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安歌知道,就算元阙不将自己交出去,长公主刘容也不会放过自己。
她志在必得,要拿一个背心有梅花胎记的女人,去和皇后交换一件什么东西。这东西,很可能就是元阙所说的斯兰国玺令。
若她找一个人冒充,那她就要想办法除到贝安歌。若她直接将贝安歌交出去……
不,她不会。她怎么可能让曲皇后跟将军府牵扯上暧昧不清的关系?她甚至会告诉曲皇后,将军府这个曲旋儿是假的,让曲皇后对元阙愈加厌弃和疏远。
如今之计,贝安歌只有一个办法。
既然在现实世界中,有位“加戏咖”捡起了“小三”这个角色。那在剧本世界里,贝安歌只有将“加戏咖”的戏份捡起来,这样才能确保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在剧本世界里顺利度过。
她必须主动去找皇后,认领小三,让皇后相信这个素不相识的将军夫人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或许她还能说服皇后,让皇后相信长公主的一切好意都是假的,为的就是她手中那块玺令而已。
这想法很是冒险。
稍有不慎,贝安歌在剧本里的故事就会宣告结束,她就会像“加戏咖”一样被人灭口。元阙是注定要有一劫,她无法改变,也不能指望元阙能来救自己。
贝安歌能做的,是首先让自己安全,然后去救元阙。
她将这个念头偷偷地藏在心里,并没有跟元阙说。因为元阙一定会反对。
一种说不清的紧张和缠绵弥漫在贝安歌和元阙之间,像是预感到了山雨欲来。这天夜里,他们温柔交缠,又抱着对方沉沉而眠。
一夜无梦。贝安歌醒来时,元阙已经走了。
自从同床共枕以来,元阙从来没有不告而别。贝安歌轻轻拈着被角,贪恋地拈了许久,然后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起身下了床。
“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进来伺候的妙如妙意皆是微微一怔。夫人从来都是晚间沐浴,今天怎么突然大清早就要沐浴?
但她们也不敢问,赶紧叫人搭桶抬热水,一会儿就准备妥当。
贝安歌记得梦中那个镜头。
少女出浴,光洁的背部一枚殷红的“落梅”。
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绾起,是从未绾过的发式,却是梦中那位少女的发式。
洁白的睡袍自她肩上轻轻滑落,亦和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贝安歌钻进热水中,闭上眼睛,任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在这温热中舒张。
许久,再从热水中出来时,她已经神采奕奕。
裹上妙如递过来的新睡袍,贝安歌一甩头,满头乌云倾泄而下。
“换宫装,我要入宫。”贝安歌眼中闪过犀利的光芒,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入宫?和将军一起吗?”妙如问。
贝安歌知道,虽然自己已经当了快三个月的将军夫人,但关键时刻,妙如还是会向着元阙。
于是她假装若无其事,脸上焕起笑颜:“将军会在宫里等我,他有事先去了。”
一听将军已经先行去了宫里,妙如倒也信了。按着夫人的要求,她和妙意给夫人梳了一个利落的发式,又换上宫装。
见贝安歌往腰间缠裁云鞭,妙意好奇地问:“夫人进宫还要带着吗?”
贝安歌淡淡一笑,很是镇定:“有备无患。若真不让带,在宫门处卸下便是。”一边说着,一边还挂上了小荷包,里面照例是数颗干枣。
一切准备停当,贝安歌坐上将军府的马车,满怀信心地往皇宫而去。
……
坤德殿,曲皇后蹙眉,侧身懒懒地倚在偏厅的紫檀木榻上。
长公主刘容就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观察着曲皇后的反应。
半晌,曲皇后道:“既已嫁了农夫,也是现世安稳。只是那地界终究太过荒僻,穷,收成也不好,倒是换个地方吧。”
长公主刘容淡淡地笑:“皇后不懂这些庄稼人。他们宁愿穷,叫他们背井离乡却是难。”
曲皇后颇有些不耐烦:“这就不劳长公主费心了。本宫就叫那嬷嬷去,她们是血肉至亲,想来说得动。在京郊安个家,总比在那山沟里好。”
长公主扬扬眉,没有说话。
心道,就那山沟沟,当年你得趣时,不也当是仙境在住?此一时、彼一时,再如何人间仙境,住久了也一样腻味,就跟这世人艳羡的皇宫一样……
也让人心烦。
“那我就不再过问,交给皇后嫂子去办了。不过……皇后允我那令牌……”
曲皇后揉揉太阳穴:“本宫还诓你不成,等那丫头接到京城安置,本宫自然把令牌给你。”
还补了一句:“本宫要这玩意儿也无用啊。”
无用你倒是现在就给我啊?
长公主刘容哪里会不清楚皇后心里在想什么。皇后意识到了令牌的价值,在要挟自己。
不过她不怕,在那地方自然已经安排好了人。
而在这坤德殿中,胭脂令也有了安插,若曲皇后接到了人还不将令牌交出,长公主刘容就不打算在等,该撕破脸、就撕破脸,直接偷了那令牌,潜回斯兰国她的封地三州,正式起事。
二人又虚情假意说了几句,长公主刘容是半刻也呆不下去,借口府中还有事,起身告辞。
长公主的马车驶出宫门,将军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刘容是异常警觉之人,听见铜铃之声,帘子掀起一角,就望见了将军府马车的铭牌。
她心中一紧,明明今日太子刘慎约了元阙,据她所知,元阙今日要陪着太子亲审胭脂令一众主犯,绝无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皇宫。
不好!是那女人!
刘容顿时心脏狂跳。那女人根本不是曲旋儿,却胆敢自行入宫,她难道不怕被皇后撞见?
还是她压根就是去找皇后?
刘容顿时一声呼哨,尖利的声音划空而去,一名长公主府的护卫迅速骑马逼近。
马车停了,刘容隔着窗:“那是元阙夫人,绝不能让她进宫,灭了。”
她已经顾不上元阙怎么想,会不会引火烧身。她只知道,若今日让那女人进宫,这火已经不用引了,她眼前就将是烈焰熊熊。
那护卫肃然、双腿一夹马肚,已疾驰而去。
将军府的马车离皇宫大门尚有数十丈,一旦转过拐角,就将进入皇宫护卫的视线,他必须在这条高墙夹道的掩护下,将马车里的女人刺死。
护卫知道,将军府之人,哪怕是一名车夫,也很有可能身怀绝世武功。
他怕马蹄声惊动他们,远远地就弃了马,飞身上树,踩着树梢急追马车。在逼近马车后方的一瞬间,护卫长剑抽出,直直地从斜里刺向马车侧方的帘子……
蓦然,马车内一道白芒闪出,一根鞭子迎面卷来,一下子就长剑卷住。
护卫大惊。马车里不是将军夫人吗?难道还藏着什么高手?
且那鞭子竟然柔韧之极,自己的宝剑已是极为锋利,被这长鞭卷住,竟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护卫用力抽剑,却发现长鞭未损分毫,反而是剑柄上传来雄浑的内力。
那护卫也是长公主刘容最信得过的亲兵,堪比宫内禁军的顶尖高手,反应极快。这一招虽然落败,但他从风声中辨出,马车内只有一人,且贴进车窗。
护卫当即作了取舍,撒手抛开宝剑,将鞭梢的力量借势抛向一边,扬手就是一枚金钱镖击向车窗内的人……
他知道,这一击万无一失,车窗内的人将避无可避,就算不死,也会在金钱镖的巨大杀伤之下负上重伤。
而且,金钱镖上还喂有剧毒。
金钱镖已带着疾风飞向马车,他仿佛已经望见了结果,就等着车内传出一声惨叫,他将大获全胜。
谁料,就在接近车窗的一刹那,车窗内突然射出一股更加强烈的疾风。
一枚不明暗器破空而出,与金钱镖在空中破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而又尖锐。
这一击力道极大,非但阻止了金钱镖的飞行之势,还撞击得那飞镖反弹而来,迎面飞向护卫。
护卫猝不及防,生生一个下腰,金钱镖贴着他的脸皮飞过,将他的鼻子生生地削去半个。
“啊——”护卫一声惨呼,捂着鼻子向马匹的方向奔去。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马车的车夫正是将军府的高手,闻声飞身而去,待要去追赶,马车内,夫人已经俏生生地开口。
“莫追,入宫要紧。”
那鞭子,仿似有了生命一般,灵活地飞回马车,重新缠回贝安歌的腰间。
马车内,贝安歌甚是兴奋。练武许久,头一次有机会真正遭遇险情,自己的表现好像还很不错呢。
她摸着腰间缠好的裁云鞭,以及飘着枣香的小荷包,幽幽叹道:“可惜就要入宫喽,我的枣核派不上用场了。乖乖的,跟我入宫哈。”
贝安歌拍了拍小荷包,里面颗颗浑圆的枣子,像极了一个个乖巧的小脑袋,可爱又安静。
将军府的马车拐过皇宫的高墙夹道,终于来到开阔地带,向着宫门疾驰而去。
铜铃叮当,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皇宫里,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惊心动魄在等着她。贝安歌整理好衣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没有乱呢,真棒。
皇宫,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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