,“你们快查查这是哪楼的住户,居然把孩子忘在车里了,要不是这姑娘看到,这孩子就没命了。”
两位保安低头看着林颜怀里的孩子,也有些着急,“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林颜手正搭在孩子的脉搏上,“脉搏还有。但是仍在昏迷。需要立刻送到医院。”
高个保安也不敢耽误,拿出手机打120。
一群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将路都给堵了,赶着上班的有车一族喇叭声不断,吵得人心烦意乱,矮个保安上前疏散人群。
高个保安担心林颜抱小姑娘会吃力,想上前帮忙。
林颜摇头,“不用了。你快些帮忙通知家属吧?”
高个保安点头,打电话让物业帮忙查询,很快便得到回信,“是外来车辆。”他顿了顿,“如果一直没人来认车,我会去交警大队查车主。”
林颜却道,“我就是警察,我来查吧。”
120来得很快,医生将小孩放进担架,抬上急救车,问谁是家属?
林颜还要上班,自然不可能跟去医院,她给保安留了电话,让他跟车,“我是20栋601的住户,要是车主找我赔玻璃钱,你让他来找我。”
高个保安点头,上了急救车,又让矮个保安赶紧联系车主。
两人目送急救车离开,刚要转身,只听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巨响,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女子的尖叫声以及哗然声。
林颜猛然回头,不远处的草坪里躺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鲜血淋漓。
林颜快步上前,死者双目圆睁,脚上没有穿鞋,手上戴着一款名牌手表,身上那件米白色连衣裙被鲜血染红了上半部分,有几滴鲜血滴溅到她领口,白红交织,给人一种诡异的森然。
周围一片哗然,林颜收回视线,立刻上前疏散群众,“我是警察,你们别靠近,往后退。”
她看了眼手表,记下死亡时间。
还没等她放下手腕,有个年轻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正是刚刚她撞到的男人,林颜赶紧将人拦住,“哎,不许靠近,家属也不行。”
年轻男人亮出自己的工作牌,“我是法医。”他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些怀疑,“我怎么没在警局见过你?”
林颜从包里取出证件挂在胸口,才开始自我介绍,“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叫林颜。”
法医点头,“我叫谢肖”,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检查死者的后脑勺。
那矮个保安吓得腿肚打颤,闭着一只眼靠近,“咦?这不是801的住户吗?她怎么跳楼了?”
谢肖视线落在死者皱巴巴的领口,以及脸颊上的红印,微微蹙眉,“她很可能不是自杀,死前曾与人纠缠过。”
林颜眉峰拧紧,他杀?死者住在801,就算凶手刚把人推下楼,立刻坐电梯下来,应该还没来得及出来,她立刻嘱咐谢肖,“你在这边保护现场。”
她堵在单元门口,冲那个矮个保安招手,“你将这栋楼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她看了眼旁边的单元门,“你们楼顶有没有封上?”
矮个保安不明所以,摇了摇头,“没有封上,住户通常都在上面晒被子。”
林颜指向另一个单元,“你去那边守着,等我同事过来前,不许放任何人出去。这不是普通坠楼案,有可能是谋杀。嫌疑人应该还在楼里。”
说着,她拿出电话报警。
矮个保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跑到旁边那个单元,驱散围观群众。
小区外面往左走两百米就有一座警亭,接到报警电话,立刻带人赶了过来,周围很快拉起警戒线。
林颜将楼下交给民警,“嫌疑人还在两个单元内,你们将这两个单元全部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
领头民警点头应是。
林颜跑进单元门,刚好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他头发特地用啫喱弄过,身上穿着非主流的衣服,两手插在裤兜,走起路来一拽一拽,看起来很酷。
林颜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上了电梯,按了八楼。
这栋楼的设计是一厅两户,电梯在两户中间,像个皿字型。出了电梯就是大约三平分米的鞋柜区域,因为没有开灯,视线有些昏暗,但右侧的大门却透了一丝光,透过这狭窄的缝隙,林颜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骤然变了脸色,避开门把小心翼翼打开门。客厅沙发正仰面躺着一男一女,男人大约五六十岁,女人大约二十多岁,男的面目狰狞,鼻孔流血,女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是两人的脖子都有一道很深的割伤,鲜血流在半旧不新的沙发上。
地上有一把水果刀,上面还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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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江临市警局,刑侦大队一队。
教导员许建国抱着个纸箱走了进来,跟大家打招呼。
其他人齐齐围过来,一个个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许哥,你这次休假回来还给我们带东西啊?谢了啊。”
说完,一双双手伸过来,要拿属于自己的礼物。
许建国拂开一双双手,眼睛一瞪,“瞎想什么呢。我休假是去乡下帮你们嫂子干活,又没去旅游,哪来的礼物。这是你们新来的林队长的包裹,我刚刚经过门口,门卫让我帮她领进来而已。”
听到这话,大家脸色全都垮了。
直性子的刘望归憋不住话,“她?我听说她根本就没当过警察,一来就当咱们的队长,她配吗?”
周海正立刻附和,“就是。咱们头儿可是当了十年警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进了咱们刑侦大队更是查案无数,这大队长也该轮到咱们头儿来当了,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想的?”
刘望归无语,这话说得他多有私心,这不是摆明告诉领导,他觊觎中队长的位子嘛。他瞪了周海正一眼,“别瞎说。我说她不配当咱们队长可不是有私心。我是觉得她没有查案经验,不能服众。”
许建国拍拍刘望归的肩膀,“领导让林队领导你们,也是为你们考虑。人家可是从部队转业下来,年年在部队拿散打冠军。就你们这几个崽子,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几人脸色都变了,这里面王东川最弱,他戴着眼镜,皮肤比女人还细白,又瘦又矮,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听到教导员这话,他有些不服气,推了推眼镜,为自己辩解,“论打,我们可能不是她的对手。但查案动的是脑子……”
他话还没说完,许建国眼睛又瞪了过来,“屁话!抓犯人不要体力嘛。”他点点面前这几人,“行了,人还没来呢,你们怎么就知道人家脑子不如你们?我告诉你们,人家可是正儿八经考上的军校。智商不比你们低。这次也是经过正规入职考试,没有内幕,更没有潜规则。至于望归,以后有的是升职机会!继续努力。”
刘望归点头应是,心里却想,破案靠的可不是书本知识,靠的是脑子活,且看看她的表现。
周海正撇嘴,“是,她智商高、体力好,可她时间观念也太差了吧?”他掏出袖子,点了点自己的手表,“这都快九点了。”
王东川附和,“就是!”他下巴点了点一直拘谨站在自己位子上的新同事,“那位也是新来的,比我们来得都早。她可倒好,身为大队长,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好意思嘛。”
许建国看了眼烫着波浪大卷,打扮时尚的陈枝枝,视线落到她的高跟鞋上,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回头冲大家道,“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呢。”
到底不放心,许建国低头看了眼纸箱上的号码,照着拨了过去,“喂?”
电话那头的林颜,在屋里找了一圈,没发现有可疑之人,刚要掏手机报警,就有电话打了过来,是个陌生号码,她下意识点开,还没说话,就见沙发底下掉了个金耳环。她拿了一张纸巾将金耳环捡起来。
电话那头,有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还没睡醒吧?”
林颜蹙眉,也没废话,言简意赅将这边发生的命案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许建国立刻变了脸色,其他人嬉皮笑脸被他这冷冽的表情唬了一跳,下意识闭嘴。
刘望归发现不对,上前一步,“怎么了?”
许建国放下电话,声音微冷,“湖景花园38栋801发生一家三口灭门案,林队正在案发现场!你们快去支援!”
几人面色古怪,江临市一年没有命案,她人还没到,案子就来了,她该不会是柯南转世吧?心里嘀咕,却也不敢耽搁,立刻出发。
一直没出声的陈枝枝跟了几步,“那我呢?”
许建国催促,“赶紧跟去啊。”
陈枝枝慌慌张张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